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终人散皆是梦,繁华落尽一场空,风往尘香花已尽,日晚倦梳头,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林玲为何要流泪,她想到了什么,是否和陈亚东有了同样的感应?
这本该是一些快乐的往事,她为何要流泪。
她已站起身,一曲终了,属于她的表演已经结束。
台下观众一直屏住呼吸,沉醉在琴声中,直至林玲站起身,台下才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林玲走到台前,鞠了一躬,她要退场了。
“傻丫头!”
这时,熟悉的声音骤然想起,她呆呆地瞧着,陈亚东已冲了上来。
陈亚东冲上舞台,到林玲身前,两人相向而视。忽然,他一把将林玲拥入怀中。
突然的举动,让观众大跌眼球。
陈亚东在她耳边轻述说:“今天,你是最耀眼的!”
林玲从震惊中回过神,双手环住他的腰,靠在他的胸膛上。
很久,很久。
对他们来说,这个世界都安静了。
这一刻,对他们来说,不需要任何言语。
只是,台下已经乱成一片了,窃窃私语,高声议论。相同点都是一致的,讨论那突然冲出的男生是谁。
脸色最难看的,莫过于坐在前排的校领导。学校三令五申,禁止学生不正当的交往,陈亚东竟然在公开场合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主要是,我们还在下面坐着,你陈亚东也太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吧!
一名副校长站起身,大声道:“陈亚东,你……你赶紧下去!”
陈亚东一点反应也没有。
那副校长脸色更难看,吩咐一旁尴尬的男主持,把他们两人轰下去。
男主持一脸囧态,走上前来,清了清喉咙道:“你们说,弹得好不好?”
他也没在意台下是怎么反应,接着又说道:“感谢林玲同学……”
你们可以下去了吧!
陈亚东两人还是一动不动。
男主持一脸无奈。
副校长大喝道:“陈亚东,立马滚下去!”
陈亚东终于有反应了,他推开林玲,低着头,冷冷地瞥一眼那副校长。然后,从那不知所措的主持人手中夺过话筒,大声道:“陈亚东喜欢林玲,喜欢傻丫头!”
林玲瞧着他,小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与她带着强烈反差色彩的就是那副校长了,气得嘴角都在抽动,此刻恨不得能将陈亚东活劈了,食其肉,饮其血。
只是在陈亚东看来,他就像一条被套在柱子上的疯狗,即使面目狰狞,也是吓不住人的。
他将话筒抛给主持人,拉着林玲的小手,两人欢快地下了舞台,在众人的目视中离场。
两人漫步在操场上,陈亚东问道:“为何要选择如此悲凉的一首曲?”
林玲没有回答。对她来说,选择,就因为它的悲凉吧!为什么选择悲凉,她自己也不知道了。
她换了一个话题,反问道:“你如此高调,就不怕学校开除你吗?”
陈亚东道:“你见学校每天都在通报我的名字,我不还好好地站在这儿吗?”
是呀,要是有一天在广播里听不到陈亚东的名字,她还不习惯呢!
林玲忽然想起前些天的事,问:“你很喜欢抽烟么?”
陈亚东摇头,他是讨厌抽烟的。烟抽得太多,呼吸都带着一股臭味。他答道:“我抽的不是烟,而是学校的规章制度……你讨厌我抽烟么?”
林玲摇着头道:“我相信你,无论做什么都有你自己的理由。但是,要少抽,对身体不好。”
陈亚东握着林玲的小手,凝视着她道:“谢谢,有你真好。”
林玲闪动着如水的眼眸,柔声道:“傻瓜。”
陈亚东忽然悲从中来,低声道:“假如……我是说假如,有一天,你发现陈亚东,并不是你曾爱的那一个,他已变得陌生,你会怎么做?”
林玲抬起另一只手,纤纤玉手轻轻地抚摸着陈亚东的脸庞,眼眸中已蒙起一层水雾,轻声道:“傻丫头喜欢大傻瓜,无论那个大傻瓜变成呆瓜,笨瓜,都喜欢。”
夕阳的余晖照耀大地,背光的角度只能瞧见两人的轮廓,却是一副多么美好的画面。
而这美好画面的代价,就是第二天两人都进了政教处。
林玲是好学生,这还是第一次以犯错学生的身份进政教处,瞧着桂荣华那阴沉严肃的脸,她觉得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桂荣华道:“你们……”
陈亚东握着林玲的小手,回应道:“我们怎么了?”
