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国学堂的藏书楼出来之后,穆翱按照事先踩好点的路径,在国学堂中一处偏僻的矮墙下,腾挪好身姿,翻墙而过。落在了国学堂外面的小路上。
这次夜不归宿可是十四年来的头一遭。穆翱跟他娘夏嫣然说是去了林霄府上过夜,林霄爷爷曾经做过工部尚书,府上藏书甚丰,今天去开开眼界。因为那老爷子也是爱书如命的人,外人轻易难以从他府上将书借走,所以今夜就不回来过夜了。
这个理由还算是冠冕堂皇。夏嫣然对自己的儿子很是信任,便同意了。至于爷爷老公爵穆戎那边,穆翱可没去跟他说,也没有这个必要。
至于他爹爹穆罡眼下又被调到齐云关了,这几年来,北胡那些部族和穆罡是耗上了,边关局势平稳点了,兵部将穆罡调回帝都羽林卫做个闲差,没出半年,北疆又闹腾了。等穆罡回去之后,打了几场胜仗,打得这帮部族老实了,边关又能安稳一段时日。就这样周而复始,弄得穆罡这么多年来来回回在帝都和北疆齐云关走了好几遭。归根结底,还是目前大胤的军事实力不够,难以和大汉武帝时期那样,打得匈奴毫无招架之力,穆罡想效仿霍去病那般封狼居胥在目前来看,是难以实现的,只能立足于现实,维持均势。
爹爹不在,只有跟娘请假了。当然了,现在的夏嫣然还要带一个儿子,那就是现在六岁多的穆翔,也就是穆翱的亲弟弟。这个小家伙可不是省油的灯,淘气的很。穆翱每次和穆翔在一起都有点很奇怪的感觉萦绕在心头:说他是弟弟吧,毕竟是同父同母,但心智上可是差距太大了。回想起这十几年来的自己的“装嫩”,和现在的穆翔比起来,穆翱都觉得自己有点太做作了。还好有年龄掩饰着,隋着自己年龄的长大,自由度更高了,可以随意的自由的支配自己的时间了。
此时的帝都正阳城,尚笼罩在黎明前的黑暗中,东方隐隐约约的显露出了鱼肚白,不时的能听到公鸡的打鸣声,更夫的五更锣的报时嗓子也刚喊过,一切都显得这么的静谧。
穆翱一边走脑袋中一边想着昨夜今晨在藏书楼中看到的史书,最令他震撼的自然是苻坚的前秦灭掉了东晋,实现了大一统,虽然存在的时间不长,还被慕容垂算计了,但历史的拐点毕竟在淝水之战中实现了。历史的车轮完全的改变了方向,就此驶向了另一条行道上了。在这藏书楼中的发现太过于玄妙,完全不同于前世的史实。穆翱心中暗暗泛起了嘀咕,既然我能穿越到这里,便说明这个世界真的存在另一个异时空所在!百慕大三角洲的二战舰船无声无息的消失几十年后还能重新出现在太平洋之上,说不定也是被另一个异时空吸了进去,又被吐了出来,如同我被那欠我钱的王八蛋砸死了之后,鬼使神差般的来到了这个大胤,看来,世界真的太奇妙了。
不过,苻坚的大一统,以及之后的慕容家族的大一统,两个皇朝所延续的国祚都不甚长,合计不过百年!胤无极的横空出世,才最终让目前的大胤稳定了华夏局势,真正意义上的和平稳定的帝国才算出现。穆翱掐指估算了下,前世的东晋之后,南朝先后建立了宋齐梁陈,北朝则先是拓跋部的北魏,后来又是宇文家族,高欢家族的分别控制的东魏西魏对峙,以及后来宇文家族的北周,高氏家族的北齐,估摸算下来,大胤目前的时期应该是相当于隋唐了。因为一些史料看的不甚详细,穆翱一时难以完全算正确眼下的所处的大胤隆硕帝时期相当于前世哪个朝代的皇帝当政年代,只能大约的估算出来,是隋唐时期了。
天色已经渐渐的亮堂起来,不时有早期的商人小贩从身边经过,这些小商贩无不对衣着考究,一看就是官宦人家子弟的穆翱多看了几眼,估计是心道,这么早一个小孩子在大街上晃荡个啥?
