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焱斜靠在旁边的货架上剧烈的喘息着,最后这几分钟几乎将他的所有体力都耗尽了,手臂酸软无比。他在事前的计划当中,既没想到会那么及时地有保镖去救赵大海,也没料到这家伙的心腹身上竟然携带着枪支这等东西。所以在近身的搏斗当中也丝毫无法留手,一旦有丝毫的差错,那么倒在地上的人很可能就是他了。对于林焱而言,心中也是十分明白:只有活下来才有机会逃出这个是非之处,如果逃不出去,那么拉几个人来垫背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
此时,林焱才有机会去看一看六叔的伤情,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六叔的腹部血肉模糊,一个深深的弹孔从小腹前段延伸到后部,彻底射穿了肺叶这个无比重要的脏器。林焱的眼睛瞬间就湿润了,心中仿佛被一记重拳给轰中了,他急忙撕开自己的风衣,卷起一个“绷带”包扎六叔的伤口上,暂时止住了鲜血。他感到十分的悲痛。看着六叔那痛苦的样子,他的胸膛里好像燃烧起一团熊熊的烈火,要将赵大海的爪牙全部烧干净!
六叔费劲地张开干裂的嘴唇,那早因失血过多而变得苍白的脸庞不断颤抖着,却露出一个无比欣慰的微笑,眼中充满了焦急和对生命无与伦比的眷恋,他吃力地说道:“焱儿,不要管我了,快跑!我知道我不行了。”林焱用力的摇着头,坚决否定的说道:“不,六叔,你放心,我哪怕拼了这条命,也一定要将你就出去!”听到这话,六叔眼中的焦急更甚,嘴巴上的肌肉抖动着,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突然身子一抖,嘴中涌出大口大口的鲜血,刚包扎好的伤口又再次崩裂了,红红的血流了出来,一直紧紧抓住林焱的手也慢慢变得无力起来,见到此景,林焱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感,看着这个无父亲之名却有父亲之实的男人悲伤地叫着:“爸!”六叔的嘴角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同时,头永远地低了下去,林焱的眼泪再次涌出。
不过,复仇的火焰使林焱很快克制住自己的情感,回头向赵大海看去,发现他已经停止了呼吸。于是,他在心中盘算了一下还是觉得也没有到穷途末路的地步。赵大海以及其一个心腹死了毫无疑问是个坏消息,但他的爪牙却不知道这一点。一具尸体若是运用得当,起到的效果也丝毫不逊色于活人。
等到自己喘息稍微平静了下来以后,林焱便走到了旁边的洗手间内,猛灌了一气水顺带用冷水抹了个脸,然后将手上的咬伤简单的清理包扎了一下,又在里面找了几件平时给货仓的工人们备穿且完好干净的衣服给赵大海的尸体换上,又找到了几根线将他的四肢缠住,使其像仍存一口气一样,这时,听到枪声的烈虎帮以及天河会的剩余成员纷纷赶到了此地。
他们的目光一同转向林焱,眼中充满了疑惑和不解。尽管此时手上的伤口还在传来阵阵的疼痛,但林焱却忽然发觉身体里面有一种本能似乎苏醒了过来,他不由自主的很是享受并且正在回味先前的那种感觉-----那种近距离拳拳到肉的爽快,那种生死就在指掌翻覆间的快意,口鼻间游荡的血腥气息,似乎那种对死亡的掌控……和渴望,才是自己人生当中所应该追寻的目标!自己所期盼的真正人生!
