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雨然已经在林凡之家住了七八天了,两人每日都是打闹嬉戏,或共游青山,或同临泉水,抑或是互相斗剑,玩得不亦乐乎。只是这天晚上,林家却是来了位不速之客。
那里晚饭,林凡之四人正在饭桌上吃饭,却有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闯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三四个小伙子,那男人大概四十余岁,长着一脸络腮胡子,全身都穿着黑色的武装,众人这一看着实吓了一跳,还以为是土匪下山了。
那林凡之吃了一惊,下意识地就去拿古剑,却被王成拉住,只见王成笑道:“老李,你怎么来了?”
那名叫老李的大汉扫视了一下,一眼便看到了坐在林凡之旁边的雨然,连忙上前跪拜道:“江西都指挥使李源参见小姐!”
“江西都指挥使?”
林有财与林凡之俱是吓了一跳,这都指挥使可是正三品的武官,比饶州知府还大呢!”
雨然抬了抬手,道:“起来吧,我们正在吃饭,指挥大人随我们一起吃吧。”
“不了,小姐,我此次来是为了……”
“吃完饭再说。”雨然斩钉截铁道。
林凡之第一次看到雨然这么严肃,在他的印象里雨然就是那种不懂世事的少女,和自己一般天真烂漫,只是如今一见,虽说是对着那李指挥说的,但却也把他给震慑到了。
李源无法,只能坐下,随他们一起吃饭,林有财父子不知道怎么回事,但看到连江西都指挥使都安静地不说话,他们也不敢多说一个字,只能忐忑地吃着碗里的食物,一时之间原本融洽的气氛顿时变得极为诡异。
那雨然见众人都不说话了,整个大厅如同没有人一般,当下对林凡之笑语嫣然道:“凡之,你平时废话可是很多的,今天怎么不说话啊?”
林凡之抬起头,偷偷地看了一眼旁边的李指挥,只能尴尬地笑了笑。开玩笑,他这一生见过的最大的官就是余干县的父母官,一个七品县令,如今一个正三品的大官坐在这里,叫他说什么废话?
好不容易把饭吃完了,林有财去厨房给众人烧水,雨然等人也习惯了农家早睡的生活,当下也回了房间,只有那李源似乎有什么话要说一般,但却被王成给拦住了。
林凡之虽然好奇他们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但人家一看就知道不是一般的人,他也懒得费那心思去探究,再加上今天一天玩得也有点累了,洗了脚便也早早地睡了。
正在林凡之魂梦昏昏之际,隐约间便似听到窗外有人低语,虽道梦乡黑甜,但他这次却是霍然惊寤,睁开朦胧的双眼,神识微微一探,却发现窗外李源正和雨然、王成二人在一起。
林凡之心下正自奇怪,耳中又闻得那低语之声隐约传来,因但心神识被王成发现,便披衣起身,来到窗前。正见那苦树篱笆围运的院子里,正是月明如水;篱桩边有三个人影,似乎正在低声说着什么,而且更像是在争执什么。
许是怕屋里人听见,他们似乎都尽力压低了声音,话语几不可闻。但林凡之此刻十分好奇,虽然隔了好远,但凝神之下,还是听到了只言片语。似乎是李源正要雨然赶紧随他回去,而雨然却有些不愿意。
隐约间,听到李指挥提到什么“主上……建王……千金之躯……启程”等等。
看那三人的神态语气,似乎李源理直气壮,且句句都是肺腑之言;而雨然小姑娘,便显得有些理屈词穷,就连一向跟着她的王成也似乎站在了李源这一边,看来,最终她是拗不过这个都指挥使了。
林凡之也不是白痴,睹这情状,如何想不到个中的缘由。一定是那李源的主人、大概便是雨然的父亲要求他立即将雨然带回家中。
不过这李源的主人又是谁,谁够资格当他的主人?莫不是当朝皇帝?林凡之自己都被自己的猜测吓了一跳,当下拍拍肚子自言自语:想什么呢,雨然的父亲要是皇帝,那她岂不是公主了?