穆翱不去理会这些人的目光,快步走向了路边的小吃摊。这么多年来,穆翱还是头一回在外面吃早饭,以往都是在公爵府有佣人早早的做好了,端上来,无非是些精致的点心,糕类和汤羹,想吃到真正的大胤民间小吃,还得亲自下基层啦。穆翱心道,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尝尝这帝都的小吃口味如何。
十字路口的一侧靠边的小摊前的大锅里正咕嘟咕嘟的冒着热气,也不知道里面煮的是什么。
摊主是一对三十多岁的夫妻俩,看得出起早贪黑的辛苦劳作,男人的手上有了不少老茧,女人的发髻挽起,收拾的很是利落,一如穆翱前世所见的夫妻档小吃铺的情景。
“那里面煮的是什么?”穆翱指着热气腾腾的大锅问道。
“公子早啊,里面是油茶汤。”男小贩答道。
“哦,那好,给我来一碗,还有那个是什么?”
“手指酥饼。”这次是那女人回话了。
“来十个。”
穆翱看到那手指粗细的酥饼油灿灿的,很有食欲,便要了十根。
穆翱坐在小凳子上,前面是很简陋的木桌子。看到衣着如此鲜艳的小鲍子竟然也能大清早的起来,以前在帝都可是从未见过的,坐在另外几个小桌子上的食客纷纷侧目过来。穆翱不以为然,不就是吃个早饭嘛,依然固我的继续的品味着帝都的小吃美味。旁人看了半天,也觉得不好意思了,也就各顾各的吃着手上自己的东西了。
就在这时,远处的街面上,由远及近的传来了挥舞鞭子的声响,以及赶车人的吆喝声,还有马车车轮压在街面上的声音。
“驾!驾!马车不长眼啊,都赶紧靠边让让!”这声音很是粗狂,又间杂着霸道!穆翱心道,马车不长眼,你赶车的人不长眼啊!
这小吃摊的夫妻俩赶紧起身将靠路中间的桌子向后面拉,以防被过路的马车碰到。就在那女小贩要拉第三张桌子的时候,那辆双马拉拽的马车飞驰而来,因为这辆马车较之其他的马车显得宽大许多,这女小贩的动作尚未来得及拽桌子,一声猛烈的碰撞声想来,被马车轮碰到的桌子瞬间飞了起来,将女小贩压在了地上!而那辆马车显然也受到了惊吓,摇摇晃晃的前行了几十米后,停了下来。赶车的车夫下车查看了下车轮,有些裂纹。这些马车轮子都是用木头拼做的,外面包上一铁拳,这些外层的铁拳裂开了,再想前行的话,便会有车轮散架的危险。
还好此时是早晨,路上行人不多,不然指不定会碰上几个人。
马车车夫向马车上的人说了车轮的的毁坏事情,一句粗俗的骂声顿时从车上传来。
“他妈的!谁不长眼啊!老子的车轮都弄坏啦!”
所有吃饭的人都惊呆了!女小贩已经被砸的血流满面,当即不省人事!男小贩赶紧停下手中伙计,过来查看他的老婆。
突然遇到此变故,也让正在吃饭的穆翱有些措手不及,不过,当他看到两个骂骂咧咧的从马车上过来,走到桌子跟前,其中一个年岁约莫十七八,长相轻佻,眉眼歪斜,一身华服贵公子,一脚踢翻了横在路边的桌子,指着在场的人,点了一圈,骂道:“谁放的桌子,挡了老子的路,老子的马车轮子都裂了!不长眼啊!”
那马车夫一脸横肉,面相凶恶,一看便知道绝非善茬!
他看到那男小贩正半蹲在地上正在用自己围在腰间的围裙给老婆止血,便知道他就是摊主,这马夫走了过去,一脚将男小贩踢翻在地,骂道:“老子都叫了让路让路,马车不长眼,你还用你那破桌子挡路啊!”
穆翱目睹此情此景,肺都气炸啦!他奶奶的!前世遇到这样耍横的富二官二代星二代代欺负人的,没想到大早晨本来有好心情吃个早饭的,又被这两个王八蛋搅和了。
穆翱走过去,扶起了战战栗栗的男小贩。从身上掏出一枚大胤金币,道:“赶紧带你老婆去药房。这里我来摆平!”
男小贩感恩戴德的的眼神望着穆翱,鞠了三个躬,抱起老婆就向药房奔去。
那斜眼贵公子见穆翱身穿对襟淡蓝锦袍,腰束墨玉锦带,头上纶巾上镶嵌了一颗看似普通实则名贵的珠子,心里也泛起了嘀咕,这小子谁家的公子哥,大清早跑这里来干什么?
