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掌柳和盗匪绝忙冲去捉人。
翁同和制止住他们道:“且等一等,他虽然胆大妄为,犯法闹事,无奈,他是洋人,我们不能跟对待中国人一样,我们应以大国的礼节回应,非则会引起外交纠纷就不好了,如果在我的一番苦口婆心之后,他们继续作恶,方可行驶我们的手段。”
二人只得站住,只听翁同和大叫道:“都住手,不可再无法无天。”
那些家丁中有的听到了,就往这边看过来,见中堂大人站在那里,忙往后退缩,想停手,那知达德洛夫却不管这些,立时追过去,几记冲拳打去,将后退的人打倒在地,另一些人见如此,便不能停下来了,挥动着手中的棍棒迎击。
此时那个蛮牛打红了眼,将围捕上来的人,或掷或踹,有的人被他打得口中喷血,有的则倒地毙命,他只去进攻,不守护,家丁的棍棒砸到他的身上,他也不在乎,有的棍棒落到他的身反而震断了,他好像无有感觉,砸击的人却有事了,震的抡棍棒的人虎口鲜血直流。
中国人的顽强精神在这些家丁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他们豁出去了,为了中堂大人,为了大清的荣誉,不就事百儿八十斤的一个躯体吗?奉献了何足惜?
这边翁大人放开喉咙,对着那洋人施出了中国人的礼仪之术,他说道:“你这种行为太霸道乎?我乃堂堂中堂,在我们国家乃丞相哉!请你快住手,我们有事好好商量乎,不知为何得罪了贵公使,何故动粗?这么做,你难道没有想到会伤你们俄国颜面尔?你若是再这么下去,下官就要下令了,伤了你的贵体,或者有生命之忧,于我们没有关系乎!·········。”
他正摇头晃膀地发表着大国的外交辞令,家丁却已被他们消灭的差不多了,剩下几个狼狈逃去,院子里的名花贵草奇石,被洋人随脚踹了花盆,抬手掀倒了奇石。
到此时他好像才忽然听到了正在进行外交交涉的翁中堂,抓过一个受伤在地的家丁,凌空抛来,那个肉身倘使砸到老头的身上,他的一条老命就完了,一掌柳一跳到了他的身前,接住了那人放下来。
哈密立忽然大悟道:“大人,不要跟他多说了,他不懂华文,他听不懂。”
翁同和惊恐地应道;“对,对。”
达德洛夫冲着他们过来了,怒目圆睁,头上脸上的黄卷毛发索索地颤着,犹似一个《西游记》中的狮子妖精,翁同和大叫道:“夷人作乱,不知我中华的厉害,快来擒拿。”
一掌柳着急地直冒火,早沉不住气了,得到了命令,大吼道:“大人,我来也。”
他冲着达德洛夫迎过来。
倘若说达德洛夫是一条疯了的狮子,一掌柳在他的跟前也就是一条瘦弱的小毛驴,比他高一头阔一倍。
一掌柳晃着跟他相比细而瘦的胳膊和手掌,大叫道:“狗头上的肉,大萝卜,咱们玩玩。”
达德洛夫站住,虽然听不懂他的话,从表情和架势上能够明白他说的什么,他感到好笑,又觉的很有趣,就伸出了一条胳膊,那胳膊宛似碗口粗,他往下做一个动作,用脚踩住一捻,意思是说,我只要这么往下一按就可打扁了你。
一掌柳具有中国人的铮铮铁骨,岂可受此之辱?就做了一个动作反击,双手乱抓,意思是将他的黄毛拔干净了,而后往下一拍,是说拍扁了他,又用手掌做了几下切割动作,是把他切成块的意思,他舔着肚子再做几个跑步动作,农村人推碾盘,要把他用碾盘压成碎末的意思,然后用手一兜,双手摆几下,意思是取了成为碎末的肉体喂鸡。
那想到达德洛夫大笑起来,还竖起来大拇指,他以为一掌柳先给他脱了衣服,再给他按摩,而后一起去吃饭,喝得饱饱的,一起去玩。
达德洛夫很是高兴,就格外对他开恩,做了一个要他闪开的动作。
他的身子虽然庞大,动起来却灵敏得很,脚下一动,就冲到了翁同和跟前,一掌柳没有想到他来得这么快捷,忙一跳,大叫着道:“狗头上的肉,老子灭了你。”赶忙迎击,达德洛夫用的是直拳,一掌柳出掌中途截拦,与他的胳膊一碰。
达德洛夫只觉的好像撞到了铁棍上,又有一股大力过来,他不由得往后一退,不禁大吃一惊,他万没想到这个比自己弱小那么多的人,胳膊是那么硬,他又是从那里来的那么大的力量呢?
达德洛夫抚摸一下痛处,看看一掌柳,见他若无其事,脸上露着笑意,这才意识到遇到真正的对手,不敢再轻视他,忙凝神攻击。
他的身躯虽大,脚下犹似踩在滑板上,灵活至极,伴着灵动的步伐,双拳齐出,左勾拳,右勾拳,直拳,摆拳,一口气打出了十来拳,拳拳带风,那劲力从拳中爆发而出,一掌柳顿然感到面前好像不是两个拳头,而是几十个,前后左右全是,那拳头的劲力好像不是从一两个拳头上出来的,而是在面前形成了一堵墙,那墙不但拦阻他,还向他进攻。
他忙挥掌招架,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猛烈的拳势,只接了几下就左支右绌起来,一个不小心,对方一拳打在他的肚腹上,那力道太大了,脚下一空,便直飞出几十步远,砸到了地面上的青石板上,那石板断裂开了。一掌柳痛的嗷嗷叫。
达德洛夫捏捏拳头,拧几下手腕,胳膊上的骨骼咔咔作响。
他露着微笑,看着一掌柳,而后就面向翁同和,老家伙惶恐无措,盗匪绝和赛诸葛也是大惊,他们没有想到达德洛夫竟然几招就将一掌柳打趴下了。
翁同和哆哆嗦嗦地道:“士可杀不可辱,我要做大清的英烈。”他后面的‘英烈’二字走调了,好像要唱起了哀曲似的。
盗匪绝道:“大人放心,还有我们呢!”
