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国和金三变脱下了他们的警服,穿上了,他们的个头要比警察矮了许多,穿在身上特别肥大,像是唱戏的衣服,不过他们将辫子盘在头上,戴上那水桶底的大帽子倒很合适,只是脸略显小了些,两人也不说话了,救人要紧,旁边有他们的马,他们骑上,打马追去了。
很快赶上来,大队的警察骑着马簇拥着两辆马车,李迈八戒包等四人大概正坐在马车中。
警察太多了,他们持着枪,若是冲去救人,只怕救不到人反而被他们打死了。
李国和金三变都是精明的人,这一点自然非常清楚,他们放慢了速度,远远地跟在后面,心里思忖着救人的法子。
夜已深,街上的行人和车辆已经很少了,马蹄声和车辆行驶的声音显得格外响亮。
金三变道:“大师兄,怎么办呢?他们那么多人,我们若是过去只怕要吃亏。”
李国道:“我也在考虑这事,咱们不能硬冲,救不了人,反而吃了亏,那样赔本的买卖不能做。”
金三变道:“好的,大师兄,我听您的。”
他们正说着,听到后面马蹄声响,二人一惊,正要回身去看,两骑马飘然到了跟前,是两个警察,一个显然是一个头目,用马鞭子一指,嚎叫了几句话,李国和金三变倏然紧张起来,李国的手放在刀柄上,金三变则握着从洋人手里拿来的枪。
李国没有动手,忙挺直了腰,点了两次头,“咳,咳”地叫了两声,那意思是听从他的话,这个动作却是跟东洋人学来的。那个山县有朋训斥属下,属下就是这个动作,做完了,方始想起来这是东洋人的礼节,现在用在法国人的身上,能行么?
正惶恐无措,只听那人叫了一声,一摆手,和另一个打马跑去了。
他们走远了,二人方松了口气。
他们放慢了速度,离得马队又远了一些,他们不再只关注前面了,也注意着后面。一面跟着,一面商量营救的法子。
又行一会儿,二人仍没寻出个救人的好法子来,心下很是着急,这时却突然看到警察们都停了下来,骑马的警察也纷纷跳下马来。
二人不知怎么回事,定睛看着,又看到众警察从车里押出四个人来,虽然距离远些,这几个人他们是知道的,是李迈、罗丰禄、八戒包和赖皮高四人,只听的李迈和罗丰禄大叫道:“你们为什么抓我们?我们要见你们的总统?我们是你们的客人,你们这么做,你们会后悔的。”
只见八戒包挣脱着,他也大叫道:“你们这些妖精,大师兄一定会来消灭你们的。”
他们的喊叫没有用,警察们听不懂他们的话。
李国和金三变又看到,众警察押着他们进了旁边的一个院子里,方始大悟怎么回事了,原来衙门到了。
李国拍了下脑袋道:“好了,有办法了。”
金三变道:“请大师兄指教。”
李国道:“这些衙役关他们进大牢之后,必然回去睡觉,看守的人也就不多了,我们再去营救就方便多了。”
金三变道:“大师兄说得是,打家劫舍是我们的长处,我们且等一刻再说。”
李国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去踩点。”
金三变知道大师兄轻功了得,自己不行,说道:“好吧!”
李国下了马,将马缰绳交给他,金三变靠墙隐蔽了。
李国纵身一跳就上了路边的墙上,他沿着墙沿奔行,很快到了衙门口,看到里面熙熙攘攘,警察们说着笑着,有的在拴缚他们的马。
那衙门的后面还有一个院子,院高墙深,通往那里还有一个大铁门,门口有一间小屋,里面有守卫的人。
李国从这边的房顶,飞跃上了后面的墙上,他俯在上面观看,见那里戒备森严,一个个警察全副武装,荷枪实弹,不时地来来去去,借着院中的灯光看去,院落后面有一排房屋,房门全是铁门,黑黑的,犹似一个个骷髅头的眼睛,看去阴森森的,那里必是牢房无疑了。
李国看到一个铁门前站了几个人,他们正说着话,虽然相距较远,他看到中间的两位,就是跟他们打架的那两个,他立时明白李迈等人一定关他们身旁的房间里,就暗下记住了。
他盘点院中的守卫,来来去去,大约有三队,每队三人,是流动岗哨。每隔一会儿,分别从院子的值班室出来,绕着院子走一圈。
李国看罢,又偷偷地潜到前院来看,那些警察们安顿好自己的马匹,三三两两地出了院子,有的还打着哈欠,有的默默走的,也有说笑的,他们回家去了。
这时房中的灯也次第地熄了,院子渐渐地静寂起来。
李国又看到那几个在后院说话的警察也到了前院,他们也各自出大门回家去了。
李国返回,可是看到墙根只有一匹马在哪里,金三变却不见了,李国大惊,难道他出事了?
正想着,忽听脚步声响,他一惊,身子一纵,跳到了墙上,只见两个白衣人一前一后,急速跑来,而在他的后面,一匹马也奔过来,那马冲到了他们前面,拦住了二人。
李国看到马上的人却是金三变,同时恍悟过来,那两个白衣人不就是守在妓院门口的警察吗?他们之所以是白衣,是因为他们只穿了内衣。
李国赶忙一跳过来,将二人抓抓住,二人喊起来,李国忙抱了他们,内力发出,将二人压在地上,他们立时不说话了,金三变下了马,摸出了一截绳子来绑了他们,又用一团布塞到了他们的口里。
李国看到金三变已换上了自己的衣服,对于他来说,不论多少套洋人的服装也赶不上他的衣服,他绑洋人的绳子,就是从这件衣服内拿出来的,还有塞洋人嘴的布,都是的。他是变戏法的,身上不知藏了多少东西,犹似万宝囊一般,怎肯舍弃?真若丢了,他的本事也没有了。
李国问道:“你去妓院了?”
