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众乐乐
冲天的竹竿2015-10-27 13:418,206

  韦一清从林园馆里走了出来,嘘了一声,抹去了额头上的汗珠,他身后这座楼正在装修,只是距离开业还有一段时间,天一楼扩至江南的事业进程开头倒算是顺利,只是这两天在苏州城里买姑娘的事情出现了一些小问题,从同行的楼子里挖姑娘,虽然仗着三皇子的威势,顺利无比,怎奈何却没有请到几位红倌人。

  每每思及此事,韦一清便有些头痛,江南女子多娟秀,是出了名的,怎么却找不到一些像样些的姑娘?难道都是被人藏起来了?本来还有其它的途径,他也曾经去牙行里看过,只是牙婆们热心介绍的姑娘都是从江北逃难来的可怜女伢子,虽说是父母在卖,但身条都没有抽出来,韦一清总有些下不了手,也害怕杨玄生气。

  说到那位门师,韦一清的脑袋就更大了,真不知道那位小爷心里在想些什么事情,前天从国商回来后,便一头扎进了盐商让出来的谢园里,整日介的闭门不出,连马上要到来的国商开门招标一事也似乎没有做什么准备。

  韦一清今天穿着一件棉袍,虽然如今是商人的身份,却依然脱不了十几年寒窗苦读所养出来的读书人作派,他的手抚在马车光滑的厢壁上,却没有上车。

  车旁的侍卫好奇地看着他。

  车旁无数行人走过,就在这车水马龙的苏州城大街上,韦一清忽然走神了起来,他望着那些面色安乐的江南百姓们。微微皱眉,回思起这一年来地过往,对于自己的选择忽然多出了几丝惶恐之感。

  柳宗元在杭州那番谈话之后,虽然这些人依然以杨玄为首,坚定地往着那个不可知的将来迈去。但是韦一清与那三位同窗不同,他已经淡了仕途的念头,开始为杨玄打理一些隐秘的事情。也知道了一些隐秘的消息,所以越发觉得杨玄这人有些难以捉摸??自己这些人是想济天下,养万民的,可是门师大人究竟是怎么想地呢?

  他心里明白,天一楼的扩展一方面是为了方便杨玄在督政院之外,有第二个探知天下消息的途径,但更重要的目的,却是为了方便杨玄日后洗钱,门师的所作所为或许是为了一个良好的目的,但是在达到这个目的的过程中间。或许却要牺牲许多,比如无辜者地性命,比如读书人一直禀承的正道,比如似乎每个人都应该有的??良知?

  到了今天,韦一清当然知道,杨玄已然是一位权臣,而不是自己期望中的明臣,但他更明白,如果要做一位能够青史留名的明臣,攫取权力。也是必不可少的一部分,在这个过程中,明字就会显得太愚蠢了。

  这是一个哲学上的两难命题,韦一清陷入其中。却找不到任何答案,只好沉默地上了马车,将赌注压在了自己对门师的信任上。

  马车是开往国商钱庄的,最近韦一清一直在那处调银子四处使用,那足足五万两银子的份额,实在让他有些惶恐,小杨大人地银子,未免也太多了些。只希望他将来拿够了足够的权力与金钱资源之后,还能记得当初所想的事情,为这个天下做些什么。

  ?我很清楚我自己在做什么。?杨玄满脸平静看着面前的柳宗元,从国商回到苏州之后,他将柳宗元传了过来。虽然按理讲,柳宗元不能擅离职守。杨玄属于乱命,但是有个钦差大人地身份,想必无锡县的官员,包括上州的大人们,都不敢对柳宗元多加指责。

  柳宗元叹息说道:?老师,学生只是担心,这官场险恶,而且极能诱人以奢华权欲???话虽然没有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在杨门四子当中,杨玄最喜欢的其实就是柳宗元,因为这小子说话够直接,而且一直牢记童年寒苦,刚正不阿不论,清廉自持也属异类。杨玄虽然不是个清官,但这并不妨碍他对清官的欣赏,而韦一清虽然心中自有清明,但却只肯将事情闷在心里。至于另外两人,郭莫若过于中庸求稳,唯有唐寅,这位当年京都与刘永辉齐名的才子,心思厉刻,实在是做事的好人选,只可惜目前远在他州,杨玄一时半会儿也用不上。

  他挥手止住柳宗元有些过了头的担忧,笑着说道:?我之心性坚定,又岂用你来担心?不要总怕我滑向邪恶地深渊,习惯了黑暗,便看不到光明。?

