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因为在群山荒里多看了你一眼,所以,永世也不忘那一刹你的容颜。
文星雨自从与曼铃在苍山分别,就再也不曾忘记过少女甜美的笑靥。无数次午夜梦回,鼻翼似乎都遗留着少女特有的芬芳。
如果说前十六年,纪元皇星只知人间疾苦,不懂何为一见倾心。那么直到苍山上战场旁的惊鸿一瞥,他才晓谕了这简单的四个字的真谛。
如今是在人群中,穿梭的人流时刻变幻着每一个身在其中的生灵的方位,然而文星雨还是只瞥了一眼,就发现了他所寻觅的那个人的身影。
没有一袭长发,只是恰到好处地落在脖颈的位置,一身束紧的纱棉绸布,勾勒出少女动人的身姿。
文星雨连忙穿越人海,一个箭步挡在了曼铃的前面,让不知心神还在何处的少女猛然一惊。
继而一喜。
“我今天出门的时候就有预感,会有好事降临在我的头上,没想到竟是你。如今只剩下我们两个人,我可以正式和你打个招呼了,好久不见。”
曼铃虽然顽皮,却知书识礼,只是一晃神便已恢复过来。两只纤纤玉手的食指在身前交织,不需要刻意做作,不经意间就流露出那么可爱的神情。
好久不见?明明刚刚才见过,为什么说好久?这就在于曼铃只把两个人私自的时光看作是真正属于她的时光,所以适才她才说,正式打个招呼,和好久不见。
文星雨看着曼铃的笑靥如花,心神竟有些微微沉醉。少年抬起手臂,有些腼腆地挠了挠头,垂首望向湿漉漉的地面,说道:“是啊,苍山一别,都已经快到半年了。”
文星雨还是那副书生气的表情姿态落进少女的眼眸里,顿时,眼眸中就出现了光彩,心头也终于长舒一口气。
总归来,还是我认识的那个文星雨,还是那个说出“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做你的朋友,陪你一起分担这些痛苦”的文星雨。
“走吧,我们去寻个安静的地方说话。”
曼铃带着文星雨穿街走巷,来到了一处岸边,因为央阁的地面都是青石巨岩,所以寻常地方绿色很是少见,然而此处却生长着不少。剑竹丛生,芦苇摇曳,对于央阁这座繁华的城市来说,确实是一处难得的地方。
“我刚来这里的时候,一个人好生孤单,学艺也很艰苦,所以就经常来这里眺望远方,脑海里想着哥哥正在拼命地练武,于是自己的苦楚就都能坚持着咽下去,最后才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
曼铃如今显然过的是人上人的生活,可是谁又能体会她得到这些背后所付出的艰辛。不知道为什么,文星雨和曼铃在一起,心就会莫名地平静。听着少女诉说着自己的心事,他也会感到一种充实。
似是察觉出自己的语气有些伤感,曼铃于是自己莫名地突然转忧为笑,嫣然道:“瞧我,刚说话就烘托出一股悲伤的氛围,你不会介意吧。”
文星雨看出少女的歉然,连忙脸色一正,认真的说道:“怎么会,我很喜欢听,觉得很亲切。”
少女欣慰地螓首微颔,脸上幸福的笑容就从来没有褪色过。
“说说你吧,怎么会突然来找我?不需要陪你那个冰山美人了?”
