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城堡一间闺房之中,房间内摆置整齐,传来淡淡花草芬芳。公主此刻正倚在床边,神色间带着丝丝哀愁。
“公主,大战在即,你总该先将少女心事放一放吧。”魅眼中爱怜之色一闪而过,口中却淡淡说道。
“大战在即,可又是父王一手策划?如今血族内忧外患,现在大兴刀兵,又有几成胜算?魅姨劝我放下少女心性,难道让我去思虑这场必败的战争吗?”公主的话语尖锐,却是字字在理,毫不避讳。
“你父王处事你还不了解吗?他又怎么会去打无把握之仗,这次你确实误会你的父亲了,他这次大兴刀戈,真的只是为了给你一个答复。”
公主抬起头,幽怨的看着魅,反问道:“哪一次的回答不是在他自认为完美的计划之中。这么多年,我感觉我根本就不是她的女儿,更像是他手中的一粒棋子,在整张棋盘中充当着一个不为人知的角色。可是我不是棋子,我有我的思想,我也有我自己想要得到的,可是他为什么却看不见?整天布置着一个又一个利欲熏心的计划,他有过真正体会我的感受吗?”
魅怜惜的抚着公主那及腰的秀发,叹道:“或许亲王真的做了太多伤你的事吧,不过他终究是你的父亲,在他的内心深处。终究有一处净土为你而留。只是在他完成伟业之前,他不曾显露而已。”
听闻魅的话,公主幽怨之色似乎并未稍减,或许在她心里,已有了太多的阴霾吧。
“这次天使族来袭,凶险颇多,你便不要现身了,只需呆在城堡即可。如有万一,会有人护送你到安全地点。”
魅平淡地说着,只是字里行间却显露出诀别之意。公主听得真切,不禁问道:“这次的战争会有这么难以控制吗?难道天使族会不惜一切代价来除掉我们?”
魅看向屋角一处,目光深邃,许久,才叹道:“这次你的父王也是在赌。当初他故意显露身份也正是为了能招来天使界重级人物。你知道血族亲王的出现意味着什么吗?那是足以毁掉半座天使之城的恐怖力量。猎人族就是再有本事,怕也是承担不起的。对于这等事件,他们也只得求助于天使族,商讨解决之策。”
“那父王又是因为何事而不惜下如此大的赌注呢?”公主虽心中有怨,却仍是担心父亲安危。
魅深深看了公主一眼,轻声道:“此事也只有在战事结束后才会揭晓。”
公主看着不同以往的魅,眼中担心之色渐浓,她深知魅的性格,虽然担心,却也没有再问。
魅伸手轻抚过公主的脸颊,眼中流露着慈爱。
“这次的战争也不一定会发生,只是人算不如天算,不到了那时谁也不会知道结果。”
公主若有所思的看着回答的不太确定的魅,脸色中多了一丝迷茫。
“西诺将军,在我们前方数公里处有一不明结界体,而且距离猎人所说的事发地点来看,估计便是血族亲王的老巢所在。”一名拿着银色法杖的天使说道。
而在他正前方的则是一位金发的大型天使,羽翼合拢在身后,却能悬浮在半空之中,微风浮动他羽翼上的毛绒,纯白洁净。面容冷峻不可*视,金色胡须在胸前随风而动。手中拿着一把银白三叉戟,足有一丈余长。威风凛凛,直若天神。只见他冷冷的盯着正前方水波流转的结界。
“我们先去伊悉那边报道吧。哼,数日之后,我要将这里夷为平地。”说罢,羽翼向两侧伸展开来,展翅向远处飞去,速度之快,只留下阵阵风声回荡。其余数位天使尽皆跟上,很快便消失在蔚蓝色的天际。茂密的树林又恢复了平静,鸟叫虫鸣不绝于耳,一副和谐景象。只是又有谁能想到不久之后这里又将是怎样的战斗。
天使之城城中心教堂之中,此刻已经聚集了不下百余位天使,偌大的教堂此刻也显得有些拥挤,一对对白色的羽翼在教堂里形成了一道绚丽的风景。
“西诺王子,安琪将军率领一百二十余位大天使前来报到,还望王子过目。”说话的也是和西诺一般的大型天使,金色长发垂至腰际。只是面色淡然,与西诺比起来少了一分冷峻,多了一分坦然。而他手中拿的却是一把小巧的银色法杖,只有一尺左右,背插于身后,闪闪发着淡淡的光芒。
“安琪将军客气了,只是怎么不见西诺将军,父王不是也派他来了吗?”伊悉面对这些炽天使手下的这位将军,却是收敛了很多自己的倨傲之气。
