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无香好说歹说的纠缠着丁一品直到窗外泛起了鱼肚白的晨光,丁一品只是不点头,最后干脆倒在椅子里睡着了。他也太疲倦了,一觉睡到将近中午,耀眼的阳光照得他眼睛里灼热如着了火一般才不舍的睁开眼。却吓了一跳,只见楚无香正趴在身边默默的看着自己。一见他醒来立即眉开眼笑地说:“师弟你醒了!为兄我等的好苦!”
丁一品连忙双手护在胸前,“你想干什么!”心想,这家伙这么有钱还偷东西,明显是有病,别再对我意图不轨!
楚无香连忙站直了:“没事!我只是来喊你吃早点!”
他这么一说丁一品立即闻到一股饭菜的清香,起身一看,昨晚的酒席还没撤下,在旁边的小书案上又摆了几样精美的早点,稀粥小菜,小点心,还有几根炸的金黄的油炸桧!他疑惑的看着这些早餐,“这里面没有蒙汗药吧?”
楚无香痛苦的一捂脸:“师弟,你太伤害为兄的心了,你我兄弟多年感情深厚我能这么做吗?”
丁一品也觉得说话有些过分,“算我多心,那我就不客气了?”楚无香拍拍手,立即有家人端进来洗脸水和漱口水,伺候丁一品洗漱。丁一品吃的时候楚无香就坐在一边看着,倒让丁一品很不自在,“你不吃?”
楚无香摇摇头,“师兄我伺候着你吃完再吃,够意思吧?”丁一品却看见他的眼珠不停的转动,情知他不定又在打什么主意,连忙猛塞了几块点心在嘴里,又迅速的喝完了粥,起身就往外走,“告辞了!”
“师弟,你这是干嘛!去哪呀你?”
“这个就不牢师兄你费心了!”寻着自己的衣物牵了马大踏步的出了大门,无奈的楚无香亲自送了出来,身后家人老婆站了一大群。
楚无香表情悲切的抹了把眼泪,“师弟!你我二人刚刚见面就要分别你也太狠心了吧!”说着拉了拉丁一品的袖子,“好师弟!”
丁一品也有些黯然的叹了口气,要说在这世间如今也就楚无香和他最亲了,就这样走是有些过分。
楚无香却压低了声音说:“真的没商量了!再考虑考虑!成名立万……”
丁一品冷哼了一声,翻身上马扬长而去。
出了绍兴城继续向南走,没多远就到了一个岔路。丁一品勒住马,犹豫的看着两边,向左还是向右?其实即使选了向左或是向右也没意义,因为他根本就是毫无目的。下一步应该怎么办才是他应该考虑的问题。
丁一品摇了摇头拍了马向左沿着官道继续走,也不着急就慢慢的行着。两边隔着两排稀疏的树木是一片望不到边的菜田。收获时节已过,看不到一个农人的身影。官道上倒是偶有行人经过,有匆忙的商户有悠闲的旅人。丁一品想,自己算什么呢?
行不多久,路边闪出一家露天的小饭铺,在官道和一条小河之间,一棵高高的老槐树下两间茅低矮的草屋,一缕青烟从烟囱里袅袅的升起,散向旷野之中。屋外平整的空地上摆着十几张简单的木桌木凳,四周用细竹竿夹成半人多高的篱笆,槐树枝上挂着一张旧衣裤拼接的布帆,中间绣着个大大的“饭”字。
丁一品怀中分文没有,却不知怎么就下了马走进去,选了一张桌坐下。店主是一对老夫妻,老丈烧饭,老妇进进出出的照应忙碌着。店里已经散坐了六七个客人,丁一品要了一壶酒两个可口的小菜,坐在最边上,边饮酒边呆呆的望着冷冷清清的官道。脑子里却懒懒的什么也饿不想思考,甚至一会儿怎么结账也不去想
正在这时,三个旅人从官道上经过,为首的一个远远的看见丁一品,就下了马径直走进饭铺恭敬的施礼:“原来是师傅大人,小徒给您行礼了!”