文星雨被戳到了点上,当即脸色又尴尬起来,仓皇解释道:“其实我来就是说这件事的,昨日第一次见面,看你好像对我很疏远,这是不是因为芈芙的原因啊?其实我们只是普通朋友,在天城的那段时间一起患过难,最后辛亏你搭救,想必你应该知道的啊。真的,仅限于此,再无别的关系了。”
曼铃看到文星雨紧张兮兮的样子,着实想笑,原来少年的心中还是一直牵挂着我。
“少臭美了,我有什么可误解的,你们是什么关系,我才不在乎呢。”
曼铃微嗔的语气,再配上其美颜上热情的笑意,俏皮生动,十分撩人。文星雨闻言想了想,这应该就是大人们常说的醋意吧。
于是少年心中也开心起来,脸上依旧是一副雷打不动地憨憨表情,两个人就这样相互笑着,目送着远方的夕阳渐渐沉入地平线,才分别告辞离去。
文星雨回到藏书阁的时候,芈芙已经先回到了住处。淳鱼为了方便两人的学习,就近给两人分别分配了一幢二层阁楼,和廖腾的待遇一样。关于组队去雾潭林沼探险的事,文星雨没想到淳鱼竟然考虑都没考虑就答应下来,这让少年又不禁遐想,此次事件是不是有什么阴谋在里面。
然而想归想,但是文星雨却不会就此退却,说什么自己都是纪元皇星,而且淳鱼是夕阳爷爷的故友,一定不会加害他们就是,况且还有芈芙、廖腾和曼铃,哪一个不是背景赫赫,怎么想都值得一去。
翌日,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一行四人就悄然走出了在央阁的家门,开始向西北方向的雾潭林沼进发。这倒不是因为四人有多么的迫不及待,只是文星雨起来的时候,芈芙业已习惯性地早起。廖腾不想在心仪的女孩面前留下不好的印象,是以也早早地等候在那里。至于曼铃,只看她看到文星雨时俏脸上绽放出来的喜悦,都猜得出起早的原因了。
“喂,你昨天到底干什么去了,肚子痛也不至于那么久才回来吧?说,是不是偷偷练武不告诉我?”
四人在空中抑或御剑,抑或御空,并列飞行。芈芙突然想起了昨日文星雨到了很晚才回来,由是责问道。
文星雨自然不可能实情相告,于是支支吾吾的随便编纂了一个理由,惹得一旁的曼铃一阵掩面娇笑。
从央阁出发,先是穿出纪国,再踏上狄国的国土,越过北方的西陲战线,就能抵达雾潭林沼。四人急行了一日,在天黑之前也是堪堪到了纪国与狄国的畛界。
“夜路不好走,我们在此地休整一晚再走吧。”
廖腾是四人当中年纪略长的,所以自然担当起小队队长的职责。不得不说,他选择的这个宿营的地方很有讲究,在一片林中的小高地上,周围比较开阔,一旦遇到突发事件,也方便众人逃离。文星雨暗暗点头,看来央阁不仅仅教人一门心思地求取武道,还教会他们生存的本领,这才是一个人在江湖中混迹最重要的手段。不然空有一身不俗的武道,恐怕也难逃别人的算计。
赶路一天,未进点滴,即使修武者也会有些不舒适。廖腾本想去摘些野果充充饥算了,没想到却被芈芙阻拦了下来。
“我可不想吃那些枯涩的东西。文星雨,反正你会烤培,我要吃你烤的野雉。”
曼铃和廖腾一听说文星雨会做饭,不禁大感好奇。就连曼铃也是第一次知道这个事情,然而少女联想到文星雨的身世,心中也就释然了。
廖腾却是好奇地问道:“没想到文兄竟然会烹饪之术,这倒真是难得。”
无怪乎廖腾大惊小怪,因为央阁虽然教会弟子生存的本领,可是这烹饪却不能算在内,毕竟生存艰难的时候,就算树皮也能吃,谁还在乎美味不美味,可口不可口呢?
