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空中,恺若然虚空而立,迎上他的自然是对面的兽王罴熊,然则此时灌灌鸟已经去别处的战场帮忙,对于这种高手之间的对决,坐骑反而成了累赘。
从罴熊乘坐灌灌鸟就可以看出,熊头人身的罴熊并不擅长速度,而只是一个单纯力量输出型的兽王。其实以他的肉身实力,差不多早就过了御空的境界,只是他心性不够熟稔,所以境界只能停留在那门槛之上。
恺若然自然知道以己之长攻敌之短的道理,但是生性桀骜的少年却从心底想要尝试尝试,自己和眼前这个号称大陆第一大力士的兽王,关于力量上的差距到底有多少,这样也好让自己在力量方面的见识有所增长。
其实恺若然这样的性格早在苍山就显露出来,当时他和明岩比试,首先选择的正是云间派擅长的练体方式,足见少年好胜心之强烈。
于是,恺若然和罴熊的第一下接触毫无花哨,纯粹地力量碰撞,着实也把罴熊吓得不轻。
他没想到此子较他的父亲更是一位英勇无畏的豪杰,竟然会选择对手最强悍的方式来和对方较量。由是毫无智慧的罴熊在内心深处生出了一种叫做惺惺相惜的东西,此类人往往都是真性情的人,所以出于对对手的尊重,他也毫无保留,和恺若然巨岳海啸般地相撞。
恺若然右手凝拳,白马诀在身体内的四肢百骸和五脏六腑飞快的流转,最终汇聚在右拳之上,于是少年的右拳陡然变得莹润亮泽,向着罴熊一冲而去。
罴熊的动作则简单无比,同样是巨掌一挥,看似平淡无奇,实则正是经过无数次演练才寻找到的能把力量发挥到极致的最直接的方式。只见那巨掌在空中滑过,竟然隐隐有将空间轰裂的趋势。
一小一大的一拳一掌,终于在天空悍然相碰,御空十一品和御空十二品巅峰的实力,悍然对碰。
相碰的霎那,整个天地间好像是倏然静默了片刻,似乎万籁俱寂,地上的人们只能看见挥舞在空中的刀剑,和张开的血盆大口,却听不见一丝一毫的声音。
就连在天空中悠游飘荡的白云,也是在此刻溘然静止,只剩下阳光不远万里,直透在这片大地上。
继而,下一秒,“轰!”的一声响彻的巨响在这片天地间,将地上所有人兽的目光都聚集到了这片天地间。
于是,只见天空中猛然爆发出一股如大潮般的气浪,将静止的白云全都推移到两侧,气浪将气流改变,天地间遂风云突变,狂风大作!
大风吹得漫天的飞沙飘扬,于是地面上的众人都停止了打斗,生怕伤及己方人马。
越森和晋焱带领着一千白马飞到了口中,伺机而待。十三郎和文星雨楚垚也是分开两侧,焦急地等待着弥漫在空气中的尘埃消散,各怀期待。
文星雨眼见刚才的那种程度的碰撞,已经超脱了他的接受范畴,实在是太过强大了。然而,恺若然纵然天之骄子,却和成名已久的兽王还是有着不少的差距,这一下他能坚持下来吗?
就在尘埃慢慢消散,视野渐渐清晰的时候,突然见到从地面上飞出一道身影,向着身在空中的恺若然的方向御空驰去。
逾时,空气中的气流又恢复了正常,苍茫的原野上又刮起了朔风,天空中的白云又恢复了悠然飘荡,碧落里又重现湛蓝。
于是人们的视野中出现了三道身影,分别是罴熊和恺若然还有最后冲上去的晓示,晓示扶持着恺若然和罴熊相对而立,看得出来恺若然的脸色已经苍白了很多。
于是地上的人类众人眼中出现了一抹凝重,身为主帅在作战时落于下风,对于士气来讲绝非是好事。文星雨自然观察到了底下人的脸色变化,于是他的表情也显得有些凝重,恺若然选择这样冒进的方式决斗,似乎不太符合他的性格。
然而恺若然苍白如纸的面庞上,在短暂的凝重之后,竟然缓缓露出了微笑,他对着罴熊说道:“兽王大人,为何不说一句话,来评价一下晚辈的刚才表现如何?”
