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亚东明了,大概是王家兴已经找过黄翼了。只是他没想到黄翼效率那么高。见雷世杰还看着他,他说道:“我有朋友是长胜帮的。”
“你这朋友在长胜帮的地位很不弱嘛。”
“他叫黄翼。”
“难怪。”
陈亚东问:“难道您还听说过他?”
“他我不是很了解,不过知道他父亲有这么一个儿子而已。”
陈亚东笑笑说:“他父亲当然会有他这个儿子,他不是他父亲的儿子那就是怪事了。”
“那你知不知道他父亲是谁?”
陈亚东摇头,虽然他他和黄翼现在也算是朋友,不过从未打听过他的家世背景。
“他父亲叫黄胜中,长胜帮的帮主,也就是说长胜帮的老大。”
虽然是有些意外,陈亚东也有了心理准备,也就不算是太意外。
“你在查什么人,可否说一说?”
陈亚东看着雷世杰道:“既然您都知道长胜帮在查一个人,而且是在帮我的忙。那么想要知道这个人是谁也就用不着我说明了吧!”
雷世杰不再问,他的确是知道的。
“对于你,我也是有查过的。”
“然后呢?”
“所以知道你不是一个喜欢别人插手干预生活的人,我怕说得太多,你会生气。”
陈亚东说:“我现在已经生气了。”
“我没看出来。”
陈亚东说:“等我表现出来的时候,可能我们已经没有这么融洽的气氛在一起喝咖啡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空间,都有自己的圈子,谁也不会喜欢自己的每一个朋友都被别人追查得清清楚楚,自己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在别人的监视之下。谁都有自己的秘密,陈亚东自然也不例外。
雷世杰只有苦笑,陈亚东这么说,也在情理之中,他说道:“你这么说就不怕得罪我?”
“要不我们再赌一次?”
“哈哈……”
雷世杰在笑,不过任谁都看出他的脸色有些泛红。他抬起手臂看看时间说:“现在已不早了,要不我请你再吃点东西?”
陈亚东说:“您看我现在是很有胃口的样子吗?”
“那得看你在什么地方吃饭了。”
陈亚东平时吃饭的地是食堂,就算是个快乐的人胃口也不会很好。更何况是他现在这种心情。所以他当然不会太相信雷世杰这条话,只是很快他就理解了。
龙天集团,R市为数不多的五星级大酒店,陈亚东当然不是第一次来到这儿了。只是这次的待遇是最好的,这是一个单独的大厅,厅里有一张大桌子,桌上已经摆满了食物。就算坐在远处也能问闻到香喷喷的。
陈亚东当然也闻到了,而且很充鼻。因为他就坐在桌子旁,而雷世杰就坐在他的对面。
这大厅里只有四个人,除了他俩,还有一个厨师,一个服務員。沒有保鏢,在这里也不需要。
雷世杰一边切着牛排,一边问道:“这些菜还合胃口吧!如果觉得不好,可以跟他说。”
他,所指的就是那厨子了。
陈亚东说:“这算是挑剔的人在这儿也没话说,更何况我不是一个挑剔的人。”
“不挑剔你就多吃点。”
陈亚东说:“我始终不明白您这么做的意义何在。”
“你不是一个愿意欠别人人情的人,我也不例外。”
陈亚东说:“这完全没必要,当初我也是在为自己着想,所设计的一切也只是从自己的利益出发。”
“无论你是为自己想还是在为我考虑这些都不重要,我只看重结果。结果是我占了优势,你帮了我大忙,感谢你就是应该的。”
陈亚东不再说,埋头一个劲地吃饭。现在他才知道雷世杰那句话还真有些道理,现在他就吃了很多东西。
电话铃在响,不是陈亚东的手机。在这里,除了他,只有一个人的手机敢响。于是雷世杰接通了电话。
“嗯……好,发到我手机上。”
