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姬宫涅服丧期间,有一天夜里,他做了一个奇怪的梦:一个美丽女子,骑在一匹烈马上,出现在姬宫涅的视野里。女人的面目模糊不清,全身*,身子光滑细腻,雪白的肌肤略透着粉红色,仿佛吹弹可破,犹如婴儿般粉嫩爽滑,修长妩媚的身段,顺着圆润的玉肩,一头乌黑飘然柔发披落在羊脂暖玉般的脊背上。随着战马的跑动,她的身体在马上轻轻颤动着。毫无瑕疵、光滑、玉润的身体犹如玉雕粉啄,勾人心魄,惊艳万分。
不知为何,这一场景令他感到窒息,狂乱的马蹄,仿佛踩踏着他的神经,令他疼痛难忍。他想要大声的叫喊,可是无论怎样都喊不出来。那匹马荡起一片飞尘,仿佛一团团的祥云,在马的四周飘动。它由远而近,他还没有来得及看清女子的相貌,她已经出现在他的面前,手持一柄长戈,向他刺来。长矛化为一条黑龙,张牙舞爪的向他扑来。他不停的奔跑,试图躲开黑龙,无论他如何躲闪,都无法躲开黑龙的袭击。黑龙将他扑倒在地上,利爪撕开了他的胸膛。
姬宫涅大叫一声,发现自己正躺在床榻上,额头冒出许多虚汗。姬宫涅惊魂未定,感觉四肢无力,虚弱的身体隐隐作痛,姬宫涅的惊呼声惊动了守夜的内侍,贴身的内侍为他擦去额角的汗珠。他命内侍招来宫里掌管占卜的祭司进宫。
祭祀拿出一个龟甲,姬宫涅咬破手指,将一滴血滴入龟甲中。红色的鲜血迅速渗入到龟甲中,白色的火焰腾地从龟甲上冒出来,在龟甲上燃烧,祭司闭着眼睛,脸色狰狞,嘴里大声的念叨:“我看见了大火……燃烧的大火……无数的刀光剑影……”祭司的样子与之前尾牙子在占卜时一样。
过了半响,祭司很快提供了他的答案:梦中的美丽女子,乘马持矛,用意在于毁掉大周的天下。
姬宫涅又询问这个女子的来历,祭司告诉他,这个女子源于一个传说:夏朝时,有两条龙在夏王宫的大殿上交配,此二龙一红一黑,体长八丈。夏王的侍卫们看到后都非常害怕,不敢靠近。夏王对此深感恐惧,便占卜问神灵,是杀掉呢?是赶跑呢?还是制止它们的这种活动呢?贞问结果是“莫吉”。于是夏王又改卜请示说,那能不能把龙漦(注:“龙所吐沫,龙的精气”)收藏呢?神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便告曰“吉”。于是夏王拿来上好玉帛,用简策给神灵打个报告。二龙显完灵后,立马消失了,只剩下一摊黏糊糊的龙漦。夏王命人把这“宝物”恭恭敬敬地藏在椟匣里,好好保护。自夏末至周三代,王室均以郊礼祭之。这件宝物一直传到周厉王末年,周厉王实在太过贪婪,他禁不住好奇,便打开观看,可一不小心,把龙漦洒流于王庭,还无法清除。周厉王很是慌张,便决定用巫术除之,他让宫女裸着身子大声喧哗,迫使龙精化为玄鼋。后来,这只黑色的大鳖爬到王府里去了,恰巧被一个七岁的小姑娘碰上。周宣王年间,这个小姑娘在及笄之年(十五岁)竟然在没有丈夫的情况下就怀孕了,还生下一个女婴。这个女婴便是姬宫涅梦中的女子。因为她出生得莫名其妙,所以宫女很害怕,便把她抛弃在野外。这时恰被一对以卖桑弓弧、箕箭服为生的夫妇发现,看她可怜,便将其抱养,并逃到褒国。那么,他们为什么要逃跑呢?因为在姬宫涅的父亲宣王时期,民间流传着一个童谣:“檿弧箕服,实亡周国。”宣王听了很不高兴,恰好发现这对夫妇正在卖这些玩意儿,便派兵去抓他们,然后杀掉。
“不是已经杀掉了那对夫妇了吗?为什么我还会梦到这个女子呢?”姬宫涅疑惑道。
“天王,那龙漦妖女并没有死,她还活着。”祭司抬起头,望着姬宫涅,沉声道。
“你是说那个女子没有被杀掉?”姬宫涅道。
“是的,龙漦妖女并没有被杀死,她已经长大了。复仇的火焰在她的心中燃烧着,让她每时每刻都在想着毁掉天王的江山。”祭司缓缓说道:“天王只要将她杀掉,“檿弧箕服,实亡周国。”的预言就会失效,大周的天下就能够一直持续下去。”
“好!本王服丧期一过,立刻亲自带兵,出征褒国,杀掉龙漦妖女。”
姬宫涅迫不及待想要除去这个想要毁掉大周江山的女子,他决心无论发生什么,都绝不能放过她。
姬宫涅服丧结束后,开始行使天王的权力,他重新启用了虢石父,任用了以虢石父为上卿,祭公为司徒,尹球为大夫。这三人在镐京的名声都很差,其中尹球是宣王时名臣尹吉甫之子。尹球是一个谗谄面谀,贪位慕禄之辈,惟王所欲,逢迎不暇。而秦开成为了天王姬静近卫军的大统领,爵位为一等子爵,而秦开还不到二十岁。大周的爵位分为五等:公、候、伯、子、男。如此年轻,就有了如此显贵的地位,在大周开国以来还是从未有过的。秦开也一下子变得赤手可热。
这天,秦开和洛熙一人骑着一匹马,踏着青草,一路出了镐京,来到镐京城外的定山,那里是埋葬着虢季子白的地方。秦开还在秦地时,就听闻了虢季子白的去世,作为他的学生秦开本应该参加虢季子白的葬礼,可是他那时还在一心把他的哥哥世父营救出来,等到他回到镐京,虢季子白已经下葬了。
把马拴在山下,秦开和洛熙两人一起走上山,来到虢季子白的陵墓前,却看到了留着络腮胡子、穿着黑色孝服的叔向。他盘坐着在墓前,面前摆着两个酒盅,一边喝着酒,一边唱着小曲,曲调竟是那勾栏歌女专门唱的。从叔向的嘴里唱出来,那浑厚嘶哑的嗓音如同一群野狗在嚎叫一般。
“老虢,你就这么走了。你我相识四十余年,今天我带来了你最喜欢喝的酒和最喜欢听的小曲,酒我替你喝了,曲子我唱的不好,我叔向天生五音不全,你就多担待点吧。”
叔向低声说着,语气和缓,如同在和老朋友叙旧一般。叔向一般恃才傲物,直言快语,自然很多人都不待见他,他也懒得搭理,却和虢季子白关系很好,相交四十年,从未红过脸。
秦开和洛熙听得鼻子一酸,洛熙正要上前,却被秦开拉住,秦开使了个颜色,洛熙明白过来,知道这时候不应该打扰叔向。两人躲在一颗树后,打算等会再上前。
“秦开你既然来了,就出来吧。躲在那里看我老头子的笑话吗?”
背对着他们的叔向突然转过身,朝秦开他们的方向望了一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