“没你的事,滚远一点!”斜眼贵公子还是不识好歹啊!也许是一飞扬跋扈盛气凌人的习惯了。
穆翱十几年来哪里受过这等鸟气?就算是在前世,敖木的家世在当地也是富裕一方的,也不曾受过哪个劈头盖脸的如此遭骂啊!
穆翱很是冷酷的走到斜眼跟前,眯起了眼睛,盯着和他差不多高,却比他足足大了有四五岁的家伙,一字一顿的道:“再,说,一,遍!”
“给老子……”斜眼尚未说出那个滚字,穆翱已经先下手为强了!打蛇打七寸,擒贼先擒王!斜眼压根就没料到,眼前这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敢对他下手,而且还这么狠!竟然一脚踢向了他的下档!那可是男人的要害部位啊!轻了还好说,疼痛几天,重了可就是要断子绝孙的!
斜眼双手捂住那要害部位,哀嚎声声嘶力竭,疼的在地上打起了滚!
那马夫同那斜眼贵公子一样,也是没料到这小小年纪的少年能如此痛下狠招。马夫抄起地上的板凳便向穆翱砸了过来!
穆翱这些年可没白混日子,除了在国学堂读书习字,平素在家老公爵可是没少教他习武强身。定鼎公爵府上本身就有一支私家军队,号称定鼎军,配额两千人,一千人常年在公爵府驻扎,另一一千人跟随着穆罡卫戍在外,当然这两拨人马每年都要混换一次的。穆翱在府上可没跟这些精锐的定鼎军兵士摸爬滚打过,别看岁数不大,穆翱的身板可是继承了穆戎穆罡祖父辈的优良传统,结实硬朗,看似身材欣长,穿起长衫来一幅文质彬彬的公子哥样子,但身手绝对打眼前这两个家伙不成任何问题了。
穆翱闪身躲过飞来的板凳,弯腰也捡起了一条板凳,拦腰就像马夫砸去!这马夫果然还是有一手的,闪躲过去,右手用力抓住了板凳的另一头,仗着蛮力,一把将板凳从穆翱手上拉了过去!
“小子,你还嫩了点!”马夫轻蔑的道。
“那可未必!”穆翱稳住阵脚,死死的盯住马夫。
原本在此吃饭的人早已经散的远远的在远处围观热闹了,不时的指指点点。
“那斜眼可是帝都有名的小霸王啊!仗着他爹是正阳府尹,平时可是飞扬跋扈嚣张至极啊!”
“这下遇到难缠的主了吧!我看那小鲍子一身打扮,肯定不是寻常人家子弟!”
“这下有好戏看了!”
“那马夫也让他命根子保不住,也给个狠的,最看不惯这些狗奴才了!”
“斜眼的命根子估计保不住了,他爹估计要哭死了!炳哈哈哈……”
看热闹的人一边围观一边指指点点。不过每个人都希望穆翱能将斜眼和他那狗仗人势的马夫狠狠的教训一顿!
穆翱和那马夫还在对峙着,一边在地上的斜眼还在哀嚎,马夫显然有些分心。他见穆翱仪表不凡,一身衣着也似出身豪门,心里不由得也打起了退堂鼓,心道,我和我家公子在帝都还这没遇到过这号狠主呢!难道,这小鲍子也是背景不凡的人?
马夫打定主意,扔下了板凳,双手抱拳,道:“这位公子哥,我们可是这帝都正阳府尹魏全南的家人,你打的可是我家少爷魏人贤,识相点就让个路,我带我家公子走!”
穆翱冷笑两声,道:“魏全南,维权难,魏人贤,为人嫌,这爷俩的名字可不赖啊!你们平日里恐怕就在这帝都嚣张惯了吧,今天碰到小爷我,是你们倒霉!”
忽然,穆翱后背一阵剧痛,原来是缓过气来的斜眼公子魏人贤从后面抄起了一条板凳狠狠的砸在了穆翱后背上!穆翱猝不及防,踉跄个步子向前扑了好几步,差点跌倒!
妈的!还好没砸脑袋上!
穆翱定住身形,距离那马夫已经很近了,此时的马夫可能真的意识到穆翱的身家不凡,并未敢动手,反而对着斜眼魏人贤道:“公子,咱们可能打错人了!”
魏人贤咆哮道:“老子刚才差点没疼死!傍我狠狠的打!”
“谁这么嚣张啊!”一声很是洪亮叫声从远处接道上传来!
魏人贤发现远处帝都京畿卫戍大营的兵丁走了过来,心里乐了,自己的人来了,这下看我不整死你,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