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世父从深坑上方一路滚到了坑底。他本来身体就没有痊愈,这时候直觉得头晕眼花,身体像是散架了一样。一口鲜血从他的嘴里喷了出来,五脏六腑都像是火烧一般。他想要站起来,却倒在了泥地中,身上沾满了坑底的污垢。
一只体型更大的斗犬被放进了坑底,这只斗犬比之前的两只都大了许多,粗壮的四肢,油亮的黑色毛皮,它站在那里已经到了人的腰部,站起来恐怕要比普通人还要高大。它的獠牙很长,一部分獠牙露在外面,平添了几分凶残。猩红的舌头垂在下颚,一滴滴粘液滴在土地上。
斗犬赤红的眼睛贪婪的盯着世父,狗嘴张开着,谨慎的围着世父游走。它从世父的身上闻到了一股不一样的气息,那是一种历经着数不清的战斗,流过无数鲜血才形成的一股气息。动物的本能让它不敢贸然发起进攻,它在观察着世父,等待着它眼中的猎物露出破绽。可是它却不知道,这恰好给了世父恢复的时间。
“你是人,就算被狗咬死,也要站着死在那里。”
世父大口的喘着气,胸膛剧烈的起伏着,他晃了晃头,摆脱了一头倒下的冲动。过了片刻,世父终于觉得自己凝聚了一股力量,他努力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他是个战士,应该有战士的死法,不是趴在地上,任一条狗咬碎自己的喉咙。
扑通世父刚刚摇摇晃晃站起身,斗犬立刻扑上来,壮硕的身体一下子将世父扑倒在地,獠牙咬在世父的身上,撕下一块血肉,然后迅速的又跳到一旁,观察着世父的反应。
世父紧紧的咬住牙关,不让疼痛的声音发出。他不顾身上的疼痛,努力的再次爬起来,斗犬再次扑上来,将他扑倒在地,身上被斗犬咬的鲜血淋漓。
这斗犬似乎并不急于和世父拼命撕咬,而是猫捉老鼠般故意挑弄着世父,让世父一次次跌倒,慢慢耗尽体力,让他的鲜血一点点流尽。
扑通世父再次跌倒在泥地中,浑身被污泥和鲜血弄得污臭不堪,他想要起来,脚掌努力的蹬在泥地中,撑起自己的身体,可是他的力气已经到了极限,最终还是倒在了泥地中。
“哈哈,你真是还狗都不如!”
“爬起来啊,你个孬种!”
……
周围的狂笑,鄙视,似乎一切已经不再重要,世父默默道:“我要死了吗?”他想起陪着他的那一百多秦族战士,这些人舍弃了自己的生命想要保护他,可是却一个个倒在那无名山谷中。
“都是我的错!我应该死!如果不是我的原因,大家就不会死,我所受的罪都是应得的,听说人要是死在畜生的尖牙利爪下,死后就会成为畜生,再也变不成人了。我连累了大家,还被俘虏,我已经不配称为一个战士,这就是我的归宿吧!”
阳光从上空照在坑底,化为斑斓的氤氲,世父似乎看到了那些死去的战士的脸,还是爷爷、父亲、弟弟。
“爷爷,我要下去陪你了。父亲,我不能再尽孝了。还有弟弟,你以后要好好保重自己,哥哥再也不能像小时候那样保护你了。”
世父缓缓闭上了眼睛,不再去看斗犬,一个声音突然在脑中炸响:“不,你不能死,要报仇,要为那些为你而死的人报仇!你不能放弃,决不能放弃。”
“大少主……快走!”
“走啊…。。”
一个个秦族战士为他抵抗住刀剑,为他冲进了犬戎士兵的人群中,一个个惨死在他的面前,他们的面容此刻是如此的清晰……无数的声音回荡在世父的脑海,一股力量在世父的身体里升起,他猛地睁开眼睛,看到了斗犬正趴在他的身上,盯着他裸露在外面的脖子,正在准备发出致命的一击。世父用尽全力一拳击打在斗犬的眼睛上,将斗牛打的一瞬间晕头转向。
世父猛然一把抱住了斗犬,翻身死命的将它压在身上。
斗犬张嘴要在世父的右臂上,世父伸出手臂掐住斗犬的脖子,脸憋得通红,身上的力气一下子用尽了。斗犬用力的挣扎,前爪在世父的胸膛用力的撕扯,将世父胸口的皮肤划破,鲜血淋漓,深可见骨。
啊世父大吼一声,手上的力气再次猛增,只听到卡擦一声,世父竟将斗犬的喉骨掐的粉碎。
斗犬的嘴里吐出大口的血沫,猛然的挣扎了一阵,力气渐渐小了下来,身体不断的抖动着,最后终于软软的躺在了地上。
世父杀死了凶猛的斗犬,双手撑着地面,身体一点点拱起,直到完全站起来。他撕开上衣,露出肌肉横生、伤疤累累沾满鲜血的上身,他迎着周围犬戎战士的目光,缓缓的转了一圈,接着发出野兽般的嘶吼。
“啊……”
声音从坑底传到坑外,周围的犬戎战士都安静了下来。似乎被世父的气势要压倒,站在坑底的世父如同一个不死的战士,一次次跌倒,一次次爬起,最后杀死了那只凶残的斗犬,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在他们的眼前,高高站在深坑四周的犬戎战士震惊了。
此时世父忽听风声四起,雷声隐隐由远而近。抬头看时,红日早已被乌云掩盖。远处山峦上的树林被那雨前大风吹得如狂涛起伏,飞舞不定。
一块块的乌云,直往天中聚拢,捷如奔马,越聚越厚,天低得快要压到头顶上来。乌云当中,时时有数十道金蛇乱窜,照得见那乌云层内,许多如奇石怪兽龙鸟楼阁的风云变化,在转瞬间消失。
酒杯大的雨点,密如鞭炮般打下来。远处树林受了风雨吹打,响成一片涛声,如同万马奔驰一般,夹着雷电轰轰之声,震耳欲聋。
雨点劈头盖脸的打在世父的身上,将他身上的污垢和鲜血洗的干净。赤着上身的世父站在围满了犬戎战士的坑底,任雨点肆意的冲刷,乌云遮天、电闪雷鸣,这奇景狂野中竟带着一丝安谧。时间仿佛静止,乌云、雷电、暴雨……这一切似乎是如此的短暂,只有那颗跳动着燃烧着的心永恒不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