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毫无心理准备的放松中,面前的景象让她惊骇了。如此的吃惊,让她连惊叫也失声了。
人的生活中总有一些意外的事情发生,有好事了,人就喜出望外,发生坏事了,人通常的第一反应是惊恐,是畏缩,是不知如何是好的失态,或者是呆滞。
时间似乎也就在她的这种一万个也想不到的意外吃惊中暂停,而她面前的景象也随之定格。但在这里的一切,仍旧是一点声响也没有。她在这山野小路上的前一次解开衣裤,是声响把她吓坏了,原以为是鬼,是坏男人,但后来才真相大白,不过是只野兔子。
这事其实就像是人与蛇相遇了,蛇跑了,人也跑了。这到底是谁吓坏了谁?或许蛇也是很惊恐的,甚至是比人还害怕得多。但这情境里的人,却并不会因为蛇也是害怕的,而让自己就不害怕了。
说到底,万物皆胆小,害怕都是自己整出来吓自己的。道理人都明白,却没有几个人能从当中走得出来。
而现在的害怕,或者说是不堪入目的一切,却也是没有过一声响动。但蹲在艳丽面前确是一个真真切切的男人,而且是一个她心目中的坏男人。
他们俩个人的中间,也就是间隔着一些稀疏的杨梅枝干。左右两边的杨梅枝干,分别以四十五度的倾斜角向中间长高,靠拢,交叉着。
穿过杨梅树中间的空隙里,四目对视着。而艳丽和她对面的人对称地对蹲着,构成了一组相互窥视的画面。她看到的是一个年轻男人充满惊讶、意外、窃喜,甚至是充塞着邪恶的眼神。她更是看到了对方也像她一样,该解开的衣裤都已经是解开了的,该往下脱的都已经是脱得彻彻底底的。也就是说,平日里男人和女人看不见的地方,在里,他们俩人都相互看见,看清了。
而她原本白净的脸,那股绯红,像是着了魔样的,瞬间红遍了脸,并迅速漫延到了她均称秀气的脖子一带。
也就是说,对面的这个男人把她的白的,黑的地方都看了很久了,最可恶的是,这个男人居然还不出声,似乎是呆傻在了艳丽的对面。而艳丽就这样看着对面的男人,过了好几秒钟了都还没有回过神来。
好在蹲在艳丽对面的这个男人眨了一下眼睛,才让她从这个恶梦中惊醒了过来。这就好比她做的恶梦一样,按照老人们的说法是被鬼迷着了。人在半醒半睡间惊恐得不得了,而人想醒过来,却又是挣扎了半天也醒不过来一样的害怕着,绝望着。
但她总算是回过了神来,差不多是一种生理上的自我保护意识,让她一下子就把裤子提了上来,人也就跟着站腾了起来。她伸出那只小巧的手,指着对面也跟着她站了起来的男人:“武……武……武……武发财,你,你狗日的,你,你,你……流氓……流氓……”
艳丽此时也是怒火攻心、恼羞成怒,人一急,也就变得说不了完整的话,变得严重的口吃了。她自己却没感觉到,自己早已经是两行热泪从脸上飞奔而下。人却泣不成声,语无伦次。
这么多年了,武发财可从来没有看见过艳丽生气的样子,而今天一见到,可就是最凶的那种。这让他始料未及,也太超越了他的想象能力。这样的漂亮的女人,尤其是这样漂亮的未婚女人,发起飙来,却整就是一只发疯的野兽。
他在艳丽似乎是失控了的咒骂面前,吱吱吱吱唔唔想说点什么,想为自己辩解点什么,但终究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武发财,狗日的你,你还不把你裤子拉上来……你……”艳丽骂了他一声后,一转身就跑了,在杂枝野草间带出了一片呼啦啦的响声来。
声响已经远去了,而武发财还呆立在原地不动。他真的是给艳丽的一阵疯狂的咒骂整傻了,搞蒙了。人一蒙,就变得更加的呆头呆脑,傻不知事。
而在艳丽跑了后,他一看自己还仍旧光着的下半个身子,才意识到,自己确实是没有在艳丽的面前把裤子拉起来。
武发财三下两下,总算是把自己的命根子收藏在了裤子里,但人却越来越鬼火冒了。哭什么哭,有什么好哭的,虽然我是看光了她的身子,但是,她也不是看光了我的身子了吗?骂我是狗日的,长得好看就了不起啊?还是以为她家有钱就了不得天了?
他一路在心里嘀咕着,三十岁的老女人了,还嫁不出去,竟然还有脸来给我装清高,给我假装还不好意思。老子才亏呢,我这身子怎么就被一个老女人看了?