  柳宗元微怔,复又想到自己的门师是何等人物,怎会那般不济,自己的担忧或许真是过头了。

  ?金钱,只是工具。?杨玄说道:?但凡贪欲之辈,总是需要用金钱来换取某种生理或是心理上的快感,而对于一个足够有钱的人来说,贪钱??如果不是为了数银子,那么一定是为了某种目地。?

  柳宗元摇头说道:?欲壑难填,世上太多这等事情。?虽然杨玄经常蹦出些有些奇怪的词语,但柳宗元已经习惯了,反正听得懂大概地意思。

  ?我又不是太监。?杨玄笑着说道:?对于银子这种东西,没有什么特别的爱好。?

  柳宗元苦笑,心想您若不爱银子,那何必用韦一清的名义经营青楼?尤其是此次针对周家与国商的行动,很明显是要截银子下来,而到时候交回朝廷手里的,又有多少呢?

  杨玄根本不理会学生的腹诽,很直接说道:?这次喊你过来,是有些事情要向你交代一下。?

  柳宗元虽然对于杨玄的某些行事手法极不认同,心里有些抵触情绪,但对于杨玄交待下来的事情。只是不违律乱法,执行起来是极为用心用力。

  ?请大人吩咐。?他看着杨玄一脸正色,以为是政务上地事情,所以改了称呼,极为严肃地应道。

  杨玄看了他一眼,斟酌着说道:?马上京中会来任命,将你调到工部。我事先通知你一声,免得你有些摸不着头脑。?

  柳宗元听着这话一惊,还真有些摸不着头脑了,自己在无锡县上做的好好的,依惯例明年就能入州,仕途看好不说,而且这也是正途。他虽然是个忠恳之辈,却不是不明白官场之中的纠葛,当然清楚当初春闱后,为什么门师会让自己等三人下入到各州郡。而不是想办法留在京都的各部司之中。

  因为杨家在京都的势力已经足够雄厚,所以需要在外郡有些助力,这就是柳宗元会被发到无锡县的缘由。

  所以此时听着自己要被调入工部,柳宗元便有些不明所以,以自己地品秩,在京外还可以帮门师做些事情,回京之后,官卑位低,连话都说不上??门师大人这个安排不知道有何深意。

  看出了他的疑惑,杨玄轻声解释道:?从地方入工部。依惯例会上调半级,你不要以为这又是我做的手脚。至于为什么让你进工部,你也不用多加猜疑。?

  柳宗元疑惑地点点头。

  ?工部下有四司。?杨玄盯着他的眼睛说道:?赵历元年新政时,水部司被改作了都水清吏司??这次。你要进的就是都水清吏司。?

  柳宗元微微张嘴,以为自己能猜到门师准备做什么事情,一张嫩脸涨的通红,说道:?大人,虽说河工修葺耗银无数,但是这个银子??可是动不得的。?

  杨玄一愣,旋即笑骂道:?你生的什么猪脑子?杭州城里那通骂,还没有骂醒你??

  柳宗元这才回过神来。想到门师就算要贪银子,放着屁股下面的江南周家与国商不管,怎么会将手伸到河工之上,自己肯定是想差了,极为羞愧地连声叹息。

  杨玄没好气地瞪了他两眼。叹息着说道:?你这个莽撞性子,也得改改。在我面前倒好说,入工部之后,对着那些奸滑无比的官员,还是这样,我怎么放心让你去??

  柳宗元一咬牙说道:?听老师地话,学生日后一定沉稳些,请老师交代。?

  杨玄微一沉默,缓缓抬起头来,盯着柳宗元的双眼,一直盯到他的心里有些发毛了,才平静说道:?都水清吏司??负责审核发放朝廷拔往沿江治河所需的银两,数目十分巨大,尤其是去年大江决堤,死伤无数,今年朝廷只要国库状况稍微一好转,陛下一定会拔足实银。而我,让你去都水清吏司,就是要你??看着这笔银子。?

  柳宗元愣在了椅子上,半天没有回过神来??河工?大堤?洪水?洪水一般的银子?世人皆知,河运一项乃是国计民生中最耗钱的事务,尤其是赵国这十几年来,年年修河,年年决堤,银子像洪水似地往里面灌着,却没有听到半个响声。

  一方面是天老爷不给面子,另一面自然就是人祸了,从京都的工部,再从河运总督府往下的各级官员,都不知道从这笔数量庞大的银子里捞了多少好处,贪腐之祸,甚于洪水。

  陛下当然也心知此事,四年前大河决堤,督政院详加调查之后,当朝诛杀了那一任的河运总督,据说那位河运总督家中积产累国,而且背后地靠山是太后。只是赵国皇帝如此厉杀,依然止不住河工这路的贪腐风气,而河运总督的位置也已经空了四年,没有人接任。

  加上最近几年国商的收益一年不如一年,两线征战,国库空虚,大河两岸地水利设施年久失修,这才造成了去年大江决提所带来的可怕后果。

  连皇帝陛下都没有办法完全解决的事情??让自己去做?