金三变道:“是的,我去穿衣服了,我的宝贝都在衣服上,若是没有了,我啥本事没有了。”
李国道:“妓院里什么情况?”
金三变道:“空空的,没人了。我出门时,突然发现那两小子不见了,他们不是躺在门口么?我感到大事不好,忙追着来了。”
李国道:“原来如此,幸亏我们截住他们,否则还真不好办了,不说了,走,我已踩好点了,咱们去救人。”
金三变下了马,两人过来,到了后院墙下,李国道:“牢房在后面,你看到了吗?这里的墙高出前面一截来,便是牢房。”
金三变不会轻功,自然上不到那高强上去,他踌躇一下,李国道:“我来帮你上去。”
金三变一笑道:“大师兄,我虽然不会轻功,可是上墙爬屋却难不倒我?若非如此,我怎能称得上大盗?”
说着他从怀中摸出一捆身子来,绳子的前端是一个四抓的小铁锚,金三变又道:“大师兄,您看看我的本事。”
说着,舒开那绳子,向着空中抛去,只听得一声轻微的“啪嗒”声之后,那铁锚便勾住了高墙沿,那绳子从高空顺下来,金三变抓住了,蹬着墙壁,往上攀去,他的身体灵动,很快就到了墙上。
李国也运起真力,跳起,他的劲力也不能一气上去,到了中部,脚下瞪了一下墙壁,一借力,才上到墙上来。
他们俯在墙上看去,那些流动哨不时地出来,从东到西,从南到北,不过他们很快就总结出他们的行动规律来,大约每隔一袋烟的工夫才出来转一圈,这么一来留给他们的间歇就只有一袋烟的工夫了,二人几乎同时说:“时间很充足。”
当下李国又把关押的房间指给金三变看了,又问他是否在这个时间里打开房门,金三变道:“没问题,时间足够。”
金三变收上他的绳索来,正要放下去,李国道:“不用了,下去不需要太多的功力,我能做到,咱们可轻松下去。”
金三变道:“好。”
正在这时,流动哨回房中去了,李国说:“行动。”
说罢,他们站起,李国一只手抓住伙伴的肩臂,二人跳了下去,到了中间,李国的脚在墙上稍稍踩了一下,借助这个力量,他们平稳落下,宛似从空中掉下来了两根鸡毛。
接着二人飞奔到那铁门前,李国取出工具来,几下就打开了,里面黑黑的,李国道:“哥哥、罗大人、老包和老高,我们来救你们,快些跟我走。”
喊后冲出几个人来,他们却身材高大,出来的人不是他们要救的人,全是是洋人。
金三变道:“大师兄,错了,开错门了。”
李国也为此着急,那几个出来后,向着大门奔去了,金三变道:“大师兄,怎么办呢?”
李国道:“继续开。”
金三变开了第二个门,出来的又是洋人,忙又开第三个门,也是洋人,这些人出来后,也都冲向大门口去了,由于他们活动的动静较大,警察发现了他们,叫喊着来阻挡。
李国道:“事已至此,只能一不做二不休,全打开了,如果能在下面的那个房子里找到他们,我们也只好改变策略了,只有趁乱救人了。”
金三变道:“好。”
金三变不愧是个偷盗高手,一顿忙活,十几间房子全开了,里面的人纷纷冲出。
李国跟在后面呼喊着,除了一个房间静静的外,每一个房间都有人出来,看来他们只有在那个房间里了,非则他们就没关在这里,因为那些房子里的人出来的都是洋人。
李国冲着里面喊了一声:“哥哥,我是李国。”
又道:“罗大人,你们在里面吗?”
金三变也喊道:“老包、老高,你们在那里?”
过了一会儿,才听回道:“我们在这里。”
是八戒包的声音。
李国和金三变赶忙冲进去,里面的光线暗淡,看不清楚李国道:“哥哥、罗大人、老包、老高,是你们吗?你们怎么了?如何不出来?”
赖皮高道:“是·······是我们。”
金三变划亮了火,看到他们整齐地站在那里,除了手上戴了铁链子,脚上也没有受到制约,二人很是诧异,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正要问询问。
只听李迈道:“二弟,金先生,是不是你们打开牢房来救我们?”
李国道:“是的,不要说了,我们趁乱快走。”
李迈道:“我们不走,你们真是太荒唐了,怎么这么做呢?我们是大清使臣,他们也只是误会,到明日自会放我们走,你们这么做,岂不把事情搞大了?你们这是劫狱,万一出了人命,你以为洋人是好惹的吗?那样的话我们就别想离开法国了。”
罗丰禄道:“大公子说得对,我们不能走。”
李国明白了,原来是李迈的原因,他要他们都不要动,只等着明日洋人来放他们。
李国道:“若是他们不放你们呢?若是他们悄悄地杀了你们呢?然后就说不知,你们不是白白丢了性命?洋人不是好东西,他们是恶狼,不要抱什么希望,快走。”
八戒包:“对,对,我们走。”
赖皮高道:“是。”
金三变道:“你们应该知道洋人可是什么坏事都能做出来。”
李迈和罗丰禄听了,也感有理,万一洋人秘密地杀了他们,又有谁知呢?
他们不说话了。
正在这时,忽听枪声大作,喊声四起,他们的脸色倏然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