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魂契邢空觉得九天十地都有一种声音在鸣响，这道声音包围着他，将他本来固若金汤的意志冲散，心里弥漫而起的战意混卷着回忆如烈火般在心底里不断升腾而起。
他捂着自己的头颅，想让自己变得清醒一些，但根本无济于事，他心里的执念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究竟有多深。
他可以强迫自己一把火焚尽过往，让曾经的冰帝湮灭在历史的尘埃中，但他没办法让自己真正完全抛弃那段浴血奋战的时光，那些挡在他身前抛头颅洒热血的身影一道道在他面前浮现，他们有些已经死了，在那时的战争中任何人都没办法保证自己的安全，有些人还活着，现在还藏在禘毗斓曦的深处，时刻护佑着这个皇国的疆域。
只有他，这个本该身居冰帝位的高位者，离开了皇都吗，独善其身。
“邢空，难道十几年来还没有冲淡你的怒气吗？”皎明步步紧*，继续用话语震动邢空的心。
“够了！”邢空大喊，他要皎明停下来，他再也不希望听见有人在他面前提起曾经，但无论如何，尘封的记忆已经被唤起，他不可能仍然将自己置身事外。
“你不想听我就不说，但如果你能看着禘毗斓曦毁于一旦的话，你就继续冷眼旁观吧，趁着现在还不算晚，如果我赶回加尔泊卡的话，也许还能有机会找出内鬼。”皎明身形展动，朝着远方起掠，天幕之上裂缝打开，在他冲进裂缝之中的前一刻，声音继续响起，“如果我找出他来的话，你就用不着出面了，但如果我没能找出他，请你在尔泊卡被攻破之后，来为我们收尸。”
裂缝合拢，云霞卷动，将天空洗净，如明镜般无暇。
……
回到北灵镇，还是熟悉的小镇气息，一点儿也不曾改变，北界山郡上发生的危机并没有波及到这个不值一提的小镇。
距离北灵镇危机结束已经有几天了，从回来到现在，邢空不跟任何人说话，邢穹也拿他没办法，对于前几天皎明和邢空所说的事情他根本没有丝毫头绪。
但他获得最有用的一个信息是，自己这位低调无比的老爹，也许真的是一位实力堪比神格之主皎明这种级别的强者，而十几年以来，因为某个不为人知的原因，而一直隐居在北灵镇这样一个小地方。
还是那个老地方，以前邢穹喜欢在这里发呆，时常是不知不觉的一天就过去了。
他曾经幻想过自己成为一位伟大的聚灵师，拥有着向镇上那些强者们一样的实力但现在不过几个月而已，一切都有了质的改变。
以前一直以来普普通通的老爹，突然有一天神威大发展现出了匹敌帝灵境强者的实力，自己也已经距离曾经憧憬的境界不远了，但他却觉得自己好像变得比起以前更加迷茫了。
他从来没有像这样迷茫过，以前再怎么弱小怎么卑微他都能感觉到真真切切的快乐，但现在，他觉得自己好像落入无边无际的黑暗，自己身处之地的任何一个方位都犹如囚笼，编织已久，只待他自投罗网。
他四面八方都是路，可是他不知道该往哪儿走。
“邢穹哥哥，你果然在这儿！”女孩儿清甜的声音传来，不用感应也能知道是琉璃来了，只有琉璃能准确无误的在没人知道的情况下找到这儿来，在这个时候，也只有琉璃会找他。
“琉璃。”邢穹回头看了一眼，又回过头来，一句话不说，低头看远方没入地平线的斜阳余辉。
“你看，太阳落下去了啊邢穹哥哥。”琉璃伴着邢穹坐在突兀盘亘的老树根旁，一起看夕阳西沉，等星空密布。
“是啊，太阳升得再高，也总有落下去的一天呢……”邢穹抱着膝盖，把下巴搁在膝盖上，搭下眼皮，显得一场困倦，用极其细微的声音说，“明明知道会落下去，为什么要升的这么高呢？”
“邢穹哥哥今天不开心呢。”琉璃斜着脑袋看着邢穹，太阳逐渐没入地平线，现在之声暗淡的光芒。
“没有，我只是想到了一些东西。”邢穹回过头，向琉璃露出一丝微笑，他不愿意把任何负面的情绪带给琉璃。
情绪这种东西是会传染的，一个人开心可以很快变成两个人开心，一个人不高兴也可以很快变成两个人不高兴。
“不说了，琐碎的小事而已。”邢穹摇摇头，坐直了身子。
风是从邢穹那一边吹过来的，邢穹坐正了之后可以帮琉璃挡住少许的风，但并不起什么作用。
其实这点风对已经处在聚灵境实力的琉璃而言，根本不算什么，而且，琉璃本就是风属性中的极致灵体，强风能增强她的战力，可以说是有益无损，但琉璃不会说出来。