想通其中关窍,林凡之心下怅然若失,便又回到房间和衣睡下。不一会儿,窗外话语渐不可闻。
“想来明日一早,雨然他们是一定要回去了。”
虽然早就知道这一天迟早要来的,但经过这几日的相处,此时林凡之的心中却感到无比的失落惆怅。
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翌日清晨,所有人都在山村啾啾的鸟语中醒来,用过早饭后,林凡之虽已知道、但仍万般不愿听闻的话语,却还是从李源口中说了出来,只见他对林有财道:“林老哥,我家小姐已在饶州迁延了这几天时日,现在也应该回去了。这两天我家小姐多受你们家公子的照应,在贵家也多有叨扰,小姐与我心下俱是万般感激。这些散碎银两,便请老哥收下,聊表谢意。我们便要就此别过。”说完把一个装满碎银子的钱袋递给了林有财。
也许是他们的离去也早在林有财意料之中,因此倒也没有太多讶异;不过山村人朴实厚道,招待雨然主仆原就是他们的好客之道。因此见李指挥要给他银子,虽然自家穷苦,但也绝不愿意收下。在朴实的林有财看来,如此招待,本就是主人应做之事;如果再收他们银两,那又与做生意的客栈食铺何异?
正在推拒之间,倒是雨然发话了,她让李源不必相强,然后对林凡之辗然一笑,说道:“这两天亏有你作我的向导,方才玩得这般尽兴,如今临别,送你一件小小物事,聊表谢意吧。”
言毕,少女便解下腰间的一个小锦囊递与凡之,林凡之接过那锦囊,只觉锦囊很轻,却不发一言,只是奔回里屋去。正当众人疑惑之时,却见少年又奔了出来,拿出一物对雨然结结巴巴道:“这个、这个是昨晚我做的,准备送给你做个纪念。”
原来,那是支用青竹做的笛子,那笛子上,犹有寥寥几笔刻刀剜成的画儿,原来是扁舟一叶,水波几痕,还有淡淡的远山数抹;画旁还刻着几个朴拙的字儿:“饶州留念
少女接过礼物,对着林凡之,巧笑倩兮,道:“除了这个,还有什么吗?”
林凡之一愣,想了想,然后尴尬地笑道:“我身上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你又不是不知道。”
不过他刚说完,却又似乎想到了什么,连忙从腰间掏出碧水笛,递给雨然,然后道:“算了,还是给这个给你吧,那个竹笛有点难看,你估计也不好意思带着。”
雨然摇摇头,道:“这个笛子太贵重,我不能收,不如便把你的《悲欢吟》曲谱给我吧。日后我们相见的时候,我吹给你听。”
林凡之看着他,轻轻一笑,笑容里带着无奈,道:“我们还有相见的机会吗?”
雨然婉转一笑,倾国倾城,然后道:“会的,只要你心中想着,我们就会再见的。”
林凡之看着她,愣愣地不说话,阳光洒在脸上,有一丝温暖,许久后,他才笑道:“等我们再相见的时候,我一定已经学会《离合颂》了,到时候吹给你听。”然后将怀里的玉简递给了她。
“好。”雨然也笑了,轻轻地吐出这个字。
她接过玉简,然后便转身缓步登上马车。
“指挥大人,启程吧。”
少女微微颤抖着说道,然后上了马车。只是这车中的少女,摩挲着手中这只简陋的小竹笛,看到上面歪歪扭扭的“饶州留念”四字,她那双明眸中强抑多时的泪水,却再也忍不住,只是夺眶而出…
林凡之站在后面,看着马车的影子在初晨中被拉得很长,他不敢眨眼,因为他还没有看够。随后,他的手不禁摸到了腰间的碧水笛,当下便轻轻地吹着,一曲《悲欢吟》又回荡在天地之间。
晚上,夜深人静,他坐在床上,将白天雨然赠送的锦囊打开。这锦囊通体为粉红色,上绣三朵荷花,小巧玲珑,一看便是女儿家的贴身之物,当下他轻轻解开细绳,从里面拿出了一缕头发和一张小字条。字条上写着一首诗,笔记工工整整,十分漂亮:金龙终非池中兽,一剑十年磨在手。深知缘尽难相遇,青丝一缕伴君游。
那一刻,他握着那缕头发,泪如雨下。
《仙魂》第一卷完。
敬请期待第二卷:踏上仙路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