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两旁,间或闪过一间间的农舍,一座座的小小的农家小院。或瓦房,或草屋,屋前或有老人静坐着,摇着蒲扇;或有三三两两的孩童嬉戏着,蹦跳着。吸入鼻中的空气仍是湿湿的,但里面却也夹杂着淡淡的麦香。三人让坐下的马儿尽量的放慢了脚步奔跑。有一群农家的孩童嬉笑着,跑在三人的马后,紧紧的跟随着三人的马尾。三人被身后的嬉笑声所吸引,回过头去,看向身后的一群孩子们,看着孩子们淘气的脸蛋,脏兮兮的小衣裳,满手的泥巴。赵宛与‘难答花儿’都被孩子们逗得笑了起来,孩子们见两位美丽的女子骑在马上向着他们笑了,一齐的唱诉着歌谣:“离了江南进京城,京城之中群芳艳,名旦上台容惊月,闺秀院里貌羞花,若得有女来京郊,送碗清水助她行。”赵宛听着孩童的唱谣,心里想:“这群小孩哪里听来的这歌谣呢?”问欧阳越说:“越哥,你听这群孩子唱的是什么意思呢?”欧阳越答:“宛妹,我只听见些什么惊月羞花的说词,哪里是小孩子应该唱的词呢?”赵宛说:“不过,我听这首童谣倒也有些意思,想是这村里有一位有点意思的读书人吧?”欧阳越答:“有可能的。”赵宛说:“这么说来,我倒是想见一见这位有点意思的读书人的。”欧阳越答:“好吧。”
三人勒停了坐下的马儿,身后跟随着的孩童们也停下了脚步,全抬头望着三人,好象很少见有城里的人来他们村中一样。都入神的看着三人。三人都翻身下了马。赵宛走到一个十一二岁年龄的小男孩的面前,那小男孩身穿着一件灰色的布褂子,无袖的,两只手臂上满是泥巴,下穿着一条黑色的小裤。裤腿高高的挽起,双脚上也全沾着泥巴。正愣愣的看着面前的赵宛。眼睛里充满了好奇的神情。赵宛弯腰面对着这个小男孩,问:“小朋友,你们刚才唱的歌谣是谁教你们的呢?”这小男孩回答赵宛的话说:“是村东头的张秀才教的。”赵宛问:“你能带我们见一下张秀才吗?”这小男孩大方的回答:“可以的。”说完,转过身去,向着村东头小步的跑着,赵宛、‘难答花儿’、欧阳越三人牵着马在小男孩的身后跟随着,跟着他穿过了一片的草场,穿过了几座小小的院落。穿过了一片小小的树林,那小男孩跑进了前面的一座小小的院子里面。三人走到院前,只见这小小的院子里有两间瓦房,一间茅屋。院门正敞开着。三人站在院门前一会儿,也不见有人走出来,倒是有阵阵的轻风吹过来送爽。
三人把马拴在树上,走进院中。前面两间瓦房的门紧紧的闭着,也不知道里面有人没有。三人走到后面,那间茅草屋前,那茅草屋并没有门。屋内有一竹几,四只竹凳,一张竹床。那屋顶的茅草盖得并不密实,缕缕的阳光照射进来,落在竹床上睡着的一人身上,那领路的小男孩就站在竹床边,看着竹床上睡着的那人,见三人走过来了,对赵宛说:“姐姐,这就是张秀才。”又说:“他总是很懒的,不睡到午间从不起床的。”说完,伸手去推那睡在竹床上的人的身子,连推了几下,那竹床上睡着的人向是睡梦中发出的梦呓说:“别闹,再睡一会儿。”那小男孩又看向赵宛说:“姐姐,你看,他真的很懒吧?”赵宛笑了,说:“你让他睡吧,别再推他了。”那小男孩却不听赵宛的话,又伸手使劲的去推那竹床上睡着的张秀才的身子。这小男孩是使足了劲去推的,这几下推得张秀才的身子大幅的摇动了几下。