  这个事实由不得柳宗元不傻,他有自知之明,自己治一郡一州的能耐或许是有的。但要治河,涉及天下万民生死,可不敢讲这个大话。

  于是他惶恐拜于杨玄身前,连声请辞。

  杨玄看着他,摇摇头说道:?慌什么呢?只是让你去看银子,又不是让你上河填土。?

  ?为保大江之安,万里便是上河填土又有何惧??柳宗元苦笑应道:?只是老师既然想着河工。便知道此事干系甚大,稍有差错,便是水淹万民地悲惨事情,学生实在不敢应下。?

  杨玄冷笑说道:?不是想做一位青史留名的清官吗?我这便是让你去咱大赵朝最黑的贪官窝子,你却不敢去??

  柳宗元面色一红,缓缓低下头去。

  杨玄也不再说话,只是冷漠看着他。

  良久之后,柳宗元终于勇敢地抬起头来,咬牙说道:?便依大人。?他心里想着,就算到时候被阴死在河运衙门。也总能出些力,正如门师所言,既然要为天下谋利,又何用惜身?

  杨玄眼中闪过一抹欣赏之色,和声说道:?舍得一身剐,敢把??咳咳,总督拉下马。?

  柳宗元一愣,心想这句话有些古怪。

  杨玄掩饰着笑道:?更何况如今河运总督地位置一直空着的,有我杨家与督政院看着你,河运衙门虽然深如龙潭。但那些贪官们如果想用阴私手段对付你??也得看我,答不答应。?

  柳宗元一想,对啊,自己有门师这么个大靠山。还怕那些人做甚?他倒也是心绪转变的快,面上马上浮现出了跃跃欲试的神情,似乎这时候就准备冲回京都报道,然后赶紧赶往大江之畔,去盯着朝廷地银子是不是花到了实处。

  杨玄看着他这神色,忍不住笑了起来,旋即正色说道:?但有一句话,你得记清楚了。?

  ?请老师吩咐。?

  ?你??只能管银子。不能管河工。?杨玄十分严肃地看着他。

  柳宗元微愣,心想修河之事利国利民,为什么自己不能做?

  杨玄盯着他地眼睛,极为认真说道:?修河,自然有专业的工部司员们去做。你只要保证银子用到了正途上,河工万万不能管??这世上。最害怕地就是外行管内行,你以为修河就是将堤岸填高这般简单??

  柳宗元脸上露出理所当然的神色。

  杨玄心里叹息一声,叮嘱道:?我让你去工部,只是用你之清明诚恳,眼里容不得沙子,却不是倚重你连半吊子都没有的治河本事。?

  他看着柳宗元虽然应下,但依然似乎没怎么听进去,便寒声冷笑说道:?莫要以为我这话是在说笑??柳宗元,你给我听清楚了!?

  柳宗元下意识里站身了身子。

  杨玄盯着他一字一句说道:?如果让我知道,你敢对河工修葺的具体事务指手划脚,敢仗着我的名声乱出主意??我马上派人来将你斩成三十六段。?

  柳宗元被杨玄寒冷的眼光一*,身子一颤,知道门师是极为认真地在交待,赶紧端正态度,诚恳应下。

  二人又交待了一番赴任后的具体细节,以及在河运总督衙门里可以信任地事情,这时候杨玄才真正地相信柳宗元并不是自己以往印象中那般愚鲁,对于自己交待下去的事情,应该能比较圆滑地解决,便开始说出今日谈话的重点。

  ?我让你去都水清吏司,其实并不指望你能消除掉河工一路陈年已久的贪腐蔽风。?杨玄若有所思说道:?督政院在那边也有不少钉子,但是官员数目太多,与朝中的瓜葛太深,牵一发而动全身,总是不好处理。?

  柳宗元虽然有些讶异,但这个时候也终于学聪明了,没有发问,而是静静听着。

  ?所以说,朝廷拔到大江的银子??到最后,总是会不够的。?杨玄嘲讽说道:?不管你信不信,但总之到最后都是会形成这种局面,就算陛下拔下两百万两银子,工部依然会喊不够。?

  ?本来如果徐徐图之,也不是完全不能扭转这种局面。?

  杨玄眯眼说道:?只是时间上有些来不及??去年大江决堤,冲毁了不少堤坝。让长年失修的两岸堤防与水利设施愈发的不堪,而去年冬季水枯之时,正是修河地大好时机,偏生那时候国库里却没什么银子??那今年怎么办??

