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唐,楚州城外。
唐鹏凝望着兵戈满布的城头,心里却是深深的惆怅,柴荣的布置不可谓不精确,楚州城已经完全变成了周国在南唐江北十四州的一颗钉子,深深的钉在那里,守卫已经布置的相当严密,自己刚才诈城,完全没有起到任何的效果,而跟在自己后面的轻骑兵一直以来就像粘着自己的牛皮糖一样,怎么也甩不掉。
王大奎眼神也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凝重,从泗州城出来的那一刻,自己就知道唐鹏打的什么主意,但是现在到了目的地,却是一盆冷水当头淋下。
现在的问题就是真的回不去了,泗州城是自己等人丢的,楚州城防守严密,对于不善于攻城的兵种之王来说完全是不可能攻下的。
如果等到赵匡胤的军队跟上,那么唐鹏等人又将陷入泗州城那次的尴尬境地,前面有柴荣留下的楚州城守军,后面有着赵匡胤的四万大军,而这一次的境地更加尴尬,这是平原作战,完全是无险可守的地步,到时候前后的军队只要缓慢的压缩距离,那么南唐仅有的三千骑兵将陷入任人宰割的地步。
唐鹏轻轻叹了一口气,对着身边的王大奎说了一句。
王大奎本来凝重的脸上,突然眼神泛过一阵精光,一时间却是神情极度的兴奋起来。
唐鹏淡淡一笑,没有说话,他还是有点不了解这些军人啊。
王大奎激动的说道:“将军,这计谋绝对好啊。让他们陷入被动。”
唐鹏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们去周国,虽然让他们陷入了被动,但是我们的补给怎么办,这江北十四州已经处于不保的地步,到时候周国经营的铁板一块,我们还怎么回来。说不定周国拿下南唐十四州之时,就是你我命丧周国之日。”
王大奎微微一愣,也是明白唐鹏的意思,却是眼神忽然的有些暗淡。
唐鹏沉吟片刻,看了看远处监视自己的周国骑兵,淡淡说道:“只有这么做了。”
王大奎沉重的点了点头,随是符合了唐鹏的提议。提兵却是向着周国的方向去了。
走马滩是周国和南唐江北分界处的一个小河流,现在唐鹏正站在这个位置,刚刚士兵已经把泗州城一路行来牺牲的将士埋在了走马滩后面的小山里,这是唐鹏的意思。
按照唐鹏的意思,这些士兵已经为国捐躯,所以必须让他们留在他们守护的故土上,而不是带着他们去周国奔波。
王大奎来告诉唐鹏,事情已经办好了,将士们饭已吃饱、弓以上弦,就等着唐鹏一声令下,杀往北地。
唐鹏淡淡的看了看这个王大奎,南唐的骑兵之所以有现在这么整装待发的精神面貌,和王大奎的忽悠是分不开的。
王大奎看起来一副敦厚的样子,但是刚才却告诉士兵,现在家乡回不去了,但是周国的守卫空虚,我们不妨到周国去转一圈。
士兵们都是懂王大奎的意思,去周国转一圈,那么除了烧杀抢掠似乎没有其他什么做的。既然现在周国空虚,那么不去好像都对不起自己当了一次兵。
所以个个南唐骑兵都是摩拳擦掌,等着唐鹏的命令,便开始这洗劫周国的大业。
唐鹏明白王大奎的意思,但是这个时候他没有打断王大奎的话,这似乎是鼓舞士兵最好的方法了。
看着兴奋的人群渐渐的安静下来,唐鹏对这三千铁骑淡淡的说了一句:“不许骚扰老百姓!”声音虽然比较小,但是却是异常的有穿透力,很多士兵在听见这一句话的时候,好像感受到一股冷风扑面而来,活生生的打了一个机灵。
王大奎听了唐鹏的话,也是明白唐鹏的意思,国家打仗苦的都是老百姓,所以老百姓是不能去骚扰和伤害的,而且不骚扰他们的话,不威胁到老百姓的生命财产的话,他们也没有多少勇气跟军队做对,因为他们的要求不高,只要不触及他们的底线就好。
唐鹏剑锋一指,三千铁骑便蜂拥一般冲过了走马滩,进入了周国的地理位置,他哪里知道赵匡胤早已经想到了这一点,就在他出泗州城的时候,已经让周国的南部防线着手布置呢?
