其实这样也未偿不好,因为她真的下定了决心,这反而是对她的一个考验,考验她再多看莫沉弦一眼还会不会舍不得放手,所以只要她度过了这个考验,那么以后就算他对她再怎么温柔再怎么好,她也不会再动心了,她不会因为管不住自己爱莫沉弦的心而对易君墨时刻感到负罪感,以后只要她的心不再属于莫沉弦,她就可以弥补曾经对易君墨的伤感了。
莫沉弦的脸色缓和了一些,他说了一句,“我在外面等你。”后大步走出卧室,路北烟看到他颀长冷漠的身影只在深红色的檀木楼梯口一闪就不见了人影,她眸光黯然表情忧伤地拿起莫沉弦带的衣服换起来,换完后她看着镜子里自己苍白的脸色,又找来粉底和腮红细致打扮起来。
说来也好笑,心思缜密如莫沉弦,竟然连化妆用的各种工具品都给她买了整套回来,她看着那些国际著名化妆品的标志,冷哼了一声,腹谤莫沉弦是国家的败类,莫氏没有败在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他手上让她至今都觉得有点匪夷所思。
路北烟收拾妥当后下楼时,莫沉弦和苏珊已经准备好了晚餐,两人正争论着究竟谁的厨艺更好,而冰冷淡漠如莫沉弦,今晚竟破天荒的和苏珊有说有笑,一派恩恩爱爱的和谐夫妻景象。
路北烟四周看了一会,并没有发现任安翔的踪影,估计已经被苏珊伤得体无完肤,所以这个时候应该喝得大醉跌跌撞撞地走在午夜的长街上,朦胧的路灯一定会照亮他或哭或笑悲痛欲绝的脸。
路北烟叹了一口气,为爱到满身伤痕的任安翔也为走到穷途末路的自己,她纤细的手指绕着垂下来的头发,站在离嬉闹的莫沉弦和苏珊身侧几步远的地方,没有出声打扰他们。
她看得出来,苏珊很喜欢莫沉弦,莫沉弦和苏珊讲话的时候,苏珊本就潋滟生辉的眸子总是会微微眯起来,精致眉眼飞扬神态风情妖娆,笑起来的时候整张脸都生动的像是她在巴黎博物馆里看过的最美丽油画一样,就连身为女人的她都有些心神荡漾,难怪就连任安翔这样生性凉薄的男人,连冷漠沉稳的莫沉弦也喜欢与苏珊相处。
她察觉她根本就融入不了他们之间,雕像一样站在那里好像在看一场缠绵悱恻的浪漫剧,她踩着轻盈的步子转身就走,苏珊却出声叫住她,“北烟,过来吃饭啊!”
路北烟始终还是没有躲掉,成功地掩饰起眼中的黯然,她转身微笑,“嗯,都做了些什么?”
莫沉弦细长的眼睛转过来。
她化了淡妆,更衬得她清雅素静如泼墨山水画的脸更加生动明亮,眉如远山唇不点而朱,明眸善睐笑如春花。
莫沉弦眸光暗沉了几分,眯起细长的眼睛盯着路北烟。
路北烟不用看就能感觉到那道灼热的视线,她敛了敛眉,刚走过去就被苏珊热情地拉着往餐桌旁走去,她没料到苏珊会这样热情,试图挣脱了下,但苏珊有着一颗善良到让人觉得疲惫的七窍玲珑心,她根本不给路北烟反抗的余地,挽着路北烟纤弱的胳膊大力地拉着她在座位上坐下,然后自己却自然而然地绕过餐桌坐在了对面莫沉弦身边的位置。
路北烟总算明白了,苏珊果然是步步为营,再怎么微不足道的细节苏珊都能算计周到完美而不可挑剔,这一番举动完全隔开了她和莫沉弦的距离,而苏珊本来则光明正大的坐在莫沉弦身边继续有模有样的大秀恩爱。
路北烟垂下眼帘,遮住了眼中鄙夷的情绪。
莫沉弦看了路北烟一眼后把温柔的目光转向苏珊,“尝尝鱼的味道怎么样。”
苏珊接过莫沉弦夹过来的清蒸鱼放到嘴里优雅地咀嚼,还不忘嘱咐一动不动的路北烟,“哎?北烟妹妹你自便啊!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不要有拘束。”
路北烟登时无语,苏珊这是在报仇雪恨吧!竟然还惦记着刚刚她说的话,现在竟然学的有模有样。
苏珊继续演独角戏,说着说着就与路北烟话起了家常,“我在巴黎的时候就听说你们东方人热情又好客,从那个时候就开始对中国感兴趣了,后来认识沉弦直到嫁给他后,我就迷惘了,因为我并没有感受到沉弦的热情好客,不要说是邀请朋友回家做客,就连我这个与他同床共枕的妻子都只见过他下一次厨,见天的炫耀自己厨艺有多好,结果我惦记了四五年才有幸膜拜,新奇感和好奇感远远多于品尝的滋味,就像猪八戒吃人身果,没尝到个中滋味就下了肚,于是只觉那美味世间绝无仅有入口令人终身难忘。”
这长篇大论巨细无遗的话不知道费了苏珊多少脑细胞,其中不仅暗示苏珊和莫沉弦关系融洽,更点明莫沉弦平日里极为宠纵她。
只是路北烟已经无心计较这些了,她附和着漫不经心地问,“你们认识很多年了?”
