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话的人是李鸿章。
他的话出,那些跨刀武士即可拍马前来。
李鸿章又道:“孽畜,几年来我忙于公务,疏于管束你,让你胡作非为,不知天高地厚,现在就要你知道一下什么是李家的家规,我再说一遍,你快些下马来,跟你娘一起回家,好好改过自新,看在你娘的面上,我暂且饶恕你,否则不要怪为父不仁了。”
他又指着那些武士道:“他们都是你的长辈,说出吓得你尿裤子,他们是大名鼎鼎的‘大内十杰’,他们打遍天下无敌手,都是当今顶尖的高手,我希望你知趣,快些下马来认错。”
他的想法是,对待李国不能一味的迁就,要让他吃些苦头,因此请来了鼎鼎有名的大内十杰,他要捉了儿子回去,软硬兼施,使他乖乖地听自己的话。
那十位武士全副武装,挺着胸,高昂着头,眼睛露出鄙视宇宙万物的神色。
最突出的是中间的一个胖子,他的神态最为高傲,不可一世,他像一个肉团放在高头大马上,看他的年纪并不比李国大多少,却恬不知耻地道:“贤侄,不要糊涂了,父亲对孩子是无二心的,就听老人的话,快快下马吧!”
又一个肥头大耳的人也不甘落后,那人一脸的虬髯,犹似一个屠夫,嗓音瓮声瓮气的,也装作长辈的样子说道:“娘的,怎么不听老人言呢?若是我的狗儿子,我早把他揍改了,李中堂也太慈善了。”
又一个尖嘴猴腮的,好似一个猴子样的人道:“乖乖,听话了,回去我请你吃好吃的。”他拿李国当做了三岁的小孩了。
又有一个声音尖的似知了叫,喊道:“对不听话的孩子就要用家法。”
又一个书生样的人道:“孺子不可教也,非要我等施展绝世功夫乎?”
又一个孩子面的人则嚷嚷道:“一起上?还是单挑?”
冯黑刚才看这些人穿戴齐整,一样的衣装,一样颜色的高头大马,齐刷刷地立在雪地中,个个严肃,长刀虽未出窍,却极为威武,等到他们一个个说了话,他也看清了众人,他们原来千差万别,不由得有些轻视他们;转而又想,功夫高强的人威震天下,常常不同于一般人。
忽然听到身边一人道:“狗头上的肉肉,怎么请来了京城大内十杰呢?有点意思了。”他大惊,听出一掌柳说的,方安下心来,他像鬼魅似的,不知何时到了自己身边,他的轻功确实非同一般;在厚雪重叠的枝叶间,竟然悄无声息,那雪也没有落下来,冯黑佩服得五体投地。
冯黑道:“很好,我也不想去顶替这个家伙,就让李鸿章逮回去好了。”
一掌柳道:“都是狗屎,好戏在后面呢?”
他看到那个肉团抽出了刀,高喊了一声:“出刀。”另外的九人一起拔出刀来,一起举在胸前,刀光反映着白亮亮的雪光,耀眼夺目,十人一起举刀,气势雄伟,令人震撼。
李国沉稳着坐在马上,他仿佛没有听到他们的说话,也没有看到众人的威风。
只听他说道:“众位认错人了,本人乃是孙正义,不是什么李国,请让开路。”
孙正义天下无敌,名头实在太大了了,他只是轻描淡写这么一说,那知中间一人哆嗦一下,钢刀落到了地下;又一人的马突然往前一冲,飞跑去了,那人带了几次缰绳,才停下;又一人哆哆嗦嗦地道:“你不是李公子?是孙正义?可不要乱说,孙正义是天下无敌,可不是那一位随便冒名的。”
其他人本来要策马冲去捉人,听到他所报的名头,都不自禁地带了一下缰绳,那马后退了几步。
冯黑看得出他们对孙正义极为恐惧,只是那报了一下名,他们就惶恐得不知所措了。
冯黑悄声问道:“孙正义怎么那么大的名头?”