桂荣华道:“小小年纪,你们知道什么是爱情么?”
陈亚东道:“不知道,你能教么?”
一句话把桂荣华顶得没词了,他只觉得肺在膨胀,早晚得被陈亚东气炸。缓了缓,他才说道:“你知道吗,你们两个现在闹得沸沸扬扬,全校尽人皆知……”
陈亚东问道:“谈恋爱犯纪吗?”
桂荣华恨恨地瞧着他。
陈亚东又问:“谈恋爱违法么?”
桂荣华说不出话。
陈亚东道:“谈恋爱一不犯纪,二不违法,又不是偷鸡摸狗的见不得人勾当,尽人皆知又怎么了?”
桂荣华道:“你父母给钱你来学校就是谈恋爱的么?”
陈亚东大笑道:“我来学校是学习,但是哪条法律规定学习就不能谈恋爱了?这两者互不相干,你什么逻辑居然把它们扯到一起了?国家都说了现在婚姻恋爱自由,你即不是我方父母又不是我丈人,瞎操什么心呢!”
“你……”
“我走了,不送。”
陈亚东拉着林玲转身就走,桂荣华道:“你可以走,林玲留下。”
陈亚东头也不回道:“别理他。”
林玲无奈道:“那,桂主任,我们就先走了。”
留下桂荣华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回到教室,陈亚东把自己的书本整理一番,就往外搬。肖乐疑惑道:“你干嘛呢?”
陈亚东道:“我要换班级!”
肖乐问:“换到哪儿?”
“三班。”
“班主任让你换的?”
陈亚东怔了一下,说道:“对啊,我是不是得跟他打个招呼?”
肖乐被他吓到了,皱着眉头道:“这是你自己的意思?我的天,让他骆老师知道你还不被骂死!况且你去三班人家也未必收留你。我怕你连櫈子都没得坐。”
陈亚东道:“哎呀,还好你提醒了我。”
于是,他干脆把桌子櫈子也搬了过去。
三班的同学见他‘浩浩荡荡’地杀过来,同样的声音回响在耳际:完了,灾星转移,到我们遭殃了。
林玲着急跑过来问:“你干嘛呢?”
陈亚东微笑道:“我要和你在一个班级。”
林玲额头上三条黑线。
陈亚东大呼道:“这一组我同学,麻烦你们把桌子往后挪一挪,给我腾出个位置。”
于是,他就一个人,在最前头,自己坐了一排。
很凑巧的是,他到三班的第一节课,就是课文课。更凑巧的是,他们的课文老师,也是骆生义。
当骆生义拿着课本走进教室,一眼就瞧见了陈亚东。然后他立刻又退了出去,仔细瞧了瞧门牌号。
陈亚东道:“您没走错,我换班级了。”
骆生义手指指了指他,咬着唇,一个字也没说。
他走上讲台后,开口道:“你们班来了个新同学,大家掌声欢迎。”
吼!掌声没有,到是唏嘘一片。
即使陈亚东脸皮够厚,此刻也绝有些发烫。感情这‘前’班主任就没安好心,好高明一招借刀杀人。
陈亚东笑呵呵朝骆生义扮了个鬼脸,算是一个回礼了。
陈亚东本以为他又得被单独抓出去训一番,所以整节课都在思考着怎么应付骆生义。
只是他一厢情愿罢了。
下了课,骆生义收拾了课本就回办公室,都没多瞧陈亚东一眼。这反倒让他很不自在。
更不自在的还在后头哩。
三班的班主任是个中年女教师,陈亚东是认识她的。她上了两节课,也当作个没事人一样。并没有因为自己班上莫名其妙多出一个人而加以询问。
陈亚东就坐在最前面,一个单独出的位置格外显眼,按理说她必定已经看到自己了。
这就很奇怪了,陈亚东苦苦思索也得不到答案。
后来,他才知道,原来是骆生义已经给三班的班主任打过招呼了,只要不是太出格,希望能尽量由着他的性子。如若不然,以他的臭名昭著,早被踢出去十回八回了。
知道真相的陈亚东跑到骆生义的办公室,真诚地道了声谢。
骆生义道:“别以为换了班级我就管不了你了。别说我现在还教你语文,即使你去一个我完全不知道的班级,只要你还在这一中,只要你做了错事,我也一样抓你来批评!”