“邢穹哥哥，你说，我们为什么要修炼成强者啊？”琉璃把头靠在邢穹肩上，静静地问。
“为什么？我也在想，我们为什么要修炼成强者？”邢穹声音有几分低沉，“北界王告诉我，我们为了我们重要的人，所以不断修炼着，我们要想保护他们，就必须变得足够强……但现在我知道了，我们一次次的保住了这天地，但下一次劫难还会来，我们这一次能守住，下一次呢？再来一次呢？”
邢穹摇头，不知道是为天地命运担忧，还是为什么人担忧。
“邢穹哥哥，你想知道我为什么同意跟皎明前辈去神格吗？”琉璃没有说什么劝谏的话，而是突然加岔开了话题。
“嗯？”邢穹不解，有点诧异。
“那个时候，我听说你不会去神格，我就在想，既然你不去，那我也不去好了，就在这北灵镇好了，这样可以每天陪着你，如果是这样，不成为那惊世强者又如何？但最后皎明前辈对我说了几句话，我妥协了，最后我去了神格。”琉璃的声音如逐渐高悬的月光，空灵皎洁。
“皎明前辈告诉我，你终究会成为举世皆惊的强者，而那时，我会是你唯一的软肋……但我知道，即使我去了神格，可能对将来的你并没有什么用处，但我却不希望自己成为累赘，我的初衷仅仅如此而已，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如果有一天我还是成为了你的累赘，但我想说，至少我努力了……”
“对不起，琉璃。”邢穹牵起琉璃的手，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
“邢穹哥哥你说太阳升起终会落下，但你知不知道，它每一次落下都是为了明天更加明亮的升起啊！”琉璃体内突然间有剧烈的灵力波动涌出。
这根本不是聚灵境该有的灵力，这完全超越了聚灵境这个阶段，这种灵力波动，如同沉睡千载的上古大兽散发出的威压，令人不寒而栗。
即使是邢穹身具冰火双重的属性，但仍然有一种烛火般的微弱感，他觉得自己在这股灵压面前，仿佛一叶扁舟漂浮在汪洋大海。
“抓住我的手邢穹哥哥，我带你去追赶太阳！”琉璃拉着邢穹突然从山崖上跃下，瞬间危机降临。
从山崖上摔下去即使无论是琉璃的极致灵体还是聚灵境实力，都没有丝毫作用，这座山邢穹太熟悉了，足有千丈之高，如果不是如今晋入净灵境，想要爬上这座山所需的时间绝对不短，而且这一处正好是悬崖峭壁，根本没有丝毫缓冲力，这样摔下去，绝对没有生还的的可能性。
但邢穹没有一丝慌乱，他对琉璃只有本能的信任，他知道琉璃不会做出任何对他不利的事情来。
一道巨大的兽体凝聚，由无数光羽凝聚而成，在他们身下迅速成型，一直巨兽将他们驮负着，平稳无比。
“这是？”邢穹眼前一亮，这只巨兽体格庞大，站在它背上活动的空间游刃有余。
“我的灵兽。”琉璃俏皮的一笑，邢穹第一次接触聚灵术界还有灵兽收人驱使这种事情，他曾经接触过的灵兽与人类刀兵相向，剑拔弩张，完全属于生死敌对的状态。
“你的……灵兽？”邢穹完全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灵兽还能驯服？”
“能啊，不过你还不可以啦，只有达到了聚灵境的聚灵师，才能通过订立‘魂契’的方式，来驱使控制灵兽，被订立了魂契的灵兽，与驱使它的聚灵师会产生一种绝妙的联系，这些等你聚灵境以后会知道的。”琉璃看着邢穹但此刻她还分心控制着脚下的灵兽。
“鲲鹏，向前飞，向太阳的方向！”琉璃轻声细语，但她不用担心鲲鹏听不见，这家伙与琉璃已经相当熟络，几乎心念相通，只要其中一方愿意，随时都能令对方感应到自己的想法。
“小璃，这就是你成天念叨的那个毛头小子？”脚下响起一声清脆的女声，震得人气血翻涌。
“谁？谁说话？”邢穹突然间绷紧身子，四处张望。
“别怕，邢穹哥哥，是鲲鹏。”琉璃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着，向邢穹解释。
“这鸟能说话？”邢穹瞪大了眼睛，指着脚下踩着的宽厚的脊背，脊背之上乌黑之色的翎羽柔软温暖，充斥着力量与生机。
“嘴巴放干净点毛头小子，谁是鸟？你们全家都是鸟！我是鲲鹏！”突然加脚下的大鸟……哦不，鲲鹏羽毛倒竖，像被踩了尾巴一般尖锐的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