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之时,天使之城陷入一片金黄的映照之下,城市喧嚣如往日。在秦府门前,却集中了数百人的队伍,秋老一身灰色长衫,面色严肃。对着部队的领队耳语了几句。领队人员转过身,也不多话,右手一挥,集体向城东而去。秋老看着全副武装的数百人队伍,脸色带过一丝沧桑,沉默片刻,秋老对身后的仆人道:“给我备匹马,我要出门。”
仆人听闻,转身回了府中,不出片刻,仆人便带着一匹高头大马出来,秋老结果缰绳,回头看了一眼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的秦义。秋老微微一笑,虽已年迈,却是行动矫捷。飞身上马,轻盈如燕。秦义面色淡然,对着秋老淡淡说道:“一切靠你了。”
秋老闻言,重重的点了点头,再不言语,骑马扬尘而去。
天色不知何时已暗淡了下来,秦义身在黑暗之中静立着,许久、许久……
东门之上,一位官员自城墙上俯视着突然出现的数百余人的军队,大声喝道:“夜班出城,定要首领亲谕,尔等可有?”
“我等是奉秦家秋老之命出城巡视,没有首领亲谕。城上人员速速开门。”
城上的人犹豫片刻,回道:“秋老虽是城中政要,但规矩不可变,没有首领亲谕,任何部队不准出城,得罪之处,还望见谅。”
领队之人冷哼一声,正欲发作,却见军队中有一位老者走出,一身灰色长衫,庄严不可*视,领队之人迅速躬身退后,有些燥乱的军队也立刻恢复了安静。秋老负手而立,看向城墙上方。城上的官员也显得比较慌乱。
“族中自有族规,但此事甚急,未来得及通知首领,不知守城军统可否打开城门,为这一干人马放行?老朽在此谢过了。”
城上军官不再说话,与左右官员商议,秋老负手望着城墙之上,眼中的杀气愈来愈浓。
“秋老是族中政要,他的话就相当于我的话,你们开城门便是。”城墙之上,弑血一身白衣在夜空中尤为醒目,四目相望,没有惊异,没有愤怒,同样也没有怨恨。
城门渐渐打开了,发出“吱呀”的声音,城门两侧的人奋力地推着,须臾,城门尽皆打开。秋老微一挥手,数百人迅速奔驰而去,带起了阵阵尘埃,在夜空中缓缓散去。
“吱呀。”城门重又重重的关上,现在的城下只剩下了秋老一人,四目再次相对,没有言语。
“多谢首领恩准。”秋老打破沉默,语毕,转身而去。
弑血在城墙上静静地看着扬长而去的秋老,一阵清风拂过,弑血的神色中似乎多了一丝惋惜。
秦府之中,秦义坐在黑暗之中,秋老立在他的身后,仿佛两座雕像,一动不动。
“首领现身东门,且在这关键时刻,秋老你有何看法?”
