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府正门口。气氛不似之前那般剑拔弩张了,毕竟有任宝山大将军的命令压着,曹振轩绝对不会轻易率先动手的。只是当老夫人蒋月仙,穆罡的夫人夏嫣然和小穆翔进府之后久久没有回来,让曹振轩心生疑虑起来:莫不是玩起了金蝉脱壳?
但是当老夫人从里面走出来的时候,曹振轩刚才的疑虑消散了很多。虽然夏嫣然还没有出来,但老夫人对穆翱说道:你弟弟饿了,你娘弄些吃的给你弟弟去了。曹振轩想老夫人都回来了,八成夏嫣然还真的去给小穆翔弄吃的了。
穆翱见到祖母去又复返,眼神里既有不解又有感动。不解的是,祖母怎么不按事先约定的离开这里再图下一步打算;感动的是身为目前整个穆府五六百号人的主心骨,祖母没有丢下大家,不离不弃,还是和大家站在了一起!
穆翱大声对老夫人道:“祖母,娘亲去弄吃的给弟弟了?”
老夫人也同样高声道:“嗯!这小家伙一天要吃好几顿!”
又过了一会,任宝山从隆硕帝的养龙殿中出来又回到了穆府这里。一脸愧疚之色的任宝山出现在了穆府门前,对老夫人蒋月仙道:“老嫂子,宝山无能。圣意已决,难以收回。宝山望老夫人能识大局顾大体,让五百定鼎亲军的弟兄跟着宝山前往羽林卫大营。府中家眷我会派兵保护你们前往京畿大督统府。”
老夫人冷笑一声:“保护我们?没有这身后的五百亲军,恐怕我们这些妇孺家眷早被你们大肆砍杀了吧?老身还是一句话,见不到老公爵,我只有维持现状。任宝山,你真要硬来的话,那就只有刀兵相见啦!”
老夫人说话言辞激烈,掷地有声,慷慨激昂,那些羽林卫大军的兵丁们听了也都很是动容,心生敬意。羽林卫的兵丁对于大胤武将世家之中出类拔萃的穆府,还是很敬仰的,虽然如今出了变故,但并不影响兵丁们对穆府的态度,毕竟不是谋逆叛国这般让人诟病的大罪,只是因为裁撤亲军的问题。所以,那种同仇敌忾的情绪在这些羽林卫大军之中可谓基本全无。
任宝山其实只需大手一挥,麾下这三千羽林卫便会像蝗虫一样扑向定鼎公爵府,但是,这手想要挥下去,还得需要莫大的勇气才可以。
任宝山此时此刻,面对老夫人的诘问,无言以对,只能在原地踌躇徘徊。还有一点,就是,任宝山这样拖下去,时间久了,他自认为隆硕帝和英亲王必然会派人接替他,或者干脆直接将他调离,至于这办事不利的责任,他愿意承担。抄家灭族的刽子手,任宝山是打死都不愿意去做的。
终于,任宝山期待的事情还是应验了。隆硕帝派宫中的太监又传来了一道圣旨!
这太监将手中的圣旨交到任宝山的手上,任宝山展开圣旨后,粗略的扫了一眼,终于是长长的舒了口气。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定鼎公爵府一品诰命夫人蒋月仙接旨!”任宝山昂声宣旨,老夫人蒋月仙当即俯身跪倒,她明白,此时还不是摊牌的时候,皇上的旨意该接还是要接的,毕竟还没有直接宣布要怎样怎样,这些羽林卫前来也只不过是解除定鼎亲军的武装的。老夫人这一跪倒,穆翱,穆府的家人,连牧野云鹤也一并跟着跪倒接旨了。
任宝山继续宣旨:“朕深感穆府世代忠良,定鼎军为国征战,军功彪炳。朕今裁撤大胤所属世家全部亲军,组建龙骧军。念穆罡所部坚持北疆抗击北胡各大部族,特命穆府所部五百亲军两日之内启程开拔北疆齐云关,并入穆罡所部,接受北疆大督统直辖指挥。钦此!”
任宝山刚宣读完圣旨,那太监立刻走到任宝山面前道:“任大将军接皇上口谕!”
任宝山甲胄在身,单膝跪地道:“臣接旨。”
“皇上口谕:羽林卫大将军接旨后立即率所部人马离开定鼎公爵府!”