现在,赵大海的另一个心腹质问林焱道:“小子,是不是想死?你把我们赵哥怎么了?”林焱无声的笑了笑,在他人看来,却是透露出一种更令人感到毛骨悚然的狰狞。他不急不慌的反问:“你又为什么要杀了天河会的人灭口呢?”与此同时,他的手指指向了一个血腥味十分浓重的角落,众人齐头望去,烈虎帮的成员瞪大了眼睛,脸上开始蔓延起愤怒,原来,林焱刚才找到被张强灭口了的烈虎帮成员的尸体,将其移到一个较为显眼的角落,为的就是让两大帮派敌对起来,不让他们齐心去对付他自己。
果然,烈虎帮的成员纷纷大骂起来,*起家伙向天河会冲去,刘向(赵大海的另一个心腹)竟也从怀中掏出了一把**,连连向烈虎帮成员射击,不一会儿,在手枪的强大威力以及人数的优势下,天河会以极小的代价消灭了剩余的烈虎帮成员。刘向向着林焱狞笑着说道:“小子,识相的就赶快将赵哥给放了,这样还能给你留个全尸!!!”林焱忍不住用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叹道:“你难道还没弄清楚情况吗?现在是我要挟你啊!”听到此话,天河会的成员感到了些许的不安。但令所有人都没有料到的是刘向非但没有向林焱妥协,反而直接向着林焱开了一枪,子弹划着螺旋的轨道狠狠地射进了措手不及的林焱的肩膀中,飚出一股血箭,林焱完全没有料到刘向竟有如此之大的野心,竟丝毫不顾自己大哥的生死,想取而代之。
他赶紧将赵大海的尸体用劲一推,挡住了下一发射来的子弹,但是他还没继续躲避,忽然觉得浑身上下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尤其是背心处冰凉一片,仿佛有人拿一块冰紧贴在皮肉上似的。林焱瞳孔顿时收缩了起来,马上向着前方扑倒。这时候刺耳的枪声才响了起来,打得旁边的水泥地上火星四溅!却是一个刘向的手下提着自制的**绕了个大圈摸到了侧面,抽冷子就给了林焱一枪,却被林焱奇迹一般的躲了过去。
林焱此时震惊更甚,连赵大海的手下都早已被刘向给收买了,难怪刚才他威胁刘向的时候,发现天河会的成员只是感到了不安,而未表示出那种急迫的想要救人的期望。
林焱重重的摔倒在了血水当中,肩部也因为伤口被剧烈拉扯而传来了剧痛。地面上浑浊的血水冰凉,在嘴里还有一股难以形容的腥味。林焱在货架中来回闪避着,手忙脚乱的躲到了一个更大的货架后面大口喘息,然后捂着腹部踉踉跄跄的跑向了仓库大门方向。
事实上从决定留下来报仇的那一刻起,林焱就已经有着逃不了的心理准备,但蝼蚁尚且贪生,而且他发觉此时肩膀的枪伤也并不似想象中那么严重,因此也就奋力求生。
“*X的,站住,不然就砍死你!!!”
“……。”
林焱跌跌撞撞地冲出了混乱的仓库,向着自己的棚屋跑去,他毕竟肩部有着枪伤,他捂着肩膀奔跑的速度必然会受到影响,眼见得后面那些气势汹汹的天河会成员已是狂叫着啪嚓啪嚓的踏着泥水直赶了过来。林焱却是停步转身,拔出了那把从张强那里抢来的五四手枪,瞄准,射击!
说实话,林焱的枪法其实是极烂的,尽管做了工人跟着包工头走南闯北六七年,对枪的认识也仅仅建立在会打开保险扣动扳机将子弹打出去不会误伤自己的地步。至于精度……就确实不敢令人恭维。但此时那些凶恶无比的天河会成员顶多也就在七八米之外,又是五六个人并肩一起直冲上来,不要说是开枪射人,就是吐口痰过去也一定能够砸中个五大三粗的汉子。
“砰砰”的枪声响了起来,青色的淡淡硝烟在滂沱大雨里面迅速消失不见,随之而来的是凄厉的惨叫声,两个平时作威作福惯了的天河会成员顿时滚倒在泥水里惨号了起来,这两人的伤势不轻,一个被打穿了胸膛,一个则是好死不死的头颅直接被射了个对穿,当场死亡。尤其是胸部中枪那个倒霉蛋,浑身都是鲜血,牙齿也跌掉了几颗,血水顺着嘴巴直涌出来,剧痛之下叫得比杀猪的声音还惨,旁边的人不要说看,单是用听的心中也打起了退堂鼓。
这两枪毫无疑问令后方的追兵平添了许多顾虑,不敢撵得太紧了。刘向给出的命令是很急迫,但也得有命去执行吧?面前的这小子也是个心狠手辣的亡命徒,连帮中的骨干赵大海也是杀了就杀了,被他拉去垫背多不划算?反正他身上有伤,这么跑下去流血也流死了他!
既然追赶的人生出了这种想法,林焱也得到了喘息的机会,他看着还仅剩一发子弹的五四手枪,也无奈的苦笑了一下,然后将之插回腰间继续踉跄奔跑着。他从一开始就想得很是清楚,在这样的恶劣天气里,哪怕是一个人开那辆轿车逃走也是找死,小镇那条唯一的泥泞道路足以令车子半路抛锚七八次。唯有六叔棚屋后面的那辆摩托车才是自己的唯一生路!工地旁边那条横过来的沙路虽然汽车开不过去,但骑摩托车却是绰绰有余,只要开出五公里后,就能上到通往外界的国道318上,那时候自然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