众人的视线从恺若然说完这句话又转向了罴熊,是啊,按理说罴熊如果占据上风,应该出言讽刺或者教导几句,然而为何故去了半天,罴熊却一句话都没有说呢?
十三郎的视线也转向了罴熊,看到恺若然露出的自信的微笑,突然之间他也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文星雨则难以置信地望向了罴熊,心中猛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旋即瞳孔不由得慢慢放大。
在众人的目光下,罴熊果然露出了异象。只见一代兽王刚要张开嘴说话,一股血流就从罴熊的口中淌了出来。
于是地上的众人静默了片刻,突然爆发出了异常激动的欢呼声。声浪滚滚,震慑了对面的兽人。
“你刚才用的什么法诀?”
罴熊艰难地问出了一句话,继而兽首变得有些酱紫色,显然伤的不算太轻。
恺若然从晓示的怀中慢慢走出来,看着刚刚还不可一世的兽王,流露出自信的微笑,道:“家父曾经给我留下白马十式的绝学,并留下遗言兽域有擅长力量之人,寻常武学不能应付,须得再行创造招式。我自己稍加改进后又加了两式,其一专门注重力量的攻击,自然是为了对付想您这样的前辈的。白马十二式之第十一式,天马行空。”
罴熊闻言,有些了然地仰天长啸,即有些敬佩又有些不甘地道:“好,栽在你小子手上了,算我倒霉。”
此刻场间的所有人,除了恺若然之外,恐怕没有人想象过,天空中的战役竟然就这样轻松地分出了胜负。
楚垚怎么能放弃这么好的攻击机会,于是身在空中楚垚宝剑挥出,示意军队进攻。地上的部队看见了兵符命令,正是战意旺盛的时候,于是纷纷对着兽人举刀相向,对于傀儡兽的干扰就是恍若未闻了。
越森和晋焱自然是和楚垚默契十足,早在楚垚下令的同时,就已经率领千骑白马冲了下去,那俯冲的力量着实强大,只撞飞的兽人就不在少数。
十三郎见状,知道天空的罴熊虽然还能再战,但是显然对恺若然已经不具备优势了,对方高手的实力不少,拖久了,糟糕的只会是我们自己。
所以十三郎也不拖拉,当即下令撤退,身体也悍然拔向空中,和罴熊来到了一起。
“白马少主,好手段啊,今天的仇我十三郎记下了,待日后定然再来讨回。”
恺若然闻言微微一笑,道:“十三郎的铭记可是我若然的莫大荣幸啊!只是或许兽王应该更把那一位的仇记下才好。这里虽然不是天城,但是说不得天城的事又要在这里上演。”
恺若然说着,目光看向了下方半空中不远处的文星雨,十三郎也跟着向下看去,眼里的仇恨火焰熊熊燃烧。
文星雨微微耸耸肩,极配合地将十三郎气的着实不轻。十三郎怫然远去,却留下了遍地的兽人尸体。
熊族的死伤不到十分之一,但是傀儡兽却全都丧生在这里。虽然兽族慌忙撤退,但是楚垚却不敢追得深入,而且最为难得,就是已放的伤亡几乎了以忽略不计。因为毕竟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就因为恺若然的一战而结束。
空中恺若然和晓示慢慢落回到圣天马的身上,晓示对着恺若然确实嗔怪不已,责怪少年太过意气用事,要是出了点问题怎么办。
恺若然微笑着安慰晓示,但是片刻,他也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而且一咳就是一口血。
“哥哥,你怎么样了?”
