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狗屁朝廷?!这是乱命!”张作霖将朝廷下发的命令誊写成书信,寄给张鸣九看。即便早已听巡警局那边传来了一些消息,可看到命令原文的时候,张鸣九还是忍不住跳着脚,在原地骂娘,“人家都骑到咱们脖子上打架啦!中立,中立,再这么下去,总有一天让人家连根儿拔了。到那个时候,想哭都找不着坟头去。”
张鸣九这边儿骂的凶,他手下的几个得力干将也是一个个咬牙切齿,义愤填膺的样子。就连站在阴影之中的铁面,也是紧攥着垂在身侧的手,骨节被捏得噼啪作响。
整个屋内,只有刘树和一个人气定神闲的坐在太师椅上,认认真真的品着张鸣九给他搞来的碧螺春。
见张鸣九几人渐渐沉寂下来,才冷笑一声道,“还以为你们都多有能耐呢?合着也就是一群乌合之众罢了。谈什么国家,谈什么社稷?哼,真是可笑,你们这些莽夫懂得什么国家社稷了?”
“刘树和,你狗日的会不会说人话?!把你那臭嘴闭紧喽,免得老子忍不住一巴掌拍死你!”
开口骂人的,是王银铠部下一个很得力的副手,名叫石豹。他在王银铠麾下多时了,也算是张鸣九这一系的老人,资历和苏廷威不相上下。能力本事都很不错,张鸣九对他也极为欣赏。但这小子唯独有一点儿不好,就是脾气太冲。只要他觉得不对,别说他的顶头上司王银铠了,就是张鸣九都有些压不住他。
“混账!怎么跟刘先生说话的?”王银铠看看张鸣九阴下来的脸色,赶忙出言呵斥道,“还反了你了!给刘先生赔礼,快点儿!”
石豹梗着脖子不肯,嘴里嘟嘟囔囔的听不清在说什么,反正没什么好话就是了。
“你……”
“行了!”张鸣九皱皱眉头,拉下王银铠挥起来的拳头,目光在他二人脸上扫过,“给我演戏,大可不必了。我没那个心情看。”
被张鸣九看穿了心思,王银铠一脸愧疚的低下头。石豹当着张鸣九的面污言秽语,自然是他这个做上司的管教不力,张鸣九再怎么处罚,王银铠也没有二话。之所以抢在张鸣九前面训斥石豹,并不是觉得石豹说的话真有什么错处。而是害怕张鸣九本就憋着一肚子邪火儿没处发,此时一股脑儿的全倒在石豹身上,那可就真的不妙了。
大概是让先前朝廷的那封乱命给气昏了头,有大概是觉得石豹说得其实也没什么不对。张鸣九站在原处,默默无语,只是一双已经恢复了平静的眼睛盯着刘树和的脸,久久不肯转开。
“怎么?连你都不清楚我在说什么?”刘树和的目光中满是嘲讽之意,张鸣九却没有和他针锋相对的心情了,正是国难当头的时候,内乱是万万要不得的。可他不想,不代表人家就会放过他,“本以为你多有能耐呢。实际上,哼,也不过如此嘛。”
刘树和的话一出口,立马拉到了整个屋子里除张鸣九外所有人的仇恨,就连本来不想显出存在感来的苏廷威都忍不住开口道:“刘先生,请您注意措辞。”
“廷威……”张鸣九轻轻摇头,面露疲惫之色,走到椅子旁缓缓坐下。仰着头,对刘树和道,“刘先生,请您说下去。”
“好,这个态度嘛,还算是有救。”刘树和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挑衅般的从其他几人的脸上缓缓扫过,仇恨拉的稳稳的。引得众人一片哼哼哈哈的声音,这才满意的接下去说道,“如今这哪里还有点儿朝廷的样子?对外阿谀,对内欺诈,可以说,是已入亡国之境了。即便是真能多苟延残喘个十几年,也不过是行尸走肉,多熬一天是一天了。你们不必这么看着我,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这是定数。历朝历代,不论他曾经如何辉煌过,最终都没能跳出这个圈子。你,张鸣九,现在该做的事情。不是在这儿长吁短叹,指天骂地的。而是利用时势,顺势而为,趁着如今乱象初起,积蓄力量。不论是为你的那个领头人,还是为了你手下的兄弟,又或者仅仅是为你自己着想,你都没有时间去抱怨这抱怨那了。”
见张鸣九若有所思的连连点头,一副认真的样子。刘树和浅浅的一笑,在心中暗暗称赞,能在这乱世崭露头角的,都不是等闲之辈,这个十几岁的年轻人当真也是如此啊。但他口中劝诫的话,却戛然而止了,“好了,我就说这么多,你若是再想不明白,也就不配叫我来辅佐你了。”
“先生所言极是,鸣九受教,受教了。”张鸣九起身,冲着刘树和再三作揖,“其实,细想起来,我这还真是……额,看土匪打架,替房子担忧呢。说起来,真是没味道的很了。房子打坏了,咱们大不了推到重建一座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