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章 谁无虎落平阳日(求收藏,求推荐)
邱鹤2015-10-27 14:003,138

  躺在屋里的张鸣九身上疼痛难忍,本就难以入睡,借着几分药劲儿才得以迷糊一会儿,哪知道自己那些穿着人皮不干人事儿的混账姐夫在院子里吵吵嚷嚷,几个姐姐又不停地哭哭啼啼,让他听得脑仁儿生疼,更加睡不着了。

  闭着眼睛躺了一会儿,张鸣九强忍着疼痛,稍稍撑起身子,缓了好一会儿,才攒起一些力气,拢掌一声唿哨。

  盘旋在空中不停悲鸣的金雕听到主人的声音,兴奋地发出“嘎嘎”的叫声,一个俯冲直飞下来,院中不明所以的众人被吓得纷纷抱头闪避,发出阵阵惊呼,只见那金雕抖抖翅膀,扑棱棱飞进屋中,落在张鸣九的床边,脑袋轻轻蹭着主人垂在床下的手。

  看着金雕嗉子里淋漓的鲜血,张鸣九怜惜的在它凌乱的羽毛上轻抚了几下。

  金雕,鹰科动物,北半球广为人知的猛禽。但凡是鹰,大多都是十分向往自由的,和野兽一样,它们不喜欢被碰触头部的感觉,那象征着降服,象征着归属。但当张鸣九的手摸上自己的脑袋时,金雕却没有表现出半点儿不情愿,依旧是十分依赖的蹭着张鸣九的手。

  被张鸣九捡到的时候,它刚刚破壳不久,受尽同类的欺负,甚至被挤出巢穴,险些丧命,为了救活它,张鸣九可谓是花了无数的心思。金雕只和张鸣九亲近,其他人别说摸它的头顶了,就连不小心碰触一下它的羽毛都不行。

  一只成年的金雕甚至有能力独战三条野狼,发起狂来比藏獒还要凶猛,任是什么野兽都要退避三分,更别提是人了。积威之下,除了张鸣九,压根儿就没有人敢接近这只浑身充斥着危险的动物。

  “老舅。”看到金雕飞进屋里,马鹏飞赶忙跟着进屋,“老舅,折腾了一夜了,您还是再睡会儿吧。好不好?”

  “吵得我头疼,睡不着。”

  张鸣九不满得撇撇嘴,马鹏飞见了向前走了两步,跪在床前,伸手扶着张鸣九躺下,轻声哄到,“老舅,都是栓子的错,您再睡会儿,再睡会儿,栓子这就让他们闭嘴,啊。”

  自古以来,娘亲舅大,更有“见舅如见娘”的说法。在这个时代,外甥娶媳妇,如果不请舅舅,可以视同私奔,即便有外公外婆在世,婚礼当日也必须请舅舅坐首席。父母双亡,兄弟分家时,舅舅说话比其他亲戚都有分量。

  和屋外那几位姨娘姨丈比起来,张鸣九虽然才八岁,年纪小的离谱,但在马鹏飞眼中却是分量最重的,再加上马鹏飞从小长在外公家中,外公不幸去世,马鹏飞便理所当然的把对外公全部的感激和孝敬都转移到了他老人家唯一的儿子身上,如今见张鸣九被吵得难受,心里顿时火烧一般,即便生性老实懦弱,也终于忍无可忍了。

  “嗯。”眼看马鹏飞眼中怒火升腾,张鸣九一把扯住他的袖子,摇了摇头,“算了,无非惦记着我张家的祖产,请他们进来吧。”

  马鹏飞诧异的看着张鸣九,不相信这话是从一个八岁的顽童口中说出的。人说痛苦能让人一夜之间被打垮,也能让人一夜之间长大,看起来,张鸣九就是属于后者了。

  父亲的离世让张鸣九不得不早早的扛起生活的重担,马鹏飞说得对,死了的人再也活不过来了,可活着的人还要继续活啊。

  “鸣九,鸣九……”

  毕竟是自己的亲弟弟,看到张鸣九伤成这样,几个妇道人家不禁啜泣出声。

  “姐,别哭,别哭。”张鸣九喘息了一会儿,微微抬抬手指,对马鹏飞道,“栓子,去,搬凳子给你姨娘姨丈坐。”

  “是。”马鹏飞恭敬的垂手应下,麻利的搬来凳子,摆在床边,却并没有请那几位坐。想来是刚刚的事情,让这个老实人记了仇。

  “鸣九,不是姐夫不通情理。你看啊,老泰山过世,留下这么一大份家产,你小小年纪懂得什么?姐夫们只是帮你*持几年,等到你长大了,懂事了,再还给你嘛。”三姑爷一脸的诚恳,把他那听起来就觉得别扭的歪理娓娓道来。

  “三姨丈,您怎么能这么说?!”

  “嘿,我怎么了?我怎么了?我可是一心为了鸣九好。”三姑爷的眼睛再次瞪了起来,“你算个什么东西?还敢教训起我来了!”