话一说完,路北烟就觉察到对面男人阴冷的眸光转在了她身上,她低下头,装作镇定自若的吃饭,心里却不如表面平静,难道莫沉弦并不喜欢提起他和苏珊的故事吗?
“嗯…”苏珊放下筷子,碧绿色的眼波流转生辉,她想了想说,“六年了。”
路北烟猛然抬头看着莫沉弦,而莫沉弦却平静自若地低头喝汤,她心里堵的慌,想着莫沉弦早在和她在一起时就和苏珊纠缠不清,她就难过得无法自已。
她笑了笑,苦涩凄凉,“你们在一起真好。”
“是啊!”苏珊鲜少的红起了脸,声音也因为害羞而低了几分,“沉弦对我很好,不要看他表面总是冷冰冰的,可他对人…”
“咳…”莫沉弦突然低咳一声,苏珊登时竖起了眉,“你感冒了就去吃药!这人家正聊的起劲呢你打什么岔子!”
莫沉弦眯起的眼睛惊讶地睁大,而苏珊直接无视他,转过脸继续和路北烟天南地北的胡扯,“哎?北烟妹妹我们刚刚说到哪里了,哦,对,说到沉弦这人表面上冷冰冰的,其实内心很狂热啊你不知道啊!他可腹黑毒舌了…”
“咳…”莫沉弦这次咳的声音更大了,苏珊彻底愤怒了,“我说莫沉弦你干什么呢你!有病就去吃药啊!”
“吃你的鱼!”在这样被她说下去估计她能把他干的那些不为人知的伟大事迹全部抖出来。
而路北烟却淡淡地勾起唇角,根本没有认真听苏珊的话,莫沉弦那德行她还不了解吗!何时轮到苏珊这个后来居上的第三者微词了。
一直盯着路北烟的莫沉弦看到路北烟唇角的那抹冷笑,不由得有些火大,他也勾起唇笑得一脸温柔,又夹了一块鱼肉放在苏珊碗里,转脸柔声对苏珊说,“多吃点鱼,对孩子发育好,我看了书的,吃鱼的孩子更聪明。”
苏珊觉得好笑,“你是想儿子想疯了吧!孩子还没出生就这个样子了,以后你是不是也准备把她(他)培养成国家栋梁啊?”
路北烟的脸色一片苍白,她突然想起了万里之外的小敝兽,忧郁的目光转向窗外,这边在下雨,那边的天气怎么样呢?小敝兽这个时候在干什么呢?会不会握着电话等着她这个做妈妈的打电话给他?她想到这里,视线就不由自主的落在苏珊微隆起的小肮上,眼里含着温柔羡慕之色。
苏珊不动声色地斜眼看着莫沉弦轮廓分明的侧脸,在路北烟的注视下,她垂下眸子,伸出手抚上自己的小肮,漂亮的眼睛绽放出璀璨的光芒,一定会是个女儿吧,会有着她这样好看的眼睛任安翔那样精致的五官。
莫沉弦看着路北烟忧郁中却带着幸福的脸,猜到路北烟大概是想起了小敝兽,他刚刚还温柔似水的面孔沉郁阴冷下来,她与易君墨的儿子?呵,不就是一个儿子而已吗?他又不喜欢小孩子,他最喜欢哭哭啼啼的小孩子,所以他们的儿子关他什么事,他既然打算放弃了,她的任何事以后都将会与他无关,所以他才不会去关心她跟谁生儿子。
三人各想着心事,再次停止交谈吃饭的时候,苏珊突然感到一阵恶心。
莫沉弦放下筷子就去照顾她,一边站起身一边搂抱着苏珊往洗手间里大步而去,只留下路北烟坐在长而大的餐桌前对着满桌子的山珍海味,她也吃了一口鱼,那被苏珊赞不绝口的厨艺她不仅没吃出来,反而吃出一肚子的苦涩,她大口地咬着鱼,眼泪哗得一下子就毫无预兆的流下来。
他们的幸福就像是她心口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他们每每炫耀一点出来,她的伤口就会裂开一些,或许等到他们终于有一天把幸福过度使用,她就会流血过多,伤口腐烂而亡了。
“你哭什么?”从洗手间里出来的莫沉弦突然站在路北烟身后,他皱着泼墨画一样优雅漂亮的长眉,看着被路北烟扯得一盘狼藉的鱼肉,低声说,“究竟是我做的鱼刺激到你的泪腺还是你感动,所以忍不住就泪流满面了。”
路北烟一怔,在反应过来后突然抬手擦了一下脸,可依旧掩饰不了哭到沙哑的模糊声音,“味同嚼蜡,刚刚我不好意思鄙夷你,现在再逼着自己吃一口,我就忍不住为你哭了。”
“这样啊!”莫沉弦状似无奈的叹息,拉过椅子面不改色地坐在路北烟身边,从睁大眼睛路北烟手里抢过筷子,他在被路北烟分割的支离破碎的鱼肉块中夹了最大的一块,迅速却又极其优雅地吃到嘴里后,还不忘舔了舔让人看到就觉得销魂的薄如刀削的唇,随后又皱起了眉,“没有问题啊!”
路北烟的嘴惊讶地张成了O型,“你干什么啊?”要试吃的话也不用吃她吃过的啊!那盘子里不是还有很多吗?他不是从来不吃别人碰过的食物吗?他不是有洁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