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暴雪依旧。
在林中,立着一黄一紫两道身影。望着若万箭齐发一般的夹雪寒风从天际疾泻而来,这两身影在一道峡谷之前止住了脚步,躲在枯林的阴影之中,似在等待着什么。
只见那身穿紫衣者正是神秘人,他微微压低竹笠,深深吸口气似叹息一声一般,一手却不忘紧紧抓着一个系着绳子的大麻袋,在一块大石上打坐休息。
而靠在一棵枯树旁边的云惜月脸上带着些烧黑的熏迹,一脸愁苦的拿着一小瓶子,仔细又小心的将药粉撒在手上灼伤之处,口里还不忘一直嘟囔的骂着什么。
见手上伤口已经上好伤药,她不禁深深松了口气,目光却不禁望到神秘人身上,有些出神。
神秘人好似感受到什么,微微抬起头看了看云惜月有些敬畏的媚眼,开口温柔问道:“还疼么?”
云惜月不禁猛地一怔,竟呆怔在原地许久。不知多久,他身边的那黄衣女孩从出神中惊醒一般,回头看了看他,眼中流露出一丝欣慰之色。她开口说道:“多谢师父关心,惜月没事。”
可话音刚落,神秘人身边的大麻袋忽地一串胡乱的蹿动,还发出一阵异响,似乎其中套着一个什么活物。
却见云惜月忽地脸色一变,仿佛忆起什么,竟一把摘下面纱,直接上前猛地便往那麻袋狠狠一脚。随即听麻袋中发出“呜”的一声,她似乎不大解气似的开口骂道:“该死的小屁孩!居然那雷轰我!找死吧你!”说着,她又不忘往上狠狠踢上几脚,口中骂骂咧咧不停。
从她的话语之中,不难辨出,麻袋中装的,正是夜霜。
此时夜霜心中苦闷无奈,却在麻袋中被他们拴住手脚,塞住嘴,根本还手不得,只有被人踩打的份。他只恨当时在雪地中他运起体内天道心法使出那绿色石头的雷电之术之后,他竟也同样发了原来第一回时的窒息之觉,当神秘人要抓他时,莫说逃跑,他根本连翻身的力气都没有。
只见神秘人目光向云惜月一斜,眼中带着一分肃意,那云惜月一震,也不敢踩踏了,转身回到树边靠着。她见神秘人根本没有要动身的意思,小声问道:“师父,咱们抓了这小屁孩要干什么?不是说要拿他跟人换东西么?”
夜霜不禁一怔,心中开始发慌。可他那有些苍白的脸上却不觉露出一丝苦笑,毕竟他当真没想到,自己居然有一天会变成一个被人交易的“货物”。
却听神秘人叹了口气,目光冷冷的往那道峡谷口望去,不禁冷笑一声道:“别着急,咱们要进去还要费点力气。不过要是那些人先进去的话,咱们就可以跟着她们的脚步进去了。不费劲。”
云惜月虽不知道神秘人指的“她们”是什么人,却还是略微明白的点点头,不再多问。
又不知过了多久,云惜月在左右踱步围着树走了好几圈,终于等到神秘人开口一句:“来了!”
云惜月一怔,目光向峡谷入口看去。只见那儿立着十几道身穿蓝衣浮云刺边的弟子身影,想必正是风音谷的弟子们,而仔细辨辨,其中居然也有几位身穿着映阳宗耀阳峰服饰的人。他们法宝皆是御在身前或紧握手中,杀气凝重,看起来全是紧神戒备着。
而他们守卫的那个峡谷口子,正是枫岳仙人的遗墓所在地——寒峡。
“她们这样能进得去么?那些人防守得那么严密,估计不……”云惜月看着,嘴里缓缓说着,可忽地,她却连话都没有说完,便瞳孔一缩,惊怔在地。
只见空中忽地闪起十几道紫色异芒,竟从枯树林深处飞出,直向那些守卫弟子袭去。
而那些弟子猛然一惊,其中一人大喝警示道:“不好!有人偷袭!”可为时已晚,只听那些紫芒嗖嗖而落,那些弟子们大部分躲避不及,竟有十余人直接被紫芒刺穿胸口,直钉在了地上。
看那些绿芒显现,却是一根根九尺余长的紫色虚雾凝成的倒钩尖戟。
“快!发信号!”不知连忙躲闪开这致死一矛的几位弟子中谁高声呼了一句,其中一位弟子极其迅速的拿出了一枚求救信箭,眼看就要拿着直向天上发射。可忽地,竟有一道黑影出现在他面前,一把大刀寒芒一闪,顿时能见到的却是血溅四方。
那弟子一怔,似乎顿了顿才感到他左手传来一阵难以忍受的疼痛。他侧目看去,他的左手竟依旧紧紧攥着那枚求救信箭,只可惜,手却已没连在他的肩膀上了。
他吓得张大着嘴说不出话,却似乎惊怔眼前的一切,忘了喊疼。
只见他的身前,立着一道身穿异服衣裙,手持阔口寒刃大刀的女子,她目光中闪起一道冷讽之意,面具上的金裂烛龙纹夜字图案更是在这寒雪之下,显得极其可怖。
那弟子恐惧极了,连忙疾退几步,却忽地被什么东西一扯,止住了脚步。他有些迟疑的低首侧目看去,只见身旁竟立着一个带着白色面具的三四岁身材的小孩子,它眼中闪起一丝诡异之色,竟开口稚声道:“大哥哥,当我的玩具好不好?”
