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温笙总是这样,坐过之后便走了。
当然,安馨桃也在心里悄悄的问过自己,她到底是希望他留下来陪着自己呢还是走人?
最后的答案是……她希望他走人。
安馨桃点点头:“快走吧。”
“加油。”
他脚步已是临近门口,忽然又顿住,口中的两个字,格外轻小,但是安馨桃耳朵极好,却是听到了,她愣了愣,然后笑了。
“我会的。”
题记:
如若可以,真希望一杯桃花酿换得我长醉不醒。
不醒,便永远都活在了梦中。
不醒,便不会见到你。
不醒,便不会见到你与她有多么的相亲相爱。
梦,却终归是梦。
梦醒时分,却是逃脱不掉的。
我想逃之夭夭,却又每次都悄无声息的站在了你的面前。
我曾以为我可以像是一个陌路人一样笑着站在你面前,却发现是我自欺欺人太久,把一切都想象的太过美好。
景天涯,请你来告诉我,我究竟对你该如何是好?
是恨?还是爱?还是无恨无爱?
我迷茫、我彷徨、我慌张、我失望,最终,我绝望。
我想要的,不过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你却总是也给不了我一心一意一世情。
到底是我痴心妄想。
妄念罢了,却为何最终还是变成了我的执念?
躲不过吗?
三日后。
该来的似乎总会来。
魔后大典即将到来。
或许是因为暮温笙的那些修为,安馨桃很顺利的度过了九重劫。
就在前日,她入九重魔,受了九重魔劫。
果然是魔劫,与天劫差别却是甚大。
天劫或许只不过是几道旱雷罢了,魔劫却是要承受着日日噬心的痛。
一日一夜,她都不知道是怎样挨过去的。
只是觉得当时的脑袋与身子串联在一起似是要爆炸开了一样。
她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是环着自己的身子,很是痛苦的蜷缩在琉璃台上。那时,她想,如果可以就此死过去该多好?
什么报仇什么执念她都因着疼痛忘了个一干二净。
这世界上,最痛的,不过如此了吧?
她以前一直以为,因着伤心之时便是要死要活的了,却没想到,如今真身所受,已是无法自制了。
如若就这样死掉该多好?
她一直在心里默念这句话,就连求生的意志,都渐渐的消退了……
生死关头,骤时,她听到耳畔传来一阵清新的音乐声……
是谁在耳边轻轻的歌唱?
或许是那些音乐声,缓解了她内心的痛苦与挣扎。
有这样一个清爽的声音,他在唱……
“人间梦,红尘嚣,浮华一世,转瞬空。雕花笼青丝重,故人依偎柳梦中,无语凝咽,泪入烟波几万重……箫声断,谁怜伊人独梳妆。”
我曾日盘朝朝望东水,望苍穹。
等尔两鬓白似雪已苍苍,依不见你身影,如繁华浮梦悲流年。
长歌狂,风云幻,抬眸看,不过滚滚红尘惹人聚时又离散。
大约是这首歌,这些词,令安馨桃撑过来的罢。
总之她一醒来,便发现自己已不在琉璃台上,而是回到了原先暮温笙的房间,房间如三年前的时候一模一样,没有半点的变化,而她,唯一不同的,是她躺在了暮温笙的怀里。
暮温笙抱着她,似是睡着了。
安馨桃仰头,静静地看着他的睡颜。
他不如景天涯那般睡颜很是迷人,却是他睡着的时候似乎多了一些亲和力。
没有那犀利的眼神也没有那阴狠狠的笑容。
安馨桃眨眨眼。
他睡着的时候不太像是幽冥界的魔尊,也不像是她认识了的那个暮温笙,更像是一名将军。
气宇轩昂,浑身没有散发半点的阴寒之气。
安馨桃看了许久,忽然又想到,之前是因着暮温笙她才度过的魔劫,而她如今又被他拥在怀里,莫不是……那些歌那些词,也是他唱的?
人间梦,红尘嚣,浮华一世,转瞬空。
雕花笼青丝重,故人依偎柳梦中,无语凝咽,泪入烟波几万重……
箫声断,谁怜伊人独梳妆。
是他?
安馨桃顿时睁大了眼睛,却是怎么也不敢相信。
原来,暮温笙也会这样温暖人心吗?
她一直都以为他是冰冷冷的,像他那种全身上下都散发着寒气的人又怎么会温暖别人呢?
可是……
安馨桃手指有些纠结的想去触目他的眉眼。
他的眉头在睡梦中似乎不再微皱,平展着很是看着让人舒心。
这张脸,曾让安馨桃记恨了很久。
这张脸,安馨桃曾在心里刻下最深的痕迹。
她怨她恨她恼。
可是现在他所做的一切,却都又让她感到那样的迷茫。
到底,是谁变了。
人心?还是……因为时间?
