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肚子胡经理与李内地仍在借酒消愁,二人边推杯换盏的喝着酒,边将话题莫名其妙的转移到了人的前世今生。一通神鬼妖狐的胡诌乱侃,伴着桌上跳动的烛光,不觉间二人都已带了几分醉意。而此时的屋外已是暴雨倾盆电闪雷鸣,撕扯着漆黑夜空的闪电将点着蜡烛的屋内闪烁得有些阴深恐怖,滚滚震耳欲聋的炸雷催动起了潮水拍岸的轰鸣,从新欢腾起来的水滴劈啪作响的从新活跃,蛮不讲理的侵占了餐桌。影影绰绰站在门前的伙夫老马,披着闪电的贼光忧心忡忡的叹息着说:唉!这天怎么还下起没完了呢?难道是天漏了不成?唉!李内地与大肚子胡经理听了伙夫老马的哀怨叹息,又见眼前闪电贼光闪烁的景象属实有些阴深恐怖,二人便觉浑身泛起了丝丝寒意,他们相视无语,心照不宣的起身回了各自的房间,室内便只留下了叮叮咚咚哗哗啦啦的一片水声。
几个清脆的炸雷响过之后,舞动着倾泻雨水的风力逐渐的加大了起来。狂风卷着水漫由象島的西南方向,吼着慑人魂魄的嘶鸣,再一次的席卷了象島。这次的狂风暴雨与昨日相仿,只是变换了方向。这使得李内地与张剑所居住的房间变得更加的凄惨。他们所居住的房间,西南两侧均有窗户,而这次由西南方回刮的台风使那两个窗口水流成河。李内地与张剑为了躲避屋顶漏下的雨水不断的变换着床的位置,最终还是无奈的将两张床推到了房间的中央,床顶上吊着张剑从新换好了的彩条布,二人穿着雨衣雨裤,披着已湿了大半的棉被,卷缩在床角。床的大半部分都被他们的物品所占据,提包、鞋袜、图纸、衣物,等诸多的物品将床的大部堆积成了小山。半只蜡烛擦在一只空酒瓶中立在地上,在满是积水的地面上跳动出了幽暗的丝丝光亮,使整个室内影影绰绰的闪烁出了滴水溶洞般的神奇与鬼密。屋外暴雨倾盆,雷声、风声、雨声、潮水声、搅成了一片狂呼乱吼,刺目惊魂的闪电蛮横的闪着历光撕扯着夜空,凄厉刺目的闪电银光不时的穿入室内,使二人的脸看上去显得煞白而狰狞。张剑裹着湿被萎缩在床上,他连冷带吓的带着颤音对李内地说:老李!我看你怎么这么吓人啊?你的脸看上去怎么那么恐怖呢!你是不被什么灵魂附体啦?李内地没好气的说:我要是恶魔附体就先吃了你,他见张剑哆哆嗦嗦的偎在床上着实可怜,便转了口气,笑着说:多大的人了?竟说这些幼稚的话,你现在看上去也够吓人的了!李内地接着说:在闪电下看什么物体都很恐怖,这个道理你也不懂?张剑萎缩在床上将湿漉漉的棉被向身上裹了裹,说:我真担心咱们住的这栋小破楼,一会儿会被台风掀翻,你听那外面的声音,鬼哭狼嚎的多吓人啊!张剑哆哆嗦嗦的点燃了一支烟,深深的吸了一口,叹息道:唉!都说这海边好风光,可谁想还会有这该死的台风来兴风作浪的祸祸人?李内地听了,嘿嘿的笑道:世上的一切事物都是有正反两个层面的,这就如道家的阴阳学说中说的那样“孤阴不生,独阳不长,阴阳互抱”,凡事都有阴阳的两面性,有利必有弊,谁也离不开谁,这也就是黑格尔讲的一分为二。他继续说:世上就没有只好不坏的事情,你也不用紧张,这象島上台风年年刮,这座小楼也是久经考验过的了。张剑仍是紧张的说: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可不知怎么了,我总是觉得今晚好像是世界末日到来了呢?说罢,张剑便萎缩在床上,嘴里嘟嘟囔囔的念念有词,双手合十的祈求起了“上帝保佑、佛祖保佑、神灵保佑、太上老君,元始天尊,万能的圣母玛利亚……保佑我们平安无事吧!”
