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戎说道动情处,依然双膝怦然跪地,头伏于大殿台阶前,久久不愿抬起头来。
而隆硕帝和英亲王以及满朝文武对穆戎的这一恳请,都深感意外!要知道,裁撤亲军,最明显的一条肯定是去亲军化的名称番号,诸如薛剑的崇远军,沈默林的皓方军亦或是穆戎的定鼎军,自然不可以在保留原来的名称了。否则,让不明就里的人看了,还以为这支军队还是崇远公薛剑,皓方公沈默林,定鼎公穆戎的私家亲兵呢。
穆戎的话语说完,大殿之内叙旧未曾有声音,沉寂了好一阵,终于还是英亲王胤天伦先开口了。
“穆戎老公爵,既然你不想让定鼎军这样一支拥有光辉战史的亲军部队从此消失于世间,而是要保住定鼎军这一番号,那其实也好办。”胤天伦说到此处,故意停顿了下来,然后看看穆戎。
穆戎好似看到了希望道:“谢英王爷!想听王爷高见。”
“定鼎军保留,那定鼎公就要改名了!”英亲王胤天伦的脸色瞬间改变,刚才还是一脸笑意的望着穆戎的,现在又浮现了杀机!
“定鼎公改名?”穆戎微微点了几下头,但随即想起之前沈默林的世袭皓方公改成了皓方侯的事,心中顿生了不祥预感。
“王爷的意思是我要和沈默林一样?”穆戎道。
“那倒不必,沈默林是咎由自取,老公爵您可是主动献上您心爱的定鼎军的。番号嘛,可以保留。定鼎公,本王建议皇上要为你再重新赐一个公爵的封号了。”
“什么?要改公爵封号?”穆戎一听这话可就急了。要知道,定鼎公,可是先祖穆彪凭借叱咤军功彪炳战绩所获得的无上荣耀方得以封赐的爵位。当年开国之初获封的四大鼎公,扛鼎公,撼鼎公,举鼎公,如今只剩下定鼎公一脉还在为帝国戎马征战,其他三家均出过这样或者那样的事情而没有延续下去。
如今,英亲王胤天伦要捋去这一世袭的公爵封号而改成其他名号,岂不是祖宗的脸都被自己给丢光了?要知道,这定鼎军在后,定鼎公在前,眼下,要为保住定鼎军而去掉定鼎公,实在是辱没先祖得不偿失啊!
难道真要二者取其一吗?权衡利弊,穆戎算是看清了这隆硕帝胤天啸和胤天伦的真实目的了。这次裁撤私家亲军看来是铁腕手段,雷厉风行,难道这右眼跳真的预示我穆家从此不再太平了吗?
龙椅之上的隆硕帝胤天伦此时也全无刚才的喜形于色,看得出老公爵穆戎的心思只是想保全定鼎军的名号,至于这支定鼎军今后的指挥权,倒是不在意。而对于皇弟英亲王胤天伦的想法,要保留定鼎军便要改去定鼎公的世袭封号,隆硕帝也明白其中的意思。一旦穆戎的想法被允诺,那么崇远公薛剑,皓方侯沈默林这些人心中会有什么想法?还有,定鼎公,定鼎军的名号同时存在,即便这定鼎军的指挥权不是属于定鼎公爵府,那么,那些不明内幕的大部分的普通民众,怎会知道呢?在这些普通民众的眼中,帝国上百年来,定鼎军从来都是隶属于定鼎公的私家亲兵。所以,定鼎军这个名号是必须抹去的。
“老公爵,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的道理,难道你不懂吗?”隆硕帝收敛住了笑容,冷冷的问道。
穆戎此时进退维谷,正面的对手是隆硕帝和英亲王胤天伦,两位大胤皇朝的权力金字塔最顶尖的第一人和第二人,身侧还有那些主动交出私家亲兵的列为大臣,诸如崇远公薛剑等,而身为世袭封爵的定鼎公穆戎自然不能和依靠军功而封爵崇远公的薛剑对于这份世袭的封号等同的对待。这是先祖开国元勋穆彪跟随大胤开国皇帝胤无极建立卓越军功而得到的封爵,数代以来,历代祖先又戎马沙场,拼杀征战,让定鼎军公爵府的定鼎军成为外敌闻之无不望而畏惧,心生怯意的一支强悍的军队,说没有就没有了,无论是定鼎公的公爵封号,还是定鼎军的这一番号,穆戎都是难以割舍。
穆戎对着隆硕帝再次深深跪拜道:“陛下,定鼎军和定鼎公爵府怎能是鱼和熊掌的关系呢?多少年来,我们穆家历代族人率领着定鼎军为大胤立下了汗马功劳,就是现在,我儿穆罡还领着一千五百人的定鼎军兄弟们在北疆齐云关戍守驻防,东海北疆均留下了我们定鼎军儿郎的血泪,扶瀛人,苍狄人哪个听到定鼎军的名号而不胆寒心惊?这些都是真刀真枪打出来的名头啊!如今,定鼎军这一名号说没就没了,换做谁,能接受得了呢?”
隆硕帝闻言,龙颜勃然大怒,他早已决定要解除私家亲兵这一帝都之内对皇室威胁最大的隐患所在,关于这个问题已经和胤天伦作了数次的深谈,安乐之中思忧患。对于这些亲兵跟随家主征战所带来的功绩不能完全漠视,但对于这些战力惊人的私家亲军却不受皇室指挥的现状,却是再也不能够容忍了。
隆硕帝右手在龙案上猛然拍了一下,顿时一声如雷般闷响轰然在大殿之内激荡传扬!大殿之中的数十位大臣已经很久没有见到隆硕帝胤天啸发过如此怒火了。
“穆戎,朕要改革的便是私家亲军今后在大胤完全的消失,定鼎军的名号必须削去,朕也不会让你忍痛牺牲定鼎公的封爵来保定鼎军名号,你依然做你的世袭定鼎公。至于这些编入龙骧军的定鼎军,皓方军,崇远军等等私家亲军,一律接受龙骧军的统一整编。朕已决定,龙骧军的组建整编事宜,全权交予英亲王,京畿大督统胤天伦处理,龙骧军组建后暂时编入京畿大督统府所属序列。”
“陛下!”穆戎可谓是一声悲天悯地的痛苦哀嚎,希望能打动隆硕帝收回成命,但木已成舟,皇命难违,隆硕帝既然铁了心的要全数削去私家亲兵,岂能受你一个穆戎来左右呢?
“陛下,那我远在北疆齐云关的一千五百定鼎军儿郎还要回帝都并入龙骧军吗?”穆戎问这句,无非是想看隆硕帝是如何处理这帝都之中和前线之中的私家亲军的。
“一千五百人?哦,朕前段时间不是组建了一直援疆军吗?援疆军的兵丁,入齐云关后,便尽数归齐云关大镇督穆罡指挥,至于援疆军已经其他私家亲军的番号,一并取消。目前边关仍不太平,这些人就留在边关建功立业吧。”隆硕帝岂能不知道穆戎问此话的意图?既然都已经将这些人送到了边关,岂能再让这些人回到帝都呢?
穆戎听罢,脸上写满了绝望!此时他已经明白,大局已定。祖宗留下来的定鼎军在自己的手上,番号没了,打散了,消失了。即便儿子穆罡是那一千五百人的头领,看这样子,不久的将来,隆硕帝胤天啸恐怕还要将穆罡调走,或者让这一千五百人离开齐云关去别处驻防,终究还是不会让穆家人和原先的定鼎军待在一起的。
穆戎长叹一声气,便要起身,岂料,胤天伦忽然道:“穆戎,你可知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