  ?今年如果不发大水,那是咱们大赵朝地运气好。?他冷笑说道:?万一再发大水,那可就抵不住了,而河工一事。还要倚仗那些官员,所以并不适合督政院有什么太大的动作。?

  柳宗元这时候才隐隐察觉到门师大人身在苏州,心却在天下黎民之上,心头微暖,试探着说道:?国库调银不够,而且已经到了春天,就算能挺过春汛,可后面还是需要银子。?

  ?这就是我让你去工部的真正目的。?杨玄平静说道:?我会筹措一笔很大地银子,其中大部分会经由户部入国库,再调往河运衙门。但是先前说了,沿途苛扣,不知还会剩下多少,最关键的是,我怕时间上来不及,所以另外地那部分银子,我会直接调往河运衙门,由你接手。?

  柳宗元大惊失色,杨玄口中所称的很大一笔银子,那数量肯定极为恐怖。想来一定是从国商中索得,只是这笔银子按理讲应该归入国商,再依陛下旨意分拔至国库,像杨玄所说的直接调银??这往小了说也是私动国帑。往大了说,和谋反也没什么区别了。

  ?时间太紧。?杨玄无可奈何说道:?往年的银钱调动要耗上大半年,到那时节??娘的,大江早决堤了,官僚主义害死人啊。?

  柳宗元这个时候当然清楚,杨玄这么冒险和没有收益的搏命做法,肯定不是为了自己地利益,而是确实想让修河一事赶紧走上正途。心中虽然感动,但更多的还是对门师的担心,焦急劝说道:?大人,此事定要慎重,万一被人知晓??那可如何是好??

  杨玄笑了笑。说道:?怕什么?难道陛下还舍得将我杀了??

  柳宗元一想,倒确实是这么回事儿。虽说这笔银两的来源无法交待,但只要是用在河工上,又不是用在私蓄死士上,皇帝陛下怎会与自己地儿子过不去?

  ?那笔银子地来源??他小心翼翼地问道,其实也清楚这银子的来路肯定是见不得光,只是不问清楚,总是有些不自在。

  ?坑蒙拐骗偷,我是个喜欢吃大户地人。?杨玄笑着说道:?马上国商开始招标,银子你不用担心,关键是把这笔银子要运作好,督政院四处会帮你处理具体的事务,工部里面也有人会替你遮掩,你不用过于担心。?

  柳宗元一听这话就明白了,这么大笔数量要用非常规渠道灌注到河工一事之中,当然必须是朝廷高层睁一只眼闭一只睁,说不定事后的总谋划,便是门师的父亲大人,那位一直显得有些沉默的户部尚书。

  ?我的银子会越来越多。?杨玄叹息说道:?会一年比一年更多,所以现在我愁的不是怎么挣银子,而是怎么花银子,怎么才能花地愉快。?

  这话有些嚣张,只是周家的银子还没有骗到手,他却就已经开始提前想着怎么花银子了,这事儿不免有些荒唐。

  ?河运总督空缺四年。?杨玄对着自己最拧的门生微笑说道:?希望在不久的将来,你就是我大赵朝地河运总督,而且是有史以来??第一个,不贪的河运总督。?

  柳宗元昂然而立,胸中红日初生,豪情万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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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所以要调苏州的银子入河工,为了就是抓紧时间,抢在秋汛之前,对千疮百孔的河堤进行最低限度的修补,柳宗元自然不肯再呆,匆忙告辞而去,他要回无锡县交待,又要入京报道,又要折回河运衙门,这时节,果然是要万里奔波,辛苦去了。

  杨玄舒舒服服地坐在椅子上,等着马上要到的那个人。

  没有等多久,春秋推门走了进来,像看神仙一样看着杨玄,半晌之后才轻声说道:?问题是,你哪里来的这么多银子??

  ?明天国商就开标了。?杨玄笑着说道:?

  阮小虎如果不是蠢货。一定能将价钱抬到一个合适的程度,四成的定银不是小数目,周家既然如此老实地双手奉上银子压在转运司里,我总得把它花出去,才对得起周家。?

  春秋摇头说道:?京中已经来了监察御史,江南总督府也会派员旁听,这笔银子。你根本动不了多少。?

  她接着说道:?就算阮小虎那边能够接下吴家的线路,可是要等货物变成现银,至少还需要七个月。?

  杨玄笑着望着这位姑娘家,说道:?反正是往北边运货,反正你们皇帝要出银子,而且我这转运司衙门里压着足够的银子,事定之后,我从工商钱庄里调些银子先用着,想来你们不会有太多意见。?