雷世杰放下刀叉,摆弄着手机,突然开口道:“胡军,男,78年生于H乡胡家村。”
陈亚东突然顿住了,他没有开口,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雷世杰,静等他说下去。
“中间就省略了。05年同李建斌合资开办xx公司,14公司因资不抵债作破产清算。四天前因涉嫌携巨资逃亡被警方通辑。”
雷世杰停了下来,他再盯着陈亚东,看他的表情。不出所料,他当然很失望。虽然他没调查得这么细化,太细也不见得有太大帮助。雷世杰刚才说的这些一部分他未必了解,但对追查胡军就没有任何帮助。
雷世杰继续鄱阅手机,然后说:“胡军两老健在,膝下有一女。老婆在两年前因关系不合而离婚,而不合的原因是他老婆张敏出轨。”
这些也毫无价值,就算陈亚东不说,雷世杰也明白,所以他继续说:“除此之外,此人还有两个地下情人。”
“哦?”陈亚东眼立刻就亮了,地下情人,这在警方的调查中是没有提及到的。也难怪,所谓‘地下’也就是秘密的意思,也可能只有雷世杰才能翻得这么详细。
他作势要起身,雷世杰懂他的意思。他说道:“先吃东西。”
陈亚东果然听话,而且他突然觉得所有的菜突然间变得更美味了,就算是食堂的饭菜也是人间佳肴。
东西吃好了,当然就得有所动作了。
许丽,女,二十八岁。原本是胡军的秘书,随后,发展成地下情人。胡军公司破产清算后两人一直有来往。
雷世杰打了一个电话约她见面,见面地点是美食大广场,这里是餐饮业的黄金地段。之所以选择在这里,是因为许丽在这儿经营着其中一家。
许丽身材高挑,穿着一身职业套装,仪态沉稳端庄。
落坐之后,许丽率先发问:“不知这位先生,我们是乎不认识吧!”
雷世杰回答得很干脆:“是不认识。”
许丽眉头一蹙,然后问:“那今天来是有什事吗?”
雷世杰也不废话,直入正题道:“我们是为胡军而来。”
雷世杰说话的同时一眨不眨地看着许丽,他一提及胡军,她的脸色变了变,然后说:“胡军,我早已没在他公司上班了。”
“我知道。”雷世杰说:“可惜我要说的不是这个。”
许丽试探性地问:“你们是警察?”胡军被通辑并不是什么大秘密,许丽这么想也是有道理的。
雷世杰说:“你说呢?”
许丽突然起身说:“对不起,这些和我没多大关系,你们找错人了。”说完,正打算离开。
雷世杰说:“我今天既然坐到这里来找到你,对于你们之间的关系当然掌握得一清二楚,所以你也没必要在我面前装腔作势。”
许丽脸色明显变了变,“我,我不懂你在说些什么。”
话虽这么说,她的身子却已退了回来。
雷世杰道:“我们不是警察。”
许丽脸色缓和一些又说:“那就更是无可奉告了。”
“你应该祈祷我们是警察才对,至少警察不会伤害人。而我,却可以随时要了你的命。”
许丽脸色骤变。
“我叫雷世杰。”
雷世杰,在R市没有人会对这个名字感到陌生。许丽当然也不例外。所以她又坐了回来。
雷世杰对她的举动很满意。道:“你也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我们就问你几个问题。这些问题很重要,你千万别说谎。”
许丽凝视雷世杰,好一会儿道:“他的事与我无关,我现在也不知道他在哪儿。”
陈亚东随手拿出手机,他没带纸和笔,有些关键的东西可以记录在手机上。
雷世杰开始发问:“你最后一次见胡军是什么时候?”
“有好些日子了,”许丽想想说:“在他被通辑的前三天。”
前三天,五号,应该是他带着钱跑的前一天。
“之后呢?”
“之后就再没见过面。”
“你们有联系过吗,电话什么的。”
“有过两次。”
“那是在什么时候?”