李内地坐在一旁听了,忍不住哈哈的大笑了起来,笑过后,他对张剑说道:老张,你可真行,你坐在这儿这么一会倒将东西方的教主神灵都求了个遍,也不知这些神佛圣灵相互都认不认识?别在为了你一个凡夫俗子的安危再弄的他们产生了矛盾,再大动干戈的打起来,那你小子的罪过可是不轻啊。张剑苦笑着叹息道:唉!有病乱投医吧!谁知道那片云彩会下雨啊?不是说“心到神知”吗?谁知道他们那位有空儿来搭救啊!张剑边说边拿了支烟递给了李内地,自己也点上了一支深吸了一口,问道:你就一点也不怕?李内地吸了口烟说道:怕有什么用啊?你没听孔圣人说吗“死生有命富贵在天”,人啊!该你井里死河里就死不了,如果真的是你的大限到了,你就是求谁那也没有用,要不然唐山地震怎么死了那么多的人啊?咱们现在所能做的,也只能是期盼这该死的台风尽快的过去吧。二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的挨到了凌晨,最终在极度困倦的侵袭下,二人终于合上了双眼,就那么穿着雨衣半躺半卧的卷缩在湿漉漉的床上,伴着屋外的电闪雷鸣雨嘶风吼,忽高忽低的想起了鼾声。
第二天的午后三点,天空终于放晴,一缕久违了的阳光驱散了漫天的乌云,那不可一世的狂风暴雨骤然消失的无影无踪。众人仰望着蔚蓝天空,顶礼膜拜的欢呼着太阳,他们欣喜若狂的将湿漉漉的被褥晾晒到了院中拴好了的铁丝上,楼前的小院儿里,历时便飘起了万国旗般的五彩斑斓。此时已被乌云遮挡软禁了两天的太阳,急不可耐的焕发了往日的神威,它慷慨激昂的将它的*尽情的洒向了大地,将饱受狂风暴雨侵袭的象島,从新的焕发出了勃勃的生机。
李内地脱了雨衣站在院中,尽情的沐浴着阳光的抚慰,雨后的象島在阳光的照射下,蒸腾起了袅袅的雾气,雾气中裹挟着泥土的气息令人闻了倍感亲切。李内地懒洋洋的沉浸在雨后重生的暖阳里,眯着双眼欣赏着阳光的明媚。房东老阿婆此时正从家里拿出了湿淋淋的被褥,李内地见了忙走上前,帮着老阿婆将被褥晾晒到院中的铁丝上。老阿婆手搭凉棚的看了看晴朗的天空,对身旁的李内地说:这下好了,看来半个月内是不会有雨下了。李内地看着老阿婆那张饱经风霜的脸,内心由衷的敬佩起了老人的见多识广,阅历敏锐。他暗自的在心里嘲笑着自己,心说:昨天自己还在怀疑老阿婆的忠告,可经历了昨夜的一夜风雨,彻底的证明了老阿婆的智慧。李内地此时对老阿婆的见解已深信不疑,从此也懂得了经验的何其宝贵。他喊了张剑于己同行,边向院外走边说:老张,闲着也是没事儿,咱俩到村里转转见识见识村民们对付台风的高招,领略一下岛上台风过后的风貌。张剑这两日已被这肆虐的台风搞得心神不宁,惴惴不安,混头涨恼的他心烦意乱的正想出去换换环境透气散心,听李内地相邀外出游玩,便欣然的随行前往。二人出了院门,沿着那条由青石板铺成的石阶路拾级而上,向村内的山坡上走去。此时的青石石阶已被雨水带下的泥沙所覆盖,脚踩上去湿滑粘脚的很是难行,山坡上仍在向下流淌着涓涓细流,流水将路旁的泥沙冲刷出了条条蜿蜒不断沟槽,延绵不断的流向了码头汇入了大海。他们艰难的踩着泥泞过了后街,便见路旁几颗高大的树木已被连日的台风折断了粗壮的树叉,树干上留下了白森森锯齿狼牙般触目惊心的伤痕,那些被狂风撕扯下的树叉早已不知飞去了何方,只留下了伤痕累累的树干歪歪斜斜艰难的坚守着它多年厮守的土地。李内地与张剑艰难的来到了村后的山顶,山坡高处的几座老旧的青石房屋已被台风掀翻了屋顶,破碎的瓦片散落的青石乱糟糟的洒落了一地,断臂残埃间显出了满目的凄凉。高处的树木东倒西歪的折了大片,折断的树干哀怨的呲着白牙怒视着天空,向上天述说着无辜的痛苦与冤屈的抱怨,脚下的青草乖巧的匍匐于地面,它们泛着鲜艳的绿,欢快的庆幸着自身的渺小与身躯的柔软,趴在地上嘲笑着那些平日里不知收敛的树木,只知高傲的爬向蓝天。站在高处放眼望去,风雨洗礼后的象島满目疮痍,袅袅飘动的薄雾伴着几家淡淡升起的炊烟,轻浮缠绕着朦胧的笼罩了台风肆虐后象島的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