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诗,可不就是黛诗么,从尚在母亲腹中之时,就注定了她的命运将是不幸的。因为她,她的父亲在其还未出生之时便已死去了,因为她,她的母亲将要永远禁锢在一间狭小的房间之中郁郁终身,或许,连想要出去晒一晒太阳都是一种奢望吧。但这些,又是自己能够决定的么?她只能默默选择接受,即使是饱受了数十年的冷眼鄙夷,她也只能将一切委屈吞入肚里,从还是一个不经世事的孩子开始,开始学着怎样忍受,怎样独自承受,无法宣泄,无法哭诉,作为一个孩子,母亲的怀抱永远是最温暖的港湾,对着母亲诉苦,抱怨,是任何孩子具有的权利与天职啊,然而,她却不能,母亲那早已残破不堪的心扉,已经容不得半点敲打了呀,即便是撒娇,她也从未做过。而她饱受着这一切,无非是为了多多陪伴自己的母亲,或许,在她心中,不光是因为那是自己的母亲,还有着一丝赎罪的念头吧。
饱受磨难,却依旧茁壮成长了起来,比任何花朵都要艳丽,都要动人,原本,她完全轻松找到一个依靠,就此结束自己的悲伤,然而,为了母亲,她毅然决然地踏上了自己的道路,想要凭借着自己的力量去救助母亲,同时,也是为了向那剥夺了自己母亲幸福的百里一族示威吧,她,想要靠着自己的力量,与那百里一族所谓的尊严荣辱斗上一斗,从那时侯开始,一直到了现在,她所做的一切,又有几人能够评足?又有几人能够去责怪她?
明黎淡淡说道:“你说这么多,是希望我们不要去责怪黛诗,放心吧,我们从未想过去埋怨她。”
费天殇一听,仿佛心中的一块大石落定,几日以来,这是唯一一次让自己感觉心中一松了,只不过,这次放松,却又是那么的不安,难堪……
看着费天殇一脸歉然,俊承微微摇头,道:“费老哥,放心吧,这件事我们会处理。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有最后一事想要确定,你可知百里虍手下有多少武者实力达到了少级大成?”
费天殇一怔,旋即忧虑道:“据我所知,少级大成者,除百里虍以外绝无第二人,不过,达到少级后期之人,倒是有着几个,你们问这些,难道是打算和百里虍硬拼?不,你们敌不过他的。绝对不能意气用事啊!”
费天殇心中大急,起初一直在担忧黛诗,对于明黎的问话用意也没有仔细斟酌,如今心中一件疙瘩已了,再听到俊承如此打听对方底细,用意不言而喻。
曹风道:“三位,此事还得从长计议,对方不论是其手下势力还是其本身实力,都远非我等能够力敌的啊,我这里尚有一些山精森魄,还可以……”
俊承举手示意曹风不必多言,道:“多谢曹兄好意了,不过仅仅这么些山精森魄可还满足不了百里虍那只大虎,如今看来,想要救回吉吉,只能一战。哼,他下毒不算,还亲自窥于梁上,做那苟且偷袭之事,如此不择手段,还真是辱没了他东王一族的门楣。”
费天殇疑惑,道:“你是说那百里虍亲自去擒的吉吉?不,怎么可能,当时我就被百里虍拘于府中,虽然被监禁着,但也是被困在客房之中,正好看到百里虍在园中练功,并未踏出城主府半步,直到一位叫做昱伯的人前来禀报,他才将我放走。除非他有分身之术,否则不可能前来亲自擒拿吉吉。”
俊承一惊,忙道:“你是说百里虍自始自终都未曾离开过城主府?而他手下的确没有任何实力达到少级大成之人?”
费天殇点头,心中不解,为何俊承会有如此大的反应,而先前,为何会说直接咬定百里虍亲自前来擒拿吉吉之事呢?
“这个傻蛋!”明黎突然暴怒道,就欲破门而出,俊承三步并两步一个闪身挡在明黎身前,喝道:“冷静些,我们与他一战不可避免,但不是现在,眼下,只能先等蓝焰醒来再从长计议!”
“蓝焰?谁知道蓝焰什么时侯醒来,即便他醒来,莫非我们就有多大胜算不成?”明黎一改以往风度,横眉怒目道。
俊承目如霜珠,正声道:“如今吉吉被擒,虽免不了一番折磨,但是其性命必然无忧,我们如果贸然前去,让百里虍知道我们已无山精森魄,必然会恼羞成怒,到了那时,吉吉必死无疑,现在先忍一忍,多等一日,就多一丝希望,等到蓝焰醒来,哪怕仅能提高一丝的胜算,也要等!”