那张秀才终于不得已的转过身子来,虽还不愿意起床来,却已睁开了双眼看着面前的小男孩,一双惺忪的睡眼无精打采的看着,问:“蛋子,你来做什么的?”这叫做蛋子的小男孩对张秀才说:“张秀才,有人找你,”张秀才呵呵一笑说:“有谁会来找我呢?”说着竟又闭上了双眼,看样子是要继续的睡觉。蛋子连忙说:“张秀才,你自己看啊。”张秀才听他的说话后,重又睁开了双眼,看向屋外,却见真的有三人站着,赶忙的睁大的双眼看过去,却见是两位美丽的女子与一位俊逸的公子,全正笑望着自己。张秀才见真的有人来访,慌忙的从竹床上爬了起来,还未曾穿上鞋子,就走出了茅草屋子,走到三人的面前,一抱拳,向着三人躬身一礼,口中说着:“三位来访,小生却贪于床榻,望恕罪,望恕罪!”赵宛温婉的说:“张秀才不必客气,是我们不该冒然造访,扰了秀才的清梦的。”张秀才这时抬起头来。眼望着面前的赵宛,只觉得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女子,一时愣住了,不知该说什么了。赵宛向着张秀才浅浅的一笑,只见面前的张秀才,身穿着一件白色的儒衫,头挽着发带,虽然刚起床,但头发也还整齐,身材不高不矮,面目看起来自有一股的清秀之气。赵宛对他说:“张秀才请先把鞋子穿上吧?”张秀才这才看向自己的脚下,原来自己是光着脚走出屋子来的,脸上顿时红起来了,连声说着:“恕罪,恕罪!”急忙转身走进屋里,快快的穿上了自己的鞋子,又走了出来,先问赵宛:“敢问这位小姐芳名是?”赵宛浅浅的向着他一笑答:“我叫赵宛。”张秀才又看向‘难答花儿’问:“这位小姐的芳名是?”‘难答花儿’回答:“我叫‘难答花儿’”张秀才一顿,问:“这位小姐不是中原人氏吗?”赵宛替‘难答花儿’回答说:“这是我的妹妹,原是西域来的,”张秀才说:“哦!难怪了。”张秀才又看向欧阳越,欧阳越比张秀才高出一些,张秀才看着欧阳越,只觉得面前的这位公子的脸上虽有一点儿的女儿态,但整个人却是显得俊逸非凡的,自觉这眼前的公子当不是普通人家的出身。问:“兄台尊姓大名是?”欧阳越随和的道:“我是欧阳越。”张秀才向着欧阳越又是躬身一礼说:“原来是欧阳兄驾到了。小弟失礼了。”欧阳越说:“张兄不必多礼,我们冒然造访实是不该。”张秀才直起来身子,不好意思的说:“三位来访,小生喜不自胜,只是寒舍陋俗,恐污了三位的尊足。”赵宛回答:“张秀才说得哪里的话来,我们也是普普通通的百姓,与你又有什么分别呢?”张秀才说:“赵小姐说得好谦虚啊,我看三位仪表不俗,想是从京城中来的吧?”赵宛答:“张兄好眼力啊。竟然看得出我们是从京城中来的。”张秀才说:“赵小姐谬赞了,不是小生的眼力好,只是三位的穿着哪里是我们这小村中农人的模样呢?”赵宛被他说得笑了,说:“看来,张兄是一位诚实的人啊!”张秀才答:“小姐说得妙啊,小生是读书人,正该‘正心诚意’才是的。”赵宛答:“张兄好重的书生气啊,现下就说出《大学》中的词来,是想考较一下我等的文思吗?”张秀才恍然,说:“岂敢,小生随口胡绉,赵小姐切莫见怪。”又说:“请三位贵客随我去前间里入坐吧?”三人答好。便随着张秀才走进了前面的一间瓦房里面,只见这房里止有五凳、一桌、一柜,只是桌上竟然还有茶具,张秀才迎三人先坐下了,说:“三位先坐着,我这就去烧水。”欧阳越对他说:“张兄不必忙,先也坐着吧?”张秀才答:“三位来访,小生心中欢喜,若不款待三位一杯清茶,却是我失了‘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的圣教了。”赵宛掩面暗笑张秀才年纪轻轻,竟自这般的迂腐。却也不说什么,三人坐在房中,那张秀才走去另一间瓦房里烧水去了。过了好一会儿,张秀才提着一只陶壶,拿着一只茶叶罐走了回来,先将陶壶放下在桌上了,为四只杯子里放上了茶叶,然后提陶壶分别为每只杯子里灌上开水。这开水一冲下去,一股淡淡的清香从四只杯子里扑起来了。三人只觉得这茶香味淡雅而清爽,心脾为之开启了。
赵宛便即问道:“张兄,这为我们泡的是什么茶呢?