陈亚东嘻笑道:“对对对,您批评得是。”
骆生义道:“行了,回去上课吧!”
陈亚东转走了,最高兴的莫过于梁宏旭。他终于不用看着自己喜欢的女生同别的男生打闹嘻戏。
对肖乐说,还真有些不舍。每天看不到陈亚东上课趴在桌子上,下课讲一些很逗的话,还有些不习惯。
最伤心的,莫过于王家兴了。已许所有人都知道陈亚东是为了林玲转去三班。只有他知道,陈亚东去三班,最重要的原因是想避开自己。
晚上,陈亚东和高明一同回宿舍,走过最黑暗的一段走道时,突然有人唤道:“陈亚东。”
陈亚东怔住了,心加速跳动着。
然后,他就看见另一侧站着的一个人。
王家兴。
他痩了,已许就在这几天。只是陈亚东一直未曾留意过。
他为什么会痩,痩得那么快!
陈亚东知道,只是越明了心就越痛。
王家兴已走上前来,相距一离之间,就停了下来。
两人相对而视,久久。
他们都很平静,就像所有的事都没发生过,他们只是多年不见的好友。有一天,忽然相逢在某个街角。
只是,那一步间距,就如同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将两人分隔在不同的天地。
陈亚东终于忍不住,开口道:“你痩了。”
王家兴道:“我痩了,但我还是王家兴。你没痩,却已变了。”
变了,我已不再是从前的陈亚东么?
我没变。
只是,为何眼在红,心在痛?
陈亚东道:“你来,就是想告诉我这些?”
王家兴道:“这还不够么?”
够了。
我还能奢望他说什么呢?
陈亚东轻声对高明道:“我们走。”
他已转过身,王家兴又道:“我想找回从前的陈亚东,希望他还存在。”
陈亚东顿住脚步,停留了很久。他沙哑的喉咙轻言道:“他已经死了,再也找不回来了。”
如今在你眼前也不曾瞧见,今后,又怎么可能再找得回来呢?他虽未死,与死又有何分别。
陈亚东走了,王家兴的心碎了。现在,他发现真的回不去了。
寒风刺骨。
夏日的风为何刺骨呢?
破碎的心已冰凉。
R市刑警队办公室,余立仁处理着各种文件。忽听闻敲门声,他应道:“请进。”
然后,他再没有听见声音。
他好奇地抬着头,就瞧见了王家兴。他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也正瞧着自己。
他合上手中的文件,微笑道:“王家兴,你怎么来了?”
王家兴歉意道:“冒昧打扰,希望没有给您的工作带来影响。”
余立仁起身,到饮水机前倒了两杯水,说道:“没有。工作本来就是枯燥的,如果能有人闲聊两句,也是极好的。”
他把水递到王家兴手中,后者道了声谢。然后,他拿着另一杯回到位置上。
王家兴这才开口道:“但是,我今天,并不是闲聊。”
“哦?”
王家兴道:“我想请您帮我一个忙。”
余立仁并不感到意外,无事不登三宝殿,古人总结的很精庇。他喝着水,思忖王家兴的来意。然后缓缓道:“我欠你一个人情,有什么需要尽管说,只要能出力的,我一定帮到底。”
“不,不是你。”王家兴道:“我希望是整个刑警队。”
余立仁僵了一下,他瞧着王家兴,希望从他脸上得出他接下来想说的话。
只是他失望了。
王家兴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有。
余立仁道:“你可以说下去。”
王家兴道:“您知道东社吧?!”
余立仁点点头,道:“那是开发区黑道近年患出的一匹黑马,迅速一统开发区,并且已经开始向市区扩张。”
王家兴坚定道:“我希望您能帮我,剿灭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