丁一品收回茫然的目光看了看他,想了一下才想起原来是在集贤镇那个要拜师的那个叫程逍遥的,却没答话,只点了点头继续饮酒。
程逍遥也不客气,在对面坐下。“店家,切一斤牛肉再来壶老酒!”转头压低了声音说道,“师傅怎么在这,这官道上来往的官差多着呢!罢才我在城里还看见缉捕您老人家的布告!”说着向左边两个喝的醉醺醺的官差努了努嘴。
丁一品斜了官差一眼,不屑的一笑,继续喝酒。这时老店家端着个托盘颤巍巍的走上来,放下东西满脸堆笑的说了句:“您慢用!”退了回去。
程逍遥连忙殷勤的给丁一品满了一杯酒,自己却没倒。丁一品看了看他,一笑:“程……”
他连忙拱手:“小徒程逍遥!”
丁一品点点头:“逍遥!这名不错,你也喝!”
程逍遥连忙受宠若惊的给自己倒了杯一饮而尽。
丁一品出神的看了看外面冷清的官道,忽然问:“我说逍遥啊!”程逍遥连忙恭敬的起身,“坐,别这么客气!问你个问题,你说什么是江湖啊?”
程逍遥想了想,恭敬的拱手:“以小徒看这江湖就是这路!”他指了指外面的官道。
“哦!”丁一品要有兴致的问,“怎么说?”
程逍遥抱了抱拳说道:“师傅您想啊,这路见不平在哪?路上!云游四海在哪?也是在路上,打家劫舍还是在路上!这路上行走的,相遇的,擦肩的,认识不认识的,形形色色的人,有人才有江湖,在家也闷不出江湖,所以这四通八达的路就是江湖!”
丁一品点了点头,“好!倒有几分道理!喝酒喝酒!你给我讲讲这江湖,随便说说!”给他满了杯酒。
程逍遥被夸赞的稍有些得意忘形,“师傅,虽然小徒不学无术,在江湖上混迹多年也没混出什么名堂,但对江湖上的风风雨雨还是略知一二的。”四下扫了一眼,“比如说吧,从穿着打扮上就能看出这个人的身份。”
丁一品好奇的凑近他:“哦?怎么讲?”
刚好官道上有两个年轻人经过,“师傅请上眼,这两位是什么身份?”丁一品摇了摇头,“初入江湖之辈而已,一身扎眼的黑色短打扮大氅都不穿,这叫侠士服,估衣铺了十几个铜板就一身!怀里还抱着剑,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是跑江湖的会武艺,一看就知道是个雏!”
丁一品点点头:“有道理!”
程逍遥开始眉飞色舞,但声音却压得更低:“您看身后最里面的那位是干什么的?”
丁一品回头一看,角落里坐着邋遢老人。一身质地不错的绸缎长袍满是油污,高高的布帽子,油光满面,两撇八字胡翘着,脑后插着把折扇。倒看不出什么稀奇,只是面前鸡鸭鱼肉的摆了一桌子,酒具都是铜制的,和其他只是几个小菜的食客很是不同,与这简陋的小铺面也有些不协调。
这时,老板娘走过去,又填上一壶好酒,很恭敬的问道:“照顾不周,您老可别在意,还用点什么千万别客气。”
邋遢老人搓了搓油花花的双手,猥琐的一笑:“很好很好!哎呀,您看,每次来都这么打扰,怎么好意思!只是最近手头不是很宽裕,下次!下次一定付钱!”
老板娘连忙摆手:“不!哪还能要您的钱,您来光临就是给了我们莫大的面子了。吃好吃好!”
丁一品摇了摇头,“是不是哪一门派的掌门,江湖上的长者?”
程逍遥却得意的摇了摇头:“说书的!”
丁一品大为惊讶:“什么?”不过他忽然想起在集贤镇,那店小二似乎说过,请了多少说书算命的吃饭,结果毕云涛就非常害怕。
程逍遥肯定的点点头:“就是说书的!您可千万别小瞧,这说书的算命的在江湖上最得罪不起!就这张嘴,好人能被说死,死人能被说活了!上天入地无多不能!你早上在嘉兴杀了一只鸡,晚上苏州就有人说你力毙悍匪,可扬州就盛传你只不过是捏死了一只蚂蚁!明白了吗您?其实什么江湖轨事扬名立万!一多半都在人家嘴上!据说很多成名的大侠每年都要给这些人上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