“秦元老近日便要回城,各方元老蠢蠢欲动,首领也不会不知其中利害关系,首领突现东门,一是为了迎接秦元老凯旋,二是为了震慑其他元老,让其少生事端。”
秦义听闻,冷笑道:“秦家调兵出城,弑血他自是明白其中用意,而他欣然允许,这其中之意,恐怕秋老你也只是说了其中的益处。秦元老提前回城之事若是他已知晓,你又该怎么去理解他的欣然放行呢?嘿嘿,这就叫做运筹帷幄。”
秋老身躯微微一颤,没有说话。
许久,秦义的语气也变得杀气十足。
“秋老,若真是如此,我便举兵杀入首领府,颠覆天使之城。”
丛林深处,一队急行军正在策马奔驰,为首之人身穿银色战甲,森冷的泛着淡淡的白光,帽盔之下白发如丝般被疾风吹向身后,面容冷峻,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迫。身后百余人皆是*战马,飞奔而随。身后背着箭篓,银白色的弓横跨身前。这是一支猎人的急行军,为首之人正是在龙神之城参战三年的秦元老。三年过去,增添的也仅仅是脸上数道深深的纹路。秦元老一马当先,身边的树木疾驰而过。突然,秦元老面色一紧,忙勒住马绳,*战马一声长嘶,前蹄高高跃起。此刻看去,直如天神一般,气势*人。后面的部队也随之紧急停下。秦元老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这些猎人都是秦元老座下训练有素的精英,四周很快便安静了下来,就连奔跑后马的喘息,也显得那般轻微。一时间,丛林之中,除了树叶的沙沙声,别无其他。听了半响,秦元老也不禁微微皱眉,但他依旧警惕地注视着四周的动静。终于,在片刻的安静过后,天空上方,渐渐传来翅膀震颤的声音,很小、很真切,秦元老抬头望去,只见空中远处,一个很小的白点向着这边移动,渐渐地,可以看清是一只白鸽,而在它的左腿之上,可以看见一根细小的红线系着一张字条。秦元老定睛一看,不由面色一沉,白鸽轻轻飞过,落在了秦元老腰间的刀柄上,秦元老伸手抓住鸽子,取下了字条,而就在秦元老打开字条的那一刻,一道破空之声响起。秦元老下意识地拔刀一挡,箭矢被刀身格挡开来,溅出丝丝火星,还未等秦元老收回腰刀,又是一道破空之声响起,这一箭正巧射在了秦元老手中的白鸽,当即穿胸而过,鲜血直流到了秦元老的手上。
“大家下马备战,有埋伏。”秦云老大喝一声,飞身下马。只是埋伏者显然潜藏多时,无数箭矢射来,就在秦元老下令的这一刻,已有数道身影摔落马下。
群马受惊,悲嘶长啼,数十名护卫手拿腰刀格挡着黑暗处射来的箭雨,集结成一道屏障,将秦云老护在中央,其余的士兵皆是冲杀着向黑暗处。这些士兵平日皆是训练有素,遇到突发情况能够迅速作出调整。此刻,除了护在秦元老周围的士兵以外,其余的都顺着箭矢射来的方向冲向了黑暗之中。一时间,厮杀声,刀剑碰撞声与箭矢的破空之声不绝于耳,场面混乱已极。
秦元老被护在中央,神色镇定,他扫了四下一眼,淡淡的月光下,只见死去的尸体伤口处流着尚未风干的血液,只是那血液的颜色竟然乌黑如墨,显然中了剧毒。秦元老怒色尽显。
“大家小心,箭头有毒,敌人妄图除掉我们而后快。”秦元老看得明白,如若只是单独向除掉他自己,对方完全可以以人数取胜,只是敌方竟然在箭头之上涂毒,一定是要以最少的时间杀掉所有的人,显然敌人在时间上有些急迫,是以出此下策。他深知自己得后续部队由于行动受限被拉成了几段,而在他后面的部队大概也只有半天的路程,敌人也是选择在这个时间段来进行偷袭。这些都是秦元老第一时间想到的,而他由于未看字条内容,全然不知在他的前方,秦义派出的援军已朝这边急速赶来。
“都统,前方好像有厮杀声。”一大队人马在丛林中驻留,突然从前方出现一名猎人飞奔传信道。
为首之人思索片刻,脸色一变,急忙吼道:“我们迅速前去。”
天使之城,城内一片祥和,城中街井繁华,一片欣欣向荣之景,月光与城中的街灯相比就显得微不足道了。只是在城中某处,却有人独自在院落中仰望着天上明月,眉宇间带了一丝焦虑。
“书信总该收到了吧。”说罢,轻叹一声,仿佛身上有着巨大的包袱。
此刻的秦义显得尤为苍老,没有半分年轻人的朝气,没有意气的风发,有的只是满腹的心事,又有谁能真正的了解他,茫茫人海,带给一个孩子的又是怎样的心灵?