“见面后的第二天,也就是六号。”
六号,关键的一天。
雷世杰又问题:“你有没有问过他在哪儿?”
“没有,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他,他犯法了。”
那时候应该是李建斌刚报案,警方还在追查中,那么大的事儿,胡军应该不会那么轻易对他人说起。
“你们聊了些什么?”
许丽脸色一红,雷世杰这个问题实在是有些不好回答,“没什么,和你们要追查的事情一点儿关系也没有。”
“你没说谎?”
“绝对没有。”
“他是用原来的号码打给你吗?”
“是的。”
“他有没有说些什么反常的话,比如要离开什么的。”
“没有。”
“然后呢?”
“此后他再没有来过电话,直到他被通辑前,我再没有他的消息。”
“他除了你这儿,还有可能去什么地方?”
许丽想了想道:“这个我怎么会知道。”
话说到这儿,雷世杰似乎也找不着什么需要问的问题了,他看看陈亚东,后者面无表情,明显对这条线索很失望。
他们要探访的下一个目标是胡军的另一个情人王凌。而一开始,雷世杰就不报太大希望,胡军在许丽这儿没有留下任何有用的线索。那王凌那儿想来也是如此。
结果自然也就不言而喻了。和他料想的几乎是没差别。
最后,雷世杰提议还是要亲自去胡军家。
这里是一片住宅区,大多是老式砖混的矮楼。胡军家大七单元的三楼。
他们向邻居打听一些关于胡家的情况。邻居家有一位七十多岁的热心老婆婆,陈亚东两人落坐后,她急忙又去倒来两杯茶水。
陈亚东也招呼她坐下,然只见她眼神中带着怜悯道:“胡军那没心没肺的跑了,可苦了小芹那闺女。现在就她孤孤单单的一人。现在她才十几岁,自己一个人怎么过?”
陈亚东说:“老奶奶您放心吧,我们一定会把胡军找回来。”
那老婆婆说:“你们今天来是做什么?”
陈亚东道:“我们就想了解一下,在胡军离开后胡小芹是什么样的情况。”
老婆婆叹口气军:“那孩子整天都是以泪洗面,哭得不成样子,这两天把自己关在屋里,学校也没去。”
“就没有人来看过她吧?”
“有。”
陈亚东顿时一震,却很快又被泼了冷水。
“她班主任来找过她,谈了很久,我也开导她,只是这又有什么作用呢?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她妈也不来瞧上一眼,唉,也不知道他们的心是不是铁做的。”
雷世杰道:“我们想去看看她。”
老婆婆说:“那得她开门。”
她没开,陈亚东敲了很久,里面一点儿回响也没有。然后老婆也上前,一边喊着胡小芹的名字一边敲门,只是她依旧不理会。
陈亚东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迅速跑进老人家的屋子里,走到阳台上一瞧,目测可以爬过去。他想也没想翻上阳台,后背紧紧地贴着墙壁,两脚踩在房椽上一步一步地挪到胡家的阳台上。然后破窗,飞身而入。
这是一套两居室的房屋,陈亚东踏进的是一间卧室,屋里整理得很干净,被子书桌全是整整齐齐的。可是空无一人,而他闹出这么大动静也没人来看个究竟。
陈亚东更加证实了自己的猜想,拉开门走出去,拐一个弯就是大厅。虽然是白天,可所有的窗口都是拉上的,所以屋子里有些昏暗。只是陈亚东还是能看清。大厅里摆放着一台电视,电视对面是沙发。而在沙发上,一个人蜷缩着身子,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小兔子。
陈亚东走近,从衣着以及光着的小脚丫来看,是一个女生。她的头埋在胸前,看不清她的脸。
“胡小芹!”陈亚东唤了一声。
没有回答,就连头也没抬起来看陈亚东一眼。
陈亚东走到沙发前,轻轻地摇摇她的肩膀,还是没有任何反应。这时他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他摸摸她的手,就像一块冰一样。而胡小芹整个人,已经晕过去不知几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