一掌柳道:“狗头上的肉,李鸿章这个鸟人,他是臭狗屎,生下的儿子却不是个歪瓜劣枣,反而是个英雄了;都说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他娘的完全不是了。李国自小就不同,英武豪爽,济困救人,懂事后认为姓李是耻辱,就随了母亲的姓氏,改名孙正义,江湖上很少人知道他是李鸿章的儿子,那孙正义习武的悟性极高,拜多位高手为师,学了一身本事,功夫之高在当今天下已无人能敌,因而被江湖人唤作:孙无敌。这些大内高手他娘的都是劣质品,平常行头齐全,净做些猪鼻子插葱,吓唬人的把戏,他们仗着人多势众,除了欺负贫苦百姓,其它的全是狗屎,他们花了银子进了大内,又他娘的花钱搞成了一个什么‘十大大内高手’的名头,还不是一些废物,一些烂草烂泥。”
一掌柳平时跟着盗匪绝和赛诸葛等从事官场上的事情,说话总要弄得文绉绉,他早烦透了,现在说话倒是无拘无束了,冯黑到听他的话却感到很顺耳。
这时李国已催马而行,视前面如无人,那赶车人瞅看了一眼十位大内高手,半天才战战兢兢地抖了一下马鞭,马车动起来。
众高手也犹豫了,不但没有往前,反而往后退着,那个屠夫样的人虚张声势道:“侄子,你不要惹我们。”
他拼力地晃着手中的刀,用力过猛,身子往前一栽,差一点冲下马去。
这时一位高手不耐烦了,冲了出来。
他是个歪脖子,不禁头歪,还有些像中了风似的不停地点头,那是他小时患癫痫病落下的病根,因此人们给他起了一个诨名:歪脖颠。
少年时为了抗病健身,他学了几招三脚猫的功夫,因为家里有些钱,就给他捐了个大内侍卫,后来又花了两三万两的银子,买到了一个‘十大大内高手’的名头,着实威风了些日子。
然而他自知功夫不及,每当有什么行动最懂明哲保身,因此凡去参加什么行动,只要看到没有什么危险,喊得最响,若是看到势头不对逃得也最快,大内高手们凭着胆量和恐吓敌人来分银两,由于常常算计错误,该跑的时候不跑,不跑的时候反而跑了,每每分的最少,到现在其他人花的钱早回本了,他花的那些银两却还没有弄回来,他非常着急,却也无法。
上次,他们奉命去截杀一位土匪,那人蒙了面,本来他们有充分把握能将他控制,那知那土匪报了一个大恶霸的名头,歪脖颠吓跑了,剩下的九位跟他动手,结果那人不是那个恶霸,本事稀松,是想靠那名头吓唬众人的,众人识破后杀手了那个土匪,回来后歪脖点不但颜面尽失,还没有分到一点银两。
鉴于上次的教训,歪脖颠思忖道:“他是孙无敌?不要装了,你始终盖着脸,必然不是他了,李国是李鸿章的儿子,我的耳朵里早灌满了,哈哈!他盖着脸说明心里空虚害怕,他能瞒了别人却瞒不了我,现在该轮到我露脸了,我若奋力擒了他,李鸿章可是个大财主,他的银子多的本人都不知多少,我花的那些钱岂不就回本了?”
想着时,他大喝一声:“我倒要看看你这个孙正义多么厉害!”
他歪着脖子,脑袋一上一下地颠动着,直冲了过来,他没有挥刀来砍,他有他的想法,既然李国假冒孙正义来吓唬他们,倘若他一刀砍去杀死了他,李鸿章和他毕竟是父子,到时不但银子得不到,还会跟中堂种下仇恨来,因此他一晃一晃地过来,鼓足了劲力,照着李国的肩部就是一掌。
果不出他所料,那个孙正义是假的,李国才是真的,马上的人像是招架的能力也没有,本事真是太菜了,他的一掌实实在在地打到了李国的身上,歪脖颠大喜若狂,飞马从他的身边过去了,大叫道:“银子,我的银子。”
他的意思是要跟李鸿章要很多银子了,高兴过度,情不自禁地喊了出来。
可是喊过后他和马突然不动了,也没了声息,像个塑像似的立在那里。
那个李国却像啥也没有发生,打他那一掌一点儿没有影响他走路,他继续行着。
歪脖颠的举动使众人信心大增。
他们都看出来了,原来这个孙正义是假的,就是一个本事最差的歪脖颠能轻易地打他一掌,可见他的本事多么差劲啊!