  “我……”

  眼看马鹏飞真的急了,瞪着眼睛,一副马上就要冲上去的样子,张鸣九赶忙开口阻拦,“栓子,不准放肆!”

  马鹏飞无奈的压下怒气,一屋子的人都静静的等着张鸣九的答复。有所不同的是,马鹏飞一脸的希冀,眼巴巴的等着张鸣九一声拒绝,就动手把这些不速之客赶出去。张鸣九的几个姐姐是没什么主张的等着人家的决断。几位姑爷则是翘首企盼张鸣九这傻小子点点头,好把万贯家资据为己有。

  看着众人各有不同的表情,张鸣九脸上扯出一丝笑容,轻声道:“房契地契,只有爹知道在哪儿。库房的钥匙,爹和管家各有一个,我找不到。你们若能找到,就归你们吧。至于怎么分,我不懂,我不管……”

  “老舅!”见张鸣九摆出一副要分家的样子来,马鹏飞不禁急切的叫了一声。

  张鸣九却不理他,自顾自的说道:“张家的祖产任你们分,但你们总得让我养好了伤再走吧?啊?”

  “那是当然,那是当然。”几位姑爷满面笑容,点头附和。

  拿到了想要的东西,几位姑爷纷纷散去,张鸣九的几个姐姐心中纵有千般不舍,可哪里有她们说话的地方?也只得无奈离开。留下急得直跺脚的马鹏飞和闭着眼睛再不想多说一句的张鸣九。

  “老舅,没了祖产……咱可怎么活啊!”

  “总有办法的,总有办法的。”张鸣九中气不足,话说的有气无力。

  马鹏飞看出自己就是再劝,张鸣九也不会改口了,无奈的叹了口气。真不知道张鸣九这个性子到底像谁?张家几代人都是软性子,偏偏张鸣九小小年纪,不仅胆子特别大,而且脾气犟跟得什么似的,认准的事儿谁劝都没用,能生生气死个人。

  “老舅,您饿不饿?栓子给您弄点儿东西吃?”

  “你?”张鸣九看了他一眼,颇不信任的说,“你能弄什么好东西?弄东西吃,得靠它。”

  张鸣九说着,拍拍身旁的金雕,轻声道:“饿了,弄点儿东西吃啊。”

  金雕在马鹏飞难以置信的眼神中振翅飞出了屋子,不一会儿,便消失在空中,看不见了。张鸣九再一次闭上眼睛,一言不发。

  金雕飞回来时,张鸣九已经睡熟了,马鹏飞坐在他的床边,用手支着脑袋打瞌睡。听见金雕“嘎嘎”的鸣叫声,马鹏飞赶忙起身去看。只见金雕用两爪提着小半只鹿,侧飞进屋子,在张鸣九身边收羽落下。

  马鹏飞上前想提起那小半只鹿,却遭到了金雕强烈的反抗,它愤怒的张开翅膀,“嘎嘎”叫着,用锋利的喙去啄马鹏飞的手。鹰的喙与一般的家鸡可不一样,若是真让它啄中了,说不得手上要多个窟窿,吓得马鹏飞赶忙缩手。好一会儿,金雕才安静下来,在床边轻轻梳理自己的羽毛。

  张鸣九醒来时,已是午时过半,睁开眼睛看到身边的一幕,不禁笑了笑。轻轻拍拍护食的金雕,示意马鹏飞把那小半只鹿拎出去弄熟。有了张鸣九的安抚,金雕没有再表露出那样强烈的敌意,用脑袋轻轻蹭着张鸣九的手背,不时“嘎嘎”叫几声。

  张鸣九最终没能等到伤势养好。几位姐夫天天上门催促,让他烦不胜烦,正月十四便打了包裹离开了这个让他接连十几日噩梦连连的地方。身上除了几身衣服和一些散碎银子之外,再无他物,陪在他身边的也只有马鹏飞和那只他捡来的金雕。

  走出村子的时候,张鸣九回头望了一眼张家大院的方向,轻轻嘟囔了几句话,马鹏飞站在他身边,也没有完全听清楚。不过大概是这么说的:“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得势狸猫凶似虎,落配凤凰不如鸡。谁无虎落平阳日,待我风云再起时。有朝一日龙得水,我要长江水倒流。”

  马鹏飞听得直了眼睛,他不知道一向不喜欢读书的张鸣九是从哪儿学会了这首诗,但里面报复的意思实在是太浓太浓。

  张鸣九一生对很多人有过很多的承诺,那些承诺中的绝大多数都实现了,人们求他办事往往都放心得很。唯独这平生第一个郑重其事的承诺,他一辈子都没有兑现。不是没有风云再起的时候,也不是忘记了今日祖产被夺的屈辱,而是有太多太多其他的顾忌和无奈,让他没法兑现承诺。

  这一天,是光绪二十年正月十四,张鸣九离开家乡,开始了一生的颠簸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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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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