任宝山面露喜色道:“臣领旨。”
任宝山立刻指示曹振轩,撤兵!
穆府中人见到如此危急的局面忽然来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每个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老夫人,穆翱,牧野云鹤见三千多羽林卫兵丁列队整齐的向远处退去,不大一会,原本被围个水泄不通的穆府顿时恢复了应该有的正常。
任宝山尚留在穆府门口,身后跟着四骑随扈亲兵。
任宝山对老夫人蒋月仙道:“老嫂子,皇上还是念及旧情了。这五百亲军明日便可以离开帝都,前去北疆齐云关,在穆罡的麾下。虽说定鼎军这个名号没了,但若是按照之前皇上的旨意,这五百人根本就不可能是穆罡指挥了。这事情还算是妥善解决了吧。”
老夫人对眼前发生的一幕还在脑海中回想着这事情的可行性,劳师动众的三千羽林卫寸功未见的就全数撤回去了,龙骧军也不用并入了,限定两日内也就是明天就要开拔,前去北疆齐云关,这变化的实在让人犹如砸云雾之中一样。
“嗯,是啊!还好没有发生流血冲突。老身明日便命令这五百人启程前往齐云关,去找我的罡儿。”
“好,老嫂子,宝山公务在身,就先行告辞啦!”
老夫人蒋月仙拱手道:“宝山,大恩不言谢!今天这份情,老嫂子永远记在心里了。”说完,老夫人深深的向任宝山鞠了一躬,穆翱和穆府的所有家丁丫鬟还有那五百亲军,虽然在院子中看不见任宝山,但是也都效仿老夫人,向任宝山同样深深的鞠躬。
任宝山已经跨在马上,老眼有些湿润,怕控制不住,忙抱拳道:“老嫂子,宝山走了。”
穆翱望着任宝山的背影,心中也升起了无限的敬意。要知道,在这样一个高压下的封建王朝中,任宝山这般举动即便不能用抗旨不尊来定性,也落得上一个执行不力,办案不公。如果这次遇到不是任宝山,而是别人,和穆府交情一般的大臣武将,那恐怕后果真的不堪设想。穆翱想想都有些后怕。
“祖母,我们进去吧。”穆翱挽住老夫人的胳膊道。
“走,回府。”
老夫人,穆翱,牧野云鹤,以及两位定鼎亲军的副统领万春平,倪冲,在穆府的会客大厅里一道商讨这今明两天的诸多事宜。
倪冲是个急性子,向来心直口快,长得也是一副着急火燎的样子,做起事来向来都是先于人前,风风火火的。他第一个开口了。
“老夫人,我们就这样撤走了?老公爵可是没有答应要裁撤定鼎军啊!我们这样一走,去了北疆,虽说还是在穆罡将军麾下,但定鼎军这个名号,从此可就没有了啊!”
“是啊!老夫人可要三思啊!”万春平也在一旁附和道。
老夫人紧锁眉头道:“我何尝想放弃这老祖宗传下来的名号呢?可咱们作为臣子的,皇上圣旨已下,其他各家都接受了裁撤,唯独我穆府抗旨不尊,这不是将我穆府置于不臣之处境吗?今天的情况你们都看到了,凶险至极啊!若不是任宝山大将军有意拖延,且前往宫中斡旋,我穆府恐……,唉,老公爵目前被软禁在英亲王府中,生死未卜。明日五百亲军必须离开穆府,向齐云关开拔!只有这样,咱们才有机会营救老公爵。”
穆翱在以偶昂认真的听着祖母的话,似乎没有任何问题。皇上圣旨已下,两日之内不开拔前去北疆齐云关的话,那就是对这圣旨置若罔闻,是大逆不道所为,所以,五百定鼎亲军必须要离开帝都的。只是穆翱的心中总有些不祥的预感,说不清道不明的。
这预感的缘由只有一个,那就是连续两天,皇上的旨意因为穆府竟然改变了!起初是所有的世家亲兵全部裁撤,编入龙骧军。怎么今天就突然改变了主意,知难而退了吗?看到三千帝都羽林卫拿不下五百人的定鼎军,更改了主意?就让这五百人改道,去北疆,去齐云关,还是接受父亲穆罡的统帅,安抚穆府吗?
穆翱对着祖母道:“祖母,是不是皇上有意调虎离山啊!在穆府,他们三千帝都羽林卫不好打我们,要放我们出城,再攻击我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