至于李国为什么毫发未损,仍继续行进,他们认为歪脖颠的掌力太差了。
那个肉团似的人见好处来了,他的动作最快,一拉缰绳,全力冲过去,举刀向着李国砍来,大管家大叫道:“刀下留人。”可是晚了,那刀已劈向他的背来了,也在这时,李国打马前行,外人看来就是这一刀不砍李国,他也会这么做的,而恰恰在那一刀落了下来时,不偏不斜,落在了他背上的那把剑上。
李国的身子倒是够硬的,没有晃一下,那刀砍到剑鞘上也没有发出声息,肉团则感到手腕一震,赶忙收刀,惯性作用下他的马仍向着后面跑了几步站住了,肉团站在歪脖颠后面,跟他一样,也不动了,像是若有所思。
这时,屠夫则狠狠地一刀刺过来,那个猴子样的人自恃轻功了得,已从马上飞起,一刀劈向李国的胳膊,面对着当下的凶险,冯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李迈则大呼:“弟弟,小心了。”
李国仍若无其事,自顾行路,可能俯身太久了,他自然地挺了一下胸,跟刚才的情形相同,好像那两人不来杀他,他也要挺胸的,他不能总是俯着身子行走啊!
只是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屠夫的刀刺空了,恰好与猴子的劈来的刀相遇,两刀撞在一起,顿时火花四溅,两人原来都使用了猛力,猴子受刀力所震,弹升到了空中,而后落到了雪地上,屠夫也被那猛力震落下马,奇怪的是两人也都不动了。
那个小孩和书生样的从后面偷袭,也不知李国的马给力,还是什么原因,偏偏在这时,那马尾随便一卷,恰恰扫到小孩脸上,他抛刀落下马来,而在这时李国又摔马鞭打马快行了,无意中却一鞭子打飞了书生的钢刀。
又有一个从下面,还有一个从空中打来,李国也如前面那样,在他若无其事的行进着,莫名其妙地使他们中招了。
冯黑看到这时,方豁然明白,这位孙正义根本没有将他们放在眼里,他对待他们简直如同几只苍蝇和小虫,他们跟他差得太远了,他打个寒战,他今天真正见识到了什么样的人才是真正的高手。
忽听哗啦噼啪声传来,只见那个歪脖颠和屠夫,忽然从马上都摔到了地上,而此时雪地上已横七竖八地满了人,那十大高手或躺或蹲或坐或,他们大喊小叫,却没有一个能够起来身的。
李国如同啥也没有发生,行进速度一点没有变,仍不紧不慢地走着,他头上的斗笠甚至没有歪一下,骑马的动作也没有变动一下。
他行到了李鸿章、李迈和大管家跟前,李鸿章急了,大叫道:“儿啊!你竟然这么绝情,难道就这么去吗?难道要爹爹给你跪下不成?”
李鸿章知道若是儿子这么去了,太后和皇上那里没法交代,他将犯下了欺君大罪,那可是要满门抄斩啊!
李鸿章见李国不说话,就对老婆道:“夫人,你不能这样啊!”
夫人在车内道:“我已不是你的夫人了,就在你将我送进妓院的那一天已不是了。”
李鸿章道:“夫人,你应该理解我的处境,我为什么送你去哪里?因为你年老色衰,没有人看上你,我也是为了你呀!当时那么多人追杀我,我认为你只有去了那里才是最安全的。”
夫人道:“你就去哄鬼吧!”
李国的马和那马车从他们的身边晃悠悠地过去了。
就在这时,突然喊声大作,一根根短枪从空中飞下,射向李鸿章和十大高手等人,只听喊声响成一片:“李鸿章,你这个大奸臣,你这个十恶不赦的卖国贼,你的末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