文星雨闻言微微一笑,不自矜也不自卑,只是淡淡地开口说道:“小时候家里贫瘠,为了照顾父亲,这些东西有所涉猎。”
“但是某人要想吃的话,自己可得亲自动手去抓野雉,我只管烤,却不管食材哦。”
芈芙听得文星雨指的是自己,不由不屑地冷哼一声,心道要不是本姑娘觉得你的手艺还不错,才懒得求你。然而芈芙也不拖沓,旋即站起身,就向林中深处走去,一个水域的继承者,抓几只野雉还不手到擒来。
文星雨见少女转过身去的背影,不由暗自呵呵一笑,继而又故意朗声说道,“廖兄,你也去摘点瓜果吧,我们吃完野雉,也好吃些瓜果解解腻。”旋即连忙向廖腾递眼色,示意后者要抓住机会。
廖腾见状,顿时心领神会,于是充满感激地看向文星雨,尔后竟还大声佯装回答道:“好啊,我这就去,至于生火拾柴就交给你和曼铃姑娘了。”
说罢,廖腾飞也似的向着芈芙消失的方向而去,又惹得曼铃一阵铜铃般的娇笑。
“没想到,一向正经严肃的廖二师兄,竟也为情变得这般狡黠。都是你,不教人家学好。”
文星雨对曼铃的微嗔毫不在意,“我是为廖兄创造机会嘛,为朋友的终身大事考虑。”
然则文星雨这样说自己都有些心虚,实际上,他还不是为了自己和曼铃独处创造机会。
“对了,这两天怎么不见齐淼姐了?”
文星雨一边在地面上捡拾干枯的树枝,一边向曼铃问道。他言语间就称齐淼为齐淼姐,倒是自然而然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曼铃自然也不会闲着,依循着文星雨的样子也在地面上拾捡干柴,回道:“哥哥和越森大哥等人前去西北,白马堡只剩下吴鑫大哥一个人,如今正是骎骎日上的时候,照顾不过来,所以哥哥就让齐淼姐回去了。”
文星雨想着恺若然苍山西风两战,就声名鹊起,慕名而来的人定然如过江之鲫,白马堡自然到了繁忙的时候。关于曾经的雁湖旧恨,文星雨接触武道后也略有耳闻,他知道恺氏少主的雄心绝不仅限于让白马堡复兴,若不是如今有兽域的事情牵着,谁也不知道大陆的格局会发生怎样的变化。
然而这终究不是他要考虑的问题,就算有一天白马堡和苍山开战,自己又该怎么办?不是早已被逐出苍山了吗?
摇摇头不去想那些伤心往事,文星雨觉得还是活在当下比较好。
“那你的安全怎么办?你哥哥放心让你一个人出来吗?”
说到此处,曼铃的俏脸霎时变得绯红,就像一个熟透了的苹果,让人望上去就忍不住咬上一口。
“我哥哥…说,跟在你身边,他放心。”
曼铃的话甫入耳朵,文星雨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禁脑袋一懵,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这算是对我考验吗?这算是应允了我和曼铃的关系吗?文星雨痴痴地想着,肢体上的动作全都暂停下来。
“喂,想什么呢!我哥只是说你能想出办法击退十三郎,自然也能保护住队友的安全,不准往别处想。”
少女的脸色羞红地仿佛能滴出水来,她自然知道文星雨心中的想法,然而这对于一个待字闺中的妙龄少女来说,确实是一见有些难为情的事。
然而文星雨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嘴上虽然喃喃地说道:“不想不想。”但是表情却陶醉地要命。羞得曼铃上前给文星雨一个板栗,继而仓皇地向高地下面跑去。
高地适合宿营,却不适合生火。因为那样的火光太过明显,反而会招徕野兽或者有心人。高地下面却不会,丛生的密林遮住了火光,倒是保险很多。
廖腾和芈芙回来的时候,看见文星雨和曼铃已经在高地下面升起了篝火。而两个人的收获也颇丰,两只肥美的野雉,已经被拔毛清洗干净,还有一大捧新鲜的瓜果。于是文星雨开始忙碌起来,干净利落地开膛破肚,放上临时采取的一点佐料,开始了烤制。
不得不说,文星雨的技艺确实了得,四个人把两只野雉吃的一点不剩,当然,文星雨还分给了小紫一点。
小紫是闻着味道苏醒的,廖腾和曼铃甫一见这小家伙,都喜欢得紧。而且小紫对于第一次见面的曼铃也很青睐,美美地吃完后,就呆在曼铃的怀里睡着了。这在之前是不曾有过的事情,当然,事后曼铃归结为自己从小就和兽人生活在一起有关。
西北之行的第一日就这样平安地度过,但是众人不知的是,一个巨大的危险正等待着他们。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