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娶妻,那是人生的一大要事的话,那么纳妾就远远没有那么重要了。所谓的纳妾喜酒,不过是一群无聊的人,随便找了这么个由头,凑到一块儿去吃吃喝喝,打发打发无聊的时间而已。
没有什么三书六聘,迎来送往的破规矩,无形之中也减少了不少的麻烦。
席间,最为活跃的,却并不是这场宴席的主办人,今天原本的主角新郎官杜有德。反倒变成了率众前来赴宴的巡警局帮办黄烈。
对于这种喧宾夺主的行为,杜有德明显不大高兴,但却也无可奈何。
这一来嘛,人是他自己请来的,又不是人家上赶子来凑热闹。这“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的后果,真是让杜有德很是无奈。
这二来嘛,人家是他的顶头上司,虽说跟梁鸿时那个巡警局的总办相比,职位上还差着一截。但论权势威望,两人可是平分秋色,甚至黄烈还要略胜一筹的。杜有德也算是他的心腹手下了,平时巴结人家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为了这么点儿小事去得罪自己的大靠山呢?
这三来嘛,也是最重要的原因,杜有德平素交往的圈子并不大。满满一屋子的人,除了他那些沾亲带故的亲朋好友之外,就是巡警局的同僚了。放着帮办不讨好,去讨好他一个小小的巡警队长,那不是舍本逐末吗?那不是白费工夫吗?那不是坏了上司的好心情吗?
当然,综上所述,凡此三点,都是其他人看着杜有德那副明明想哭,却还是硬装出一副笑脸的样子,自动脑补出来的。
至于杜有德自己嘛,此时的心中,已经是乐开了花儿。
跟九爷斗,哼,真是寿星公上吊,嫌命长了。
想起张鸣九,杜有德就不禁想起了很久以前的自己。
那个时候,他在巡警局还远远没有这样的面子,更没有这样的里子。
别说他没能耐请到这么些同僚吧,就算是请到了,他也没有那么多的钱,去置办下这么好的一桌酒菜啊。
第一次见到张鸣九,还是在新民府外头的陶记烧锅铺子里头。他和一班兄弟到处捉拿乱党。结果便阴差阳错的进了那个小铺子,因为那个银锭子的作用,杜有德很快便带着兄弟们离开了那里,张鸣九也得以保全了想要回护的彭贤父子。
本来只是一件小事,杜有德也没有放在心中。
只是后来,张鸣九的势力越来越大,渐渐的把手伸到了巡警局里。当时负责招揽内线的苏廷威找到了杜有德,三两下,就将他收为了己用。
之后,随着张鸣九手下人员的几次变动。如今的杜有德,已经凭借着自己的一手四处钻营的好本事一点点爬了上去。在张鸣九手下的定位,已经不再是手下的手下,奴才的奴才了。
内卫三队的队长,主管巡警局内部的情报收集和任务行动,名义上受铁面的节制。但就凭铁面那三脚踹不出一个屁来的样子,他能管得了什么啊?起码在杜有德的眼里,他什么都不是。铁面整天呆在九爷身边儿,受他节制,跟受九爷节制,那不是一个样子吗?有什么区别了?
想着黄烈的死,又能给自己的攀升搭一个不错的台阶,杜有德的嘴角微微牵动,不为人察觉的轻轻笑了笑。
端起手上的酒杯,朝黄烈那桌走了过去。
比起酒席上愉悦欢欣的气氛,此时的巡警局中,可谓是一片肃杀的景象。
梁鸿时在巡警局多年,虽然因为能力的问题,一直没有黄烈那么多的铁杆傍身,但好歹也是有一些心腹在的。看着身边那一张张熟悉的脸,梁鸿时的目光中不停的闪动着兴奋和激动的光芒。
“诸位,事到如今,我也没必要再瞒着你们什么了。你们都是我的心腹,也都是聪明人,很多事情,我们还是说清楚得好。”梁鸿时说着,掏出一个钱袋来,在手上掂了掂,“我上任至今,已经很有些时日了。不错,黄烈那小子,一向与我不对付,论能力,论靠山,论人手,我都不是他的对手。但这个总办的位子,我还就坐上了。这不是说我梁鸿时突然有多么多么厉害了,只是因为,我找了一个好靠山。”
梁鸿时的话一出口,身边的人不禁纷纷议论开了。
梁鸿时有靠山,这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但什么靠山能比知府大人还厉害几分呢?以前只是听说,梁鸿时和张鸣九那个商人之间有些个不清不楚的关系,似乎是在合作。众人还都以为,梁鸿时这个总办的位置,是拿银子给生生砸出来的呢。
“我想,这靠山是谁,诸位心中也应该是有个谱了。不过,恐怕大多数人都不敢确信是吧?好,那我这儿就大大方方的说一次,我梁鸿时的靠山,就是张鸣九张九爷。”
尽管已经有了一些心理准备,但梁鸿时的话一出口,还是让一群手下全部惊了个呆。
商人,还真的是个商人?就算再有钱,那也是个商人啊。在知府大人面前的地位,应该不算太高吧?怎么就找了这么个靠山呢?
看着众人疑惑的样子,梁鸿时不禁笑了笑,“当然了,选择九爷做我的靠山,我也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信我的兄弟,跟着九爷,绝对不会吃亏。若是有不信我的兄弟,诺,这个,你们也都看到了,每人都有一些遣散银子,日后别在巡警局混了,我也不会对你们如何赶尽杀绝的,咱们好聚好散。”
无论到什么时候,总有那么几个喜欢站错队的人出现。
梁鸿时的话音落下不久,第一只出头鸟儿便站了出来。兴许是临阵退缩,心中觉得有愧,也没有拿梁鸿时给的遣散银子,连连说了几声“对不起”,便离开了屋子。
有第一个,自然有第二个,第三个……最终,本来有十几个人的屋子,加上梁鸿时自己,也只剩下了五个人。
梁鸿时四下看看,确认没有人再离开了,脸上总算露出了真切的笑容。
“好,剩下的人,从今往后,就是我梁鸿时的兄弟手足。有我赚的,就不会……”梁鸿时说到这儿,眼睛不经意的往门口瞟了一下,登时便愣在了那里,“你……铁……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