赛诸葛道:“我用计来擒他。”
说时达德洛夫已冲过来了,盗匪绝抢到翁同和前面来保护他。
就在这时,一掌柳大笑道:“狗头上的肉,小子,我试探了一下,倒是果真有两下子,咱们再来。”
话语未完,身子一晃,已站在了跟前,与达德洛夫面面相对,相差不足半尺。
达德洛夫一愣,明明见他已被自己打到了那么远的地方,也没有见他动,如何就到了跟前呢?难道他使用了那个中国人的轻功?还有,他受伤应该很重,不死也是重伤,怎么好像一点事也没有事呢?难道是他会那个什么铁布衫?
达德洛夫到中国不久,就听说过这两门奇功,他似信非信,现在似乎见到了。
当下情势紧急,他也不去想了,匆忙出招,他要看看中国的这两种功夫厉害,还是他西洋拳法厉害。
二人又打在了一处,只因一掌柳不了解西洋功夫,又太轻敌,让达德洛夫有机可乘,当下沉住心气,施展了平生所学,专心迎敌,没有一会儿,他就摸清了敌人的路数,西洋功夫不过靠了身强力壮,肌肉发达,能够扛得住击打,再利用脚法灵活移动,配以快速出拳来重击对方,那拳法反反复复也不过十几种。
中国功夫千变万化,神出鬼没,对付他太容易了。一掌柳闪、展、腾、挪,在大蛮牛的前后左右跳跃游走,东击一下,西打一下,有时会击两三下,等到达德洛夫想跟他拼力时,又找不到他了;感到在身后,匆忙回身踹击,一掌柳再跟他玩几下,又不见了。
达德洛夫从来没有见过这般打架的,好像跟他捉迷藏似的,又或者说是戏耍他,他气愤之下发疯强攻,他越急一掌柳反而越沉住气了,不一刻便达德洛夫受不了了,左转右晃,晕晕然,不知所以了。
翁同和见此,宽下心来,乐呵呵地道:“他孤陋寡闻,岂知我中华功夫何等厉害?要他吃些苦头,也可增加他一分记性。”
赛诸葛道:“大人,其实这个达德洛夫看上去威猛,若是打他应该很容易,他有一个很大的漏洞,大人是否看到了?”
翁同和道:“请先生说说。”
赛诸葛放小了声音说道:“他仗着体格壮健,只去进攻,却始终疏于防守,大人有没有看到他自进来不知挨了多少棍棒了,他却跟没事一样,可是有一个地方他若不去防护,只怕就要受到重创了。”
说着,赛诸葛嘿嘿地笑起来,翁同和道:“那里?”
赛诸葛道:“他的*,就是他的*,准能一击成功。”
翁同和也笑了起来,说道:“虽说不雅,倒是一个极好的法子。盗匪绝,你觉的呢?”
盗匪绝道:“先生慧眼,虽然不懂功夫,却一眼瞧出了中间最关键的一个环节,纵然孔明再世,也不能知道。”
他们一起笑了起来。
院子周围则站满了人,那些家丁重整旗鼓,拿棍持刀准备再战,翁府中的另一些人,做饭的,洗衣的,看门的,丫鬟等也一起聚过来,准备参战,有的抱着盆,有的拿着烧火棍,有的举着凳子,还有的握着菜刀,全府上下都已行动起来了,同仇敌忾,一致抗敌。
可是一掌柳胜券在握,显然他在戏耍洋人,众人感到解气,就都成了他的拉拉队,一时喊叫声震动天地,不过包括赛诸葛在内,很多人都疑问起来,一掌柳怎么不快些出手呢?
盗匪绝也在纳闷,忽然看到一掌柳向自己招手,别人以为他在做滑稽动作,盗匪绝却知有事,赶忙过去,他的功夫比一掌柳差远了,一掌柳一面跟洋人打着,一面说着,盗匪绝也只好跟着绕来奔去,好一会儿方听明白他的话。
原来一掌柳拿不定注意,不知如何处理大德洛夫,要他请示翁同和。
盗匪绝赶忙过来道:“翁大人,该怎么办呢?是杀了大德洛夫?还是将他捉起来?杀死他很容易,一掌柳只要一掌就可使他毙命,将他打伤也容易,若是抓住他则难些,不过也可做到。之所以一掌柳要我来请示大人,是因为一掌柳从来只打一掌,不打第二掌,为什么被人称作‘一掌柳’,就是这个缘故,大人可能也已看到了,他一直防守,他的那一掌还没打,他担心打过一掌后却不是大人的意思就麻烦了,因此他请大人示下。”
翁同和道:“杀了他不好,会引起外交纠纷,打伤他也不好,不如抓起来吧!”
赛诸葛道:“不可,俗话说,捉贼容易放贼难。”
翁同和道:“怎么办呢?”
就在这时,人们喊声起来了:“杀了他,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