楚垚等一干手下心腹也一涌而至,晓示连忙把恺若然抱在怀里,脸色忧色不断。
“没事,罴熊实在是皮糙肉厚,实力太过强盛,跟他碰一下确实不太好受。不过放心,没有内伤,休息几天就好。”
于是在恺若然的授意下,楚垚下令把战场打扫,然后收军回营。
那些死亡的兽人都是一笔不小的财富,在人类大陆市面上的交易很火,白马堡自然不会放过。于是返回的时候,每一匹军马上都驼了不少的战利品。
文星雨看到恺若然的种种表现,心中确实是敬佩不已,这场战役几乎是他一己之力力挽狂澜。虽然说真要拼命白马堡不一定必输,但是却一定是损伤严重。恺若然把一切都自己默默地扛下,而且还毫无怨言。如果说什么真男人,文星雨想,这就一定是真男人的不二人选了。
恺若然的身世似乎决定了他的此生注定不凡,似乎也注定了这位年纪轻轻地白马少主过早地承受很多。然而自己呢?
文星雨念及此,不由得有些落寞地摇摇首,自己身为纪元皇星,到底扛起了多少责任呢?
父亲,你的在天之灵,看到现在这样的星雨,是会欣慰的吗?
文星雨没等想太多,曼铃就纵马过来拉着文星雨欲往回走。少年于是瞬间换上了一副笑容,纵身上马,往回走去。
……
那是一望无垠的黄沙,充目的砂碛罗布,繁多不可计数,人烟一丝也不可寻。
在眸光尽处,有一带河水萦绕,清波间或荡漾着微光,偶尔鱼儿穿梭光芒间,奏出一泓叮咚。
在河水的始端,是一座嵚崟的高山;在高山阴面,是纷乱的群山。
有山即有山坳,群峰掩映下的一处山谷,风悲日黯,蓬断草枯。
无疑,映入眼帘的是一块鸟不拉屎的画面,环境之艰,连断壁残垣都不屑一顾。然而就是在这样一个地方,却生长一株蔚然的参天之树。
根深埋地下,露出地面的部分却是两枝枝干,远望就像两棵树扶掖生长。叶长足数丈,最高枝的枝杪够到天际,仿佛和山峰比肩而立。
忽而风骤,吹得枝叶迎风飘动,恍惚间看到虬健的枝桠间仰躺一名少年,此刻正恬然而憩。
然而甜睡的少年,忽然在枝桠间翻了翻身,侧身看到参天之树底下的一株小花,花蕾的颜色又艳丽了几分。于是少年眼中惊喜连连,微微笑继续睡去。
……
白马堡在兽域边境的一场大战之后,兽域安静了许多,似乎是察觉到白马堡这块骨头不好啃,于是开始休养生息起来。
最近,经常会有江湖中的人穿梭在军营里,原来都是前来雾潭林沼凑热闹的。
恺若然的伤自大战后的三四天就完全康复了。这日天高气爽,恺若然把文星雨和曼铃叫来,商量着准备一起向雾潭林沼进发了。
“哥哥,就我们四个吗?楚垚大哥他们不去吗?”
“兽域的人也不见得都是罴熊那样无脑之辈,得提防着点。近几日西陲战线不会太过太平,所以楚垚大哥他们得留下。”
文星雨对于恺若然安排这种事自然不会插嘴,只在一旁静静地听着。
然而只是文星雨不会想到的是,他落寞都神色早就被曼铃看在了眼里,曼铃为此也很懊恼,遂求助于他的哥哥。恺若然思量良久,想是应该明白了文星雨的苦恼之处,他曾经又何尝不是如此呢?终日为自己一事无成而萧索默然。然而这种事,归根结底,还得需要他自己去领悟,外力的作用微乎其微。
“星雨,你和曼铃骑着馵,我和晓示骑着骧,我们分开行动,到时候在雾潭林沼里面集合。我相信你的能力,曼铃就交给你了。”
文星雨甫闻恺若然叫道自己,突然一窒,继而听闻话音的内容,于是有些惊讶,“我和曼铃走?”
“嗯,雾潭林沼里面地势复杂,抱团反而容易找不到目标,我们分头行动,几率更大。如果先找到了遗迹,发信号通知。”
文星雨似懂非懂地点头应是,于是和曼铃一起,先行一步。
目送他们离去,恺若然的视线久久不能离开。纪元皇星,我只能帮你到这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