他一想起来就觉得憋屈,自己这暴脾气的男人,怎么就给一个老女人骂了,而且还被骂一句话都讲不出来。于是,他一抬脚,就把身边的松树踢得“啪啪”作响,一些枯死的残树在响声中从树头上零零星星地掉下来。他大吼了一声:“这事不能就这么完了!”
但要如何才能在艳丽身上发泄自己的不高兴呢?武发财一时还没有个好的主意。打她?虽然武发财是个爱打架惹事的人,但自己好像从来还没有打过女人,似乎还不怎么好下手。抢她身上的一点什么东西?好像也没什么东西,一个女人穿的衣服,再好看对他来说也没什么用。抢到手是容易的,但自己也穿不出去啊。还是把她拦下来,把她刚才骂他的那些脏话骂回去,或者是加倍的骂回去。可转念一想,如果这样做了,好像也是好说不好听。传出去,自己的那帮兄弟们又得笑话自己跟娘们儿一样了。
正在他想着一些如何报复艳丽的坏主意的时候,迎面走来了平日里和他一起鬼混的二狗子。二狗子的出现,却把他吓了一大跳:“啊呀,你狗日的,是鬼啊,走路连声音都不出一点,吓着我啦……”
武发财一把就把二狗子折服在了地上。二狗子自知不论是身高,还是力气,还是心狠,都要不是武发财的对手,只好在一阵求饶后才被武发财放了起来。
“二狗子,今天出大事了,今天出大事了……”
“又是什么事了,是不是又要去打架去了”
“打个球,你猜猜,我今天遇上什么事了?”
二狗子直摇头:“不知道,我又不是会算命的八字先生,又不是神仙大老爷。”
“狗日的你,猜都没猜,你怎么会知道。跟你讲,我今天看见老美女了。”冲着二狗子鬼笑了笑,武发财想了双想:“不只是看见了,我还和她一起蹲在林林里窩粑粑了……”
说完,武发财大笑了起来。但觉得这事更好笑的是二狗子。二狗子愣了:“老大,你是不是做梦做的啊?”
“我说的是真!”
“你自己相信是真的?”
“真就是真的,怎么会有相不相信的?”
“你真信啊?”
“信!”
“可我不信。”
二狗子说是要去集市上给家里买东西,一溜烟就跑了。
见二狗子已经远去,武发财心里莫名的失落起来。这小子,老子话还滑说完,事情还没有讲清楚,怎么就敢跑了,以后得找时间收拾收拾了,要不然,也太没有规矩了。
其实,武发财才是个最没有规矩的人。他的这种没有规矩,让现在的艳丽真真是暗自叫苦,却又束手无策。她想,要是自己刚才遇上的是个正经人,可能还可以不用担心什么,自己不讲,人家不说,这事也就过去了。而今天偏偏就是遇上了这个该死的武发财,他原就是个没事生事的二流子,现在自己的身子被他看光、看尽了,真不知道这个坏蛋会编造出些什么话来。
但是,武发财这种人,自己去跟他好好的讲,叫他不要把这事传出去,他会听吗?艳丽一想到这事,心里就折腾得七上八下的。
艳丽从武发财那光着的身子面前丢了魂样的从林子里跑出来后,心理就一直乱七八糟的,不知如何是好。她边快速的走,边回过头来看,生怕武发财那家伙追出来,再对她干出些什么坏事来。这前不见村,后不着店的地方,要是真的让他把自己怎么了,还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但一路上,除了他长发在耳边起起伏伏地飘动着,除了走路发出的急促声响,以及她“嗵嗵”的心跳声外。渐渐远去的那个该死的林子里,静悄悄的,一直就没见到武发财那家伙出林子里出来过。似乎就像是一场恶梦,似乎,刚才的一切,从来就不曾发生过。
而艳丽的意识里还是不停地回放着刚才的种种场景,而这样的场景又让她害臊,心跳加速,又让她羞愧,却又只能是苦在心里,闷在心里。
这种事情,原本就是难于启齿的,自己又要如何去跟他说呢?尤其是这样一个成天不干正事的二流子,要说什么么他才会把这件事情不张扬出呢。而他一旦说了出去,原本其实也没什么事情的事,那可真是跳下黄河也洗不清了。
想到这些,艳丽真想就地大哭一场。但这样的事情,让她连哭的勇气都丧失了去。这个集市天,哭给谁看啊?哭了又能如何呢?被别人看了,人家还以为自己是不是疯了。是不是又因为三十岁了还没有嫁出去,想嫁人,想疯了。
而这些不处理好,也不行啊!传出去了,她艳丽的人可就丢大了。
艳丽一狠下心来,决定原路回去,找武发财谈谈。实在不行,就给他点好处。反正,横竖是不能让他把这见不得人的事传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