“醒了?”
大约是她的动作惊醒了睡着的暮温笙,他睁开眼睛,醒过来,眼眸内很是平静的没有半点波澜看着她。
没有起伏,没有涟漪,没有任何的波动,却是一股淡淡的暖意,在眼中萦绕。
安馨桃楞了一下,然后她猛地抽回手,起身。
“昨天是你救了我?”
他不可置否的默认,安馨桃咬着唇,良久,才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为什么要唱那些?”
“为什么你想知道?”
“我一度以为,你从不是那样的……”
“你不是我。”
安馨桃默。
他的一句她不是他,便已然让她明白了,她果然不够了解暮温笙。
人,看似只有一张脸,可是却是千千万万的面孔拥有着在变化。
只是暮温笙的变化不是变的更坏而是变的越发的好,所以她才会迷茫。
安馨桃偏着头,却不知道一时间该说些什么。
原本该是一个轻快的晨曦,却一时间气氛变得很是沉沉。
“你睡了两日,再过几天便是魔后大典,你该多做准备了。”
暮温笙先开口,一开口,却是将话题引到正轨。
安馨桃舔舔干涩的唇,木然点头。
“经历魔劫之后,身子可有不适?”
“没。”
她继续木纳纳的摇头,暮温笙或许是看不过去了,他撑着一只手,起身,近在咫尺的那张脸上妖娆的堪比女子,却是一股邪气在涌,安馨桃觉得心头忽然涌上一股不知名的暖气,她忙的撇开与他对视的目光,侧过去,却依旧听到他低沉的声音紧随耳边朗声响起:“别为儿女情长纠结,你现在是一个全信的安馨桃,你该去看看花颜。”
“花颜……?”
“她几年不见你了,该是想你的了。”
“是呀……”
安馨桃长长的叹了一声。
三年没见花颜了,不知道她可还好。
忽地,安馨桃又想到之前的蛇妖,见暮温笙刚欲下床换衣,安馨桃拉住他的手臂,暮温笙回头睥睨一眼,勾唇微笑:“怎么,不想我走?”
“不是,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
“什么?”
“景秋尧为了蛇妖才对你那样死心塌地,可是你就这样把冰棺借用给我,他那边会不会因此心生芥蒂?”
“他对你,执念太深,比起对蛇妖那些小情绪,那实在太微不足道。”
他戏谑一笑,安馨桃却脸一黑,放开了拉着他的手:“那是他自己一厢情愿。”
“所以你现在是我的魔后,没人,敢觊觎。”
他似是在发誓又似是在对她说一样,安馨桃看着他很认真的说完这句话,眼睛都不敢眨一下,他却已然施施然的穿好衣服出去了,就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那般轻松无比,安馨桃愣住了。
他刚刚的话,究竟是玩笑,还是在警告她什么?
觊觎?!
他说的是谁?
景秋尧么?还是……
那三个字,安馨桃不敢往下想,一想到,胸口便泛着一股淡淡的青疼。
抬头,眺望窗外,春日的晨曦最是温暖,那阳光像是会醉人一样,安馨桃伸出手,想去触摸那美好的阳光,却发现手指还未伸出,刚刚一触到阳光便有些不适应了,安馨桃楞了一下,猛地想到,幽冥界全天黑暗,哪来的阳光?
安馨桃木纳地眨眨眼,披着衣服,下床,打开门,却发现外面依旧天色漆黑,只是一束光芒,似是太阳,温暖的折射在上空,那不过是一颗水晶罢了,却是光芒几似旭日,安馨桃忽然有些觉得眼角泛疼,于是她闭上眼,手一挥儿,用法术将那颗水晶移了下来。
这到底不是真的太阳。
幽冥界,全年黑暗,怎么会有阳光?
她差不多已是三年没见过阳光了。
安馨桃叹息一声,果然是三年了。
三年,她老了吗?
对什么事,为何都那样多愁善感的?
这明明不该是她的心性。
“花颜……我最近常常做一个梦,梦见,我初见你时的模样,你还很是青涩。你唤我锦公子,甜甜的软软的声音像是棉花糖一样很是好听。花颜花颜……三千年的时间,或许对你很长,但对我来说,就像是做了一场梦。你可知,我活在这暗无天日的幽冥界,依靠的,是什么吗?是你,你是我唯一的动力。为你复仇,是我现在所有战斗的力气了。”
安馨桃坐在冰棺前,将脸贴着那寒气十足的冰棺,她却不觉得丝毫的冷。
或许现在已是跟暮温笙一样的体质罢了,她感受不到冷热了。
三年前,她还冷热感觉十分分明,如今,却已是大约感受不到何谓冷何谓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