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续一年半之久的日俄战争，在1905年的初秋终于落下了帷幕。这场两大帝国为争夺中国东北及朝鲜半岛权利，而在中国的国土之上爆发的战争，最终以沙皇俄国的失败而告终。继以惨胜击败了中国这个几百年来的宗主国后，日本再一次用战争证明了自己跻身列强之中的实力。
但无论这场战争的结果如何，从开战的一刻就已经注定了，中国必将是受害最大的一方。经此一役，仅流离失所的难民就有几十万之多。在炮火之中，在日俄鬼子的酷刑之下，冤死枉死的无辜百姓，更是不计其数。
“战争，实在是造孽啊。”借用期满，立即离开张作霖，回到张鸣九身边的第一谋士阚朝玺如此感叹道。
张鸣九看着站在窗前，义愤填膺的挥舞着拳头，一改往日文弱形象的阚朝玺，轻轻摇了摇头，“没错，战争，就是在造孽。可是，五先生，您要知道，如果战争就此停息，我们要靠什么，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呢？”
“九爷，您这是什么意思？”阚朝玺回过头来，诧异的看向张鸣九，“难道您不觉得，我们无辜的百姓，受到的伤害已经够多了吗？”
张鸣九牵动嘴角，不着痕迹的笑了笑，“五先生啊，哪朝哪代的国运更迭不是哀鸿遍野，血洒九州的？如今，不过是更大范围内的王朝更迭罢了。当然，老百姓受了很多很多的苦，他们流离失所，他们无辜丧命。这种事情，是你我都不想看到的。可又有什么办法呢？我泱泱大国，被别人压着打，像猎物一样，任人分割。战争，总是由强者终止的。想结束它，唯一的办法，就是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
“好吧。”阚朝玺摊手耸肩，无奈地摇了摇头，“我承认，我没听懂你的话。但似乎也没什么要紧的。你的眼光放得远，而我，只需要知道你下一步的目标，并且提出相应的意见。”
“五先生，您这是明目张胆的偷懒啊。”
“是又怎么样？我的上司太强势，我的聪明才智，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来喽。”
“看来，是我给你的机会太少了。”张鸣九说着，把一份写好的文件推到了桌边，食指在上面轻轻点了点，“喏，看看这个。”
拿起张鸣九推过来的文件，阚朝玺只扫了一眼，就觉得头皮发胀。虽然张鸣九亲手书写，应该可以表现出对这件事情的重视程度了。但对于秀才出身的阚朝玺来说，这种马马虎虎能够认得出来的字迹，实在是让人看得头疼。
当然，张鸣九没读过几天书，识字不多的事情，早已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了。他能为了写文件、书信，去学习曾经最讨厌的文字，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事情了。阚朝玺也知道自己不能过于苛求，而且，即便苛求，也没什么用处。
张鸣九纸上所写的，是鉴于如今整个体系内部的事务过于庞杂、混乱，经常出现一些件事情很多人做，而又有一些事情没有人做的情况，制定出的一套新的整合体系。不难看出，张鸣九在这个方面上，是下了大工夫的。整体上来看，执行起来的效果，应该是很不错的。不过，张鸣九对此，应该还并不满足。
“九爷，您的意思是……”阚朝玺放下读了几遍的文件，看向张鸣九。
“五先生是聪明人，不会连这点事情都看不懂吧？好吧，聪明人嘛，聪明人，都喜欢揣着明白装糊涂。”张鸣九从口袋里掏出他的烟袋锅子，熟练的装烟点火，叼在嘴角。慢条斯理的说，“这些东西，是我几个月来，综合各方面因素，弄出来的一个整合方案。当然，这份整合方案，还仅仅是雏形，嗯，没错，就是雏形。这一年来，没有您在我身边帮衬，可把我给累坏了。如今您回来了，是不是替我分担分担，把这个方案充实一下啊？”
说起来，不过是完善一份整合体系的方案而已，对于阚朝玺来说，的确是很简单的。但他其实并不想应承下这份差事。
原因无他，这份整合方案，可不仅仅是各种机构的拼装拆散，也不仅仅是各地店铺的小改大，多改少的问题，而是涉及到了大量的人员调动和补充。但张鸣九这几张纸上关于人事方面的事情，提及的实在是少之又少，这就不免让阚朝玺觉得十分为难了。
做事情，总是要靠人的。什么地方用什么样的人，在一个组织中，实在是再重要不过的东西了。一个安排不好，往小了说，可能造成运转不畅，上下不能够协调。但若是往大了说，那可就是毁千秋基业于一旦的事情了。
再说了，张鸣九手下的整个体系之中，谁都知道有那么一个首席军师名叫阚朝玺，很受张鸣九的器重依仗。可是，如果现在阚朝玺若是越过张鸣九，直接向下面下达一道命令，哪怕这道命令再简单，再无关紧要，也不会有人执行。无他，仅仅是因为，整个体系里所有的人，都只认张鸣九一个人。张鸣九用起来如臂使指的那些部下，阚朝玺根本就不可能指挥得动。
同理可知，人员升降如果是张鸣九一人裁决的话，下面的人即便有些怨言，也是万万不敢开口说出来的。但若是让人家知道，是他阚朝玺暗地里出的主意，那么，他立马就会成为众矢之的。不敢跟张鸣九顶牛唱反调的人，统统会把他当成出气筒。到那个时候，阚朝玺就是浑身是嘴，也解释不清了。
“九爷，不是学生不肯帮您，实在是……”
“五先生。”张鸣九眯着眼睛，看着阚朝玺有些紧张的神情，轻轻笑了笑道，“您在担心什么？担心成为众矢之的，还是担心下面的人不服啊？”
“……”本来层层遮蔽的东西，被张鸣九一棍子挑开了，阚朝玺一时间，竟觉得无言以对。
“若是真的是这样的话，您就多虑啦。之所以这上面对人员的调动涉及很少，只是因为我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安排比较好，这个东西，咱们商量着来嘛。让下面的人知道了，巴结你还来不及呢，哪里有人敢骂你了？再说了，你提的建议，我拍的板，不服你，就是不服我。我倒想看一看，是哪一个不长眼的敢跳出来反对。您就帮帮我，帮帮我。哦，对了，还有啊，收拾王奉廷的时候，留下了个谋士叫刘树和的。那老小子光吃饭不干活，我看着难受，你啊，帮我去使唤使唤他，你们都是文人，沟通起来也容易一些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