他猛地一惊,却也不敢动,只是立在原地惊怔的望着那夜依鹫,眼中满是恐惧。
而这时,其他的那些弟子,却已多数被斩去手足,倒在被鲜血注出淡淡白雾的雪地上哭号着,场面令人惊怖。在那些人身边,却有一道高大身影立着,他一身绒边紧身武袍,头上黑发散乱,看不出面目,只剩一双令见者心畏的恐怖血目空洞洞的,似乎出神,全身上下却也了无生气可言。
可,在他的手上,正攥着那柄从这寒峡中盗走的刺虹唐刀。
陡然,天上落下一道紫芒,化成刺寇的模样。他将手中一柄紫色的奇异带刺短戟模样的法宝,一收,冷漠的面容之上狰狞的冷笑道:“谷主,全都解决了。”
“好。”夜依鹫笑着应了一声,随即将大刀上的血迹轻轻擦去,她看着那弟子惊恐的模样,不禁接着道:“小兄弟,别担心。死,其实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只要你不怕,那也就是瞬间一疼的事儿了。”
“不……不……不!不!别!……”那弟子似乎还有话要说,却只听夜依鹫手中大刀瞬间一闪,竟从他的胸前划过,一道寒风将他直接击飞了几丈远。
见那弟子砰的一声落地,夜依鹫嘴角微微一笑,将大刀缓缓收回身后鞘中。她环视周围众人,目光不禁在那些不停痛苦哭号的弟子身上住了住,随即开口道:“清理一下,不然太吵了。”说着,她起步直向寒峡入口直走去,不再回头。
话音落,那高大黑影毫不犹豫,竟举起刀呻呻几声一刀一个的将那些可怜的将死弟子断去头颅。
刺寇鬼童也似乎满是讽意的看看洁白雪地上这些躺在血泊或说血冰中的断头弟子,冷冷一笑,纷纷跟着夜依鹫的身影进入其中。而那黑影,也顿了顿,似忽地才刚得到指令一般浑身一抖,转身跟着走了。
而那位被刀风打飞许远的弟子见她们离开,竟缓缓的爬起身来。只见他惊魂未定的望着四人的背影渐渐消失,不禁松了口气,慌忙的准备起身离开。
可就在此时,他只觉浑身一震,胸前那道被夜依鹫手中诡异大刀轻轻划破的伤口一刺,竟发出若冰晶破裂一般的啪的一声异响。他猛地惊怔在原地,手脚不觉开始颤抖起来,直到见那伤口中的冰晶开始响着“喀喀喀”的冰晶冻结一般的声响时,他才发觉,自己却也是要死了。
“这……就是镇魂谷的吾道妖人么……”说着,他竟渐渐的,缓缓的,慢慢的,结成了一座冰雕。
不再动弹,不再颤抖,不再恐惧……
“好……好可怕……”云惜月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满是惊疑与不敢相信的眼神直望向身后的神秘人,不觉开口问道:“咱们……咱们不会要和这些妖怪们交换吧!?那……那这小屁孩岂不是死定了!?”
神秘人没有回答,他只是缓缓起身,扫去身上的落雪,对着云惜月只道了一句:“路已经有人替咱们清通了,咱们走吧。”说罢,他一把抓住麻袋口,直接扛到肩上,径直向那寒峡口子走去。
云惜月不禁深深出了口气,叹息一声:“夜霜啊夜霜,你这回可当真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