  春秋微微一怔,旋即苦笑道:?这倒也不错。只不过七个月的时间,你总是能还得起??只是陛下并不知道你的安排,而且??用我大韩内廷辛苦攒了这么多年地银子??来给你们南赵修河道??这怎么也说不过去吧??

  这事儿何止说不过去,如果北韩那位聪慧于内的小皇帝知道杨玄如此玩法,只怕要气地吐血。

  杨玄一摊双手,望着春秋悲天悯人说道:?秋儿,你曾经说过,天下子民毕是上天的恩宠,咱们要一视同人,如果大江决堤。淹死的是我南赵人,难道就不是人?你忍心看着这一幕发生?北韩内廷的银子,周家的银子,朝廷的银子??还不都是天下人的银子?我只不过冒着极大的风险。用在天下人的身上,何错之有??

  春秋微微一笑,点头说道:?天下人的银子用在天下人地身上,当然不错,只是日后若我大韩境内出现什么灾荒年景时,还盼杨大人不吝支援才是。?

  杨玄想也未想,含笑说道:?这是自然。?

  春秋似乎没想到他答的如此之快,不由愣在了当地。不知道对方是真这么想的,还是在随口打哈哈,毕竟这世上真的没有国族概念的人??实在是太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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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秋摇了摇头,说道:?先不论银子的事情,不过你今天倒真是让我有些吃惊。贪银子的官员权臣见得多了。但真没有想到,你贪银子居然会用在这些事情上。?

  杨玄缓缓抬头。似笑非笑说道:?很难理解?其实很好理解??正如我先前与万里说的,银子只是工具,只是用来谋取生理与心理快感的手段,挣银子难,花银子更难,怎样才能花的舒爽?有人喜欢买马,有人喜欢买美姬,有人喜欢买庄园当地主,有人喜欢买官位。?

  ?而这些,对于我来说,都是太简单地事情。?杨玄继续说道:?我既然要花银子买乐,就得花一笔最大的银子,买一个世上最大的乐子。?

  ?独乐乐,众乐乐,孰乐????杨玄开始用孟老夫子教育春秋。

  春秋微笑着坐了下来,说道:?原来归根结底,你还是只想让自己过的更快活些,就像以前你在信中提过地那样,你希望这个世界能更美一些,你生活在里面,也会更自在一些。?

  ?不错。?杨玄笑着说道:?就算锦衣玉食,权富集于一身,一朝国破人亡,如何享受?就算高歌轻台,有美相伴,云游天下而不携半丝云彩,可身遭尽是饿琈腐尸,黑鸦啄食,如何能够快意?养狗咬人而哈哈大笑,这是很没有品质的纨绔生活,我却是乐不出来的。?

  他最后下了结论:?一人好,万人不好,这样不好??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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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秋盯着他的眼睛,忽然有些无助地摇了摇头:?真不知你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杨玄想了想后,很诚恳地说道:?为什么一直都没有人相信,其实??我是一个好人。?

  春秋低头,隐去自己如湖水般清澈的眼眸,轻声说道:?好人??明天国商开门招标,你打算继续做一个好人??

  杨玄的脸色平静了下来,说道:?在某些时候,我不仅不是一个好人,更是一个恶人,一个屠夫,不过,这两者并不冲突。?

  春秋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似乎是很随意地问道:?这两天晨间,你又开始恢复了修炼,真气地状况好了些没有??

  其实从杭州城西湖边开始,杨玄每日晨昏之际的例行冥想便开始恢复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下意识里躲着春秋,似乎有些事情隐瞒着对方。

  此时春秋当面问了出来,杨玄也没有应下去,只是含笑摇了摇头。

  春秋浅浅一笑,又问道:?你先前说的花银子之论,确实新鲜,不过天下多有不平事,寒苦待济之民甚多,为什么你第一项就选了河工??

  ?各地善堂,会逐渐开起来。江北一带的流民,朝廷会想办法安置,我与陛下曾经商议过。?杨玄平静说道:?国商的银子,至少有一部分我必须攥在自己地手里,然后用来做一些合适的事情。?

  ?这是某位前辈地遗愿??春秋好奇问道。

  杨玄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你还没有回答我,为什么第一项就选了河工。?

  杨玄依然没有回答,只是脑海里平空出现了一幅图画,那画上清丽的黄衫女子,正站在河畔的山石之上,满脸忧患地看着河道中凶猛的洪水巨龙,看着对岸河堤上辛苦着的民夫们。

  ?先休息吧。?他轻声说道:?明天国商开门,还有一场仗要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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