“回王子,西诺将军说大战在即,需要探查一下敌方所在,知己知彼,方才胜券在握。所以西诺将军率十位大天使前去探查血族情况,应该不出片刻便会回来了。”
“恩。”伊悉脸上怒色一闪即逝。“西诺将军做的很对,那我们便等他回来再另行商议吧。”
“王子不必心急,西诺回来了。”声音自教堂门口传来,只是声音刚刚传来,一道身影却已站在了安琪身边。
“西诺将军虽然来迟,却是考虑周到,更是有胆有谋,只身前往血族腹地,探查血族内情。伊悉也是初来乍到,却是跟随西诺将军学到不少。”伊悉话中带刺,脸上却是一副谦恭神色。
“王子莫怪,在不知道敌方实力的情况下有必要去探查探查,这样会对我们更加有力。”西诺将军不卑不亢,脸上根式没有显出一点异色。
伊悉闻言不禁问道:“哦?殊不知西诺将军调查到了什么有用的情报呢?”
“我已探明血族亲王隐秘之处,便是在天堑山脉支系的一座山峰之上,看情况已经隐匿很久,只是猎人边防线在其东方不过百里,不知为何却是现在才发现。”
凡心看了看伊悉,淡然道:“猎人一族不擅魔法,所以结界不会发现,况且一旦惊醒血族亲王,却是会带来很大的危险,所以对于猎人一族,没有发现未必是一件坏事。”
伊悉未等西诺回答,便道:“既已得知血族隐匿之处,此处又是亲王驻足,便由我们出征吧。猎人一族只需在方圆十里处设伏,到时击溃了血族亲王,剩下的残兵败将便交予猎人一族处理吧。”
“王子所言极是,这样一来免了我们胜利之后大范围搜捕的人员调动问题,又会给猎人一族增添士气,此计着实高明,属下佩服。”此刻的西诺虽然面色冷峻,只是言语中的谄媚之意却是让人听得极不舒服,身侧的安琪将军听闻,不禁眉心一锁,似有不满,却更似心有疑虑。
伊悉冷笑一声,没有回答,却是身侧的凡心看见安琪将军神色中的变化,不由问道:“安琪将军,您有何疑虑尽管说来,在外征战,将军不必有所保留。”
凡心此言一出,众人的眼光尽皆聚集到安琪将军身上,只见他低头思虑片刻,回道:“如今敌我不明,如此轻率突袭,虽然能给敌方出其不意的打击,但却不知敌方实力如何。如若实力远远超乎我们的预料,纵然我等可以全身而退,可是在四处埋伏的猎人一族却是危险之极。”
众人听闻不禁思索起来,这时,却只听得西诺冷哼一声,道:“我看安琪将军是被血族吓怕了吧,千年前的圣战之中,我等奋勇杀敌,最终将血族尽数剿灭,纵又逃脱,又能有多少?而且据我四下探查,城堡是独立而建,四周方圆百里未有结界庇护之处,又岂会有其他埋伏,我看安琪将军是败自家士气,长他人威风。”
安琪将军闻言也不反驳,似乎对西诺将军颇为不屑,只是抬头看着伊悉王子,似在等他定夺。此时的伊悉也不禁显得略显踌躇。回身看了凡心一眼。凡心点了点头,先前一步道:“安琪将军之言颇有道理,如今地方力量不明,若是擅闯,恐怕会对我等不利。西诺将军虽有调查,但最终还是谨慎些好。只是如此一来,却不知该如何安排猎人一族了。”
伊悉点了点头,看着百余位天使部下,疑惑道:“如若不让猎人族参战,怕他们会另有看法;如若参战,若我等不济敌方,他们又会陷入困境,应当选个适中的方法才好。”
伊悉语毕,四周不由议论声声,商量片刻,却都是摇头叹气,似乎没有什么良策。而在这时,却从众天使中走出一位年轻天使。黑色长发肆意的飘在身后,清秀的面孔在羽翼的映衬下更显英俊,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挂在嘴边,显得颇为和气。只听他说道:“既不想让猎人一族处于危境之中,又想让其大显身手,那便只有在我等之后行动。若是这样,那便将猎人一族放置在城堡方圆数十里之外,只是不要围成一圈,而是在我们身后围成半圈,恰在我族的保护之下,当我们除掉血族的亲王及其长老之后,我们故意放出一些拼死的血族,让他们向我们后方逃窜,正好中了猎人埋伏。这样便不乏其大显身手,岂不是一举两得?”