“少爷,夜风颇寒,还是回房休息吧,秦元老用兵如神,不会有事的。”
秋老不知何时出现在了秦义身后,关心地说道。
“首领已在东门出镇守,就是为了怕生枝节,他放部队出行,除了看在你的面子外,更多的还是有所担心,不过我们这么做了,恐怕他已清楚我爹他会提前回城,只是这具体时日他却不知,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如果我爹他中途出事,八成便是这弑血所为。不过我现在仍然想不明白的是他为何就如此明显地做出这一系列事情,难道他提前出线在东门只是为了做好迎接准备?可又为何如此巧合,正好赶上我们军队出城的这一天。”
秋老看着秦义,轻轻摇了摇头,道:“弑首领虽为人磊落,但此人心机颇深,更何况其手下又不知有多少在暗地侦查,以他现在的实力,除了我们秦家,其他家族都不会是他的对手了,这些年除了我们,其他家族都或多或少的被削弱了,三年之前,他没有除掉秦元老,恰逢龙神军借兵而来,弑血也是采取了缓兵之计,同意了你爹的主动请缨,以此来削弱秦家,介于当时他的实力,弑血是没有办法遏制我们秦家的,放走秦元老也是迫不得已,不过三年已过,你爹他全胜而归,以这份殊荣族中再无一人可敌,首领也怕一时有人会在东门作乱,是以守在东门。只是这时间上的巧合,我却也无法解释了。”
秦义转过身,淡笑地看着秋老片刻,问道:“秋老,你说如果我爹他回来,首领会如何?”
“现在族中虽看似统一,却在内里勾心斗角,处心积虑,不过在他们现在的眼里,唯有我们秦家才是最大的敌人,这点也是首领给我们设立的障碍。不过即便是以情报为主的柳家,恐怕对这次秦元老的提前回城的消息也不会知晓,我现在唯一担心的是一直神秘出没的荆家,不知是不是他们得到了消息告知了首领,而在这其中,又怕会多生枝节,不过这些都是些猜想罢了,最多明日,我们便会收到前方的消息了。少爷你也不要过于担忧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秦元老自会多福的。”
秦义抬头重又望向空中圆月,焦虑之色似乎更重了。
丛林深处,一个黑衣人和一个身着灰衣蒙面人正在密谈。
“我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将秦元老一行人射杀,由于在百余里外有支千余人的队伍正向这里赶来,所以时间紧迫,不过在下可以肯定的是,秦元老身中两箭,而且都是在胸部,箭头处也都依照您的吩咐抹上剧毒,即便箭伤不足以致命,但剧毒也足以让他在一个时辰内归西。”黑衣人拱手说着。
灰衣蒙面人也不看他,只是冷冷道:“这样就可以确定他死了吗?”
黑衣人一惊,连忙跪下道:“当时那千余人的猎人队伍明显是天使之城中派来的护送队伍,我们也不敢恋战,否则便会有暴露的危险。”
灰衣蒙面人冷哼一声,反问道:“你以为这样就不会暴露了吗?”
“我们已经清理了当时的战场,而且我方死去的士兵尸体一个不少的全部被拖回毁掉,脚印也已清扫过,不会留下任何的线索。”
灰衣蒙面人冷笑地看着跪在地上的黑衣人,低沉问道:“我让你办的事情你没有办好,你说我该怎么处置你?”
黑衣人已惊得面如土色。
灰衣蒙面人看了看一地的死尸,转身淡然道:“全部焚毁,然后分批乔装回城。”
秦家城中的救援队终于赶到了现场,领队看着一片狼藉的战场,遍地的尸体,也不由得慌了神,这都是秦元老的近身亲卫,昔日的生死兄弟,如今却都惨死在这片荒凉的土地上,让这队人马的统领心焦的是秦元老的安危,他不得不下令四处搜寻。
“动作快点,分开寻找,务必找到秦元老。”
统领突然听到了一丝轻微的呻吟,多年的作战经验让他第一时间确定了声音的方位,他迅速翻开趴在地上的死尸,终于看到了那熟悉的面孔。
“我的天哪。快来人,快。”
秦元老胸口处中了两箭,伤口处更是可怕的留着黑血。行军中的医师迅速为秦元老处理伤口止血,一队人匆匆带着秦元老向城中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