明黎竭尽全力将自己的怒火遏制下来,紧握着双拳,咬牙切齿地看着俊承,二人怒目而对,良久之后,身形一转,向着自己房中迈去。
“呼,这家伙总算冷静下来了,怎么一谈到吉吉这家伙的脾气就变得比蓝焰还倔呢”赖澍一脸惊魂未定,先前的情况简直是剑拔弩张,仿佛只要轻轻推上一把,二人就会立刻扭打起来。让得赖澍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
俊承看着明黎的身影消失在客厅之中,缓缓凝重道:“希望蓝焰能够早点醒来吧,这段时间,我们两个轮流看着蓝焰和明黎,如今他们两人不能再出什么乱子了……”
祥玉城中心的城主府中,矗立着一座恢宏奢华的宫殿,飞梁横柱,朱门金瓦,宫殿之内,是由一块完整的翠绿玉石铺成的地板,鲜艳的阳光贪婪地在地上触摸着,碧光熠熠,照亮了整座宫殿,显得灵气逼人。
大殿之中,一群人影单膝跪地,同时对着台阶上方端坐在宽椅之上的一名中年人,而这群跪着的人中间,还有着一位全身被五花大绑的青年,此刻,他低垂着脑袋软坐在地上,双眼还有些昏沉,半睁半闭着,双手被粗绳缚于背后,难动分毫。
居于上座的那名中年男子淡淡道:“都起来吧。虽然龙栖山一役一无所得,但如今能够擒到他倒算是亡羊补牢了,只不过要多绕个圈子而已。”
下方一群人如释重负,纷纷谨礼道谢,最前方的一名白发老者恭敬道:“大人,我们如今这样放着费天殇回去,就这样不管了么?他们那边要不要派人守着,城主府中的防范是不是也要……”
中年男人微微笑道:“不用了,我如此善待费天殇,就是要让他还有力气回去替我传话,想必他如今已经把有关我的消息全部告诉了那几人,而那几人,倘若没有疯掉,自然只会乖乖将我要的东西双手奉上,至于这里,再给他们十倍人马也不敢闯。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城中各处出城要道严加防范,一旦他们有所异动打算潜逃,立马扑杀。”
白发老者会心一笑,也不多说。领了命令便带着周围众人退下,安排人手严守城中各路出口去了。
中年男子十指头交叉,慵懒地靠在椅背上,自言自语道:“呵呵,瓮中捉鳖的游戏好久没玩了,眼下,就看你们能忍到何时了……”
百里虍可谓算无遗策,不仅自己派人去龙栖山寻宝,又利用曹风作为自己的马前卒替自己跑腿,而得知后者得到了山精森魄,则是立刻用计将吉吉擒来,又让费天殇不知不觉中为自己传话,而他,则只是需要慢慢地待在家中,就可以静待佳音了,吉吉一行人的底细,他自以为已经摸得很清楚了,知道他们绝非自己对手,又情如手足,只要擒得其中一人,另外几人必然会用宝换取,哪怕是派人守住镑处出城要道,也仅仅是防范于未然。在他看来,即便是他们六人刚得到这山精森魄就连夜炼化的话,所能消受的也不过当中一两成而已。而剩下的也足够自己突破少级那层最后的瓶颈了。但是,他却怎么料也无法料到,原本需要年余才能完全炼化完的山精森魄却被俊承几个“怪胎”一口气笑纳了。
“你……你……这……混……”一道软弱无力的声音突然飘来。上座的中年男子微微一顿,目光扫向那道声音飘来的方向,吉吉,面色惨白,双眼之中,却是红丝满目,怒形于色。
中年男子如同在观赏一件玩物,戏笑道:“药力还未失效,就别这么勉强了,放心,你一时半会还死不了。”
“混……蛋……”吉吉艰难地吐完最后一个字之后,便再次脑袋一沉昏了过去。落日的余晖缓缓而下,几缕斜晖透过大门洒落在大殿之中,仿佛想要拉住前方那道无助的身影,但是纵然拼尽全力挣扎着伸长了手,却始终难以触及那道难以逾越的距离,只能默默的在一旁摇曳呼唤……
转眼,夕阳沉默,暗淡的月光隐隐升起,慢慢变亮,缓缓地从一座山头爬上了空中,又悄悄地向着另一座山头溜去。明月在空中的散步,没有惊动任何熟睡地人们,却是悄悄带走了昨日,留下了新的一天。
月色娇弱,在天边流连着最后几缕夜风,周围静谧如墨,唯独,一处漆黑而不起眼的角落,一阵淡淡的心跳声正在有规律地跳动着,给这片荒凉带来些许声色,祥玉城中心的那座小山之下,一道身影悄然立于一旁的一株树后,静静地靠着身后的树干,一片祥和……
忽然,他猛地睁开了双眼,眼中泛着森寒银意,那是月光的照映么?周围的空气霎时之间都好像凝上了一层寒霜,一道淡然却有着果断声音悄然飘起,就连这片草地,树木听了都不由打了个寒颤,摇曳中伴着沙沙之声,是在小心地嘀咕着,还是在低低劝说呢……
“时侯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