伊悉听闻,不由得深深看了此年轻天使一眼,这的确是个好办法,想不到如此年轻,却颇有将领才能。西诺冷眼扫了年轻天使一眼,声音冷冷。
“谁让你说话的?给我退回去。”
年轻天使脸色依旧丝毫没有因为西诺的冷言而变色,只是听从西诺的吩咐,后退了一步,退入到众天使之中,仿佛没有出现一般。
凡心与伊悉对望一眼,皆是点了点头。
“好吧,事不宜迟,既然西诺将军想给血族一个出其不意,那我们便在血族逃离之前将其围剿,不知大家是否还有异议?”
众天使都是没有说话,伊悉见无其他意见,便宣布道:“好了,既然商定妥当,我便派人去通知猎人一族,明日便集结前往,剿灭血族余孽。”
首领府邸,前厅之中,弑血此刻正跪在众位先祖牌位之前,双手托着天狼神弓,神色间有些凄怆,有些兴奋,天狼弓泛着淡淡青光,映在弑血身上。
“列祖列宗,弑血不负重望,终于重新赢得族中神器,兴旺我族,指日可待。”说到最后,更是神色激动,一反常态。烛火飘动,似乎也为之欢欣鼓舞。
时至黄昏,孤心已回到住处,想着秦义所说的天地异象,又想起教堂长老对自己说过的话,交织在一起,使得他不能平静下来。出神之际,便连青儿推门而入竟也不知。青儿看着心事重重的孤心不禁流露出关心之色。她走到香炉旁边,将一块香木引燃放入香炉,淡淡云烟飘过,带着茉莉的清雅芬芳,使得焦躁的孤心精神为之一振,还未来得及开口,却听得青儿说道:“公子心事颇重,须御气调整,香料虽起一时之效,但终不治本,还望公子多多调节,以免急火伤身。”话语平淡,却是关心之至。孤心听在耳中,却是没有太多的神色变化。
“多谢青儿关心,只是世事弄人,却也让人琢磨不透,天机之理,人人未必看透,却要人人遵循,这是何道理?”
“世间之事颇多,又岂会发生在一人之上,人人遇到的也不过是万万分之一而已,造物之公平,不会让一个人承担过多的烦恼。是以看破天机的奇人异士,或是居家乐业的凡夫俗子,皆是如此,又有谁能真正窥破天机,看破尘世,不为世俗所困。吾等非圣人,却又何必有圣人之虞?”
“难道圣人便会无所忧虑,乐得其所吗?”孤心望着淡然的青儿,不解道。
“古来圣贤,皆是只身世外,笑看红尘天下,心怀天下苍生之道,悟红尘万事之理,心如湖面,却又波澜不惊。而公子身负国是家仇,心中怒火之甚,仇心之切,又怎会心无旁及,平和处事呢?”
青儿的话深深刺激到孤心,只是孤心此刻却哑口无言,青儿的话字字在理,毫无保留,每一句都说在了自己深藏下的阴暗,不是没人懂他,是他自己都不愿了解自己而已。
青儿看着失措的孤心,心中不忍,重又开口道:“世间缺乏的不是圣人,需要的也不是圣人,圣人的思想也不过成为统治者对其统治的工具罢了,这个世界需要独道的统治,却又厌倦了独道的统治,矛盾至斯,即便是圣人,却又该如何解释呢?”
孤心看到青儿流露出的无奈,一种对世俗深深的无奈,而平时的随和不拘小节的她,又是怎样的艰难呢?孤心虽有心劝说,却发现同样不知道自己的立场是什么,种种矛盾如千丝万缕,纠缠在一起,无法解开,更无从去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