过了走马滩的唐鹏看着那一张张兴奋的脸,淡淡说道:“我本来答应你们,要把你们完完整整的带回去的,但是现在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是我唐鹏对不起你们。”
士兵们对于唐鹏的道歉却是置若罔闻,好像丝毫没有感觉到眼前的困境。
“如果谁不愿意去,就现在回去,我唐鹏绝对不会阻拦你们,到时候还会到皇上面前求情,这一切罪责由我承担。”唐鹏说道。
王大奎听见他听见唐鹏的话,大声的吼道:“听见没有,不想发财的赶紧回去!”
唐鹏一听,顿时一阵气急,狠狠的瞪了一眼王大奎,王大奎似乎知道唐鹏的态度,却是背过身去,用背影迎接唐鹏的眼神。
坐在马上,唐鹏最后一次向着南方的方向看了看,那里有自己的父母,自从科举以后自己就没有机会回去,后来虽然差人回去报告过,但是也不知道那人是不是真的去过,如果没有去过,那么估计他们已经认为自己已经死了。那里还有自己魂牵梦绕的人儿,还在期盼着自己的回去,回去给她一个交代——娶她。但是现在的自己肩负着三千人的性命,自己又怎么能够自私的回去呢。
唐鹏对这南方的山脉,极目望去,但是却是望不到金陵的轮廓,却是心里陌陌的说道:“等我。”
想罢最后看了一眼这片土地,他自己都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最后一次看见它呢。也许这里有很多人都不能再一次看见他们了吧。
而这个时候的赵匡胤,一样的心情沉重起来。
从唐鹏从泗州城出来的时候,自己就已经意识到了唐鹏可能要去周国,后来唐鹏前面楚州的方向自己也是明白了他准备绕道回国。现在的赵匡胤看着唐鹏去了周国,去过能给他选择,他估计会直接让周国的守将打开城门,放唐鹏回到南唐都比现在这样好。
但是现在唐鹏已经去了周国,好在当初自己及时的意识到这一点,所以已经很早就让南部防线准备共防御工作,希望那群人不要敷衍自己才好,赵匡胤如是想到。
唐鹏一路上有些伤感,这是第一次离开生育他的土地,所以心情难免低落了一下。
王大奎驱马来到唐鹏的身边大声说道:“将军还在生我的气?”
唐鹏看见王大奎行了过来居然主动找自己说话,不由得狠狠的瞪了一眼王大奎。
王大奎涩涩一笑说道:“将军智谋无双,但是相比元帅还是少了一点东西。”
唐鹏听了王大鹏的话,没有接话也没有打理王大奎。
王大奎也不恼怒继而说道:“俗话说,慈不掌兵义不掌财,将军一直以来都是以保全士兵的生命为目的来打仗,总是束手束脚了些。”
唐鹏淡淡的说道:“我答应了他们要把他们带回去。”
王大奎也不反驳却是说道:“一时的仁慈只会坏了大局,真正的仁慈是从大局上着想,而不是执着于一人的生死,也许因为这一个人的生会让无数人死。”
唐鹏一听,也是有所感触,但是还是觉得如果眼睁睁的让自己的士兵死去,那么自己只会难受,并且深深的自责。就像刚才埋葬那些阵亡士兵的时候,自己都没有勇气去见他们最后一面。
唐鹏淡淡谈了一口气,却是没有说话。
看见唐鹏的行为,王大奎也是明白唐鹏有些明白自己的话,却是抓紧说了一句:“我们现在在周国,还希望将军能够以大局为重,不过将军做的任何决定,我都会支持的。”
唐鹏听见王大奎的最后一句,却是转眼向王大奎看去,只见王大奎眼神坚定的看着自己,唐鹏对这王大奎轻轻的点了点头。
其实王大奎心里对于唐鹏何尝没有感情的呢,他对这些士兵何尝没有感情呢。曾几何时自己也是一个以为能够爱护每一个士兵的将领,但是当一次次的打击和失误过后,自己明白了要从大局开始,因为战争是残忍的,如果自己的心不残忍一点,那么就已经输在儿女情长上了。
唐鹏就像曾经自己的翻版,但是他比自己更加智慧,有着更大的魄力,自己在他身上看到了元帅的影子,不止是长得像。
唐鹏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淡淡的说道:“我知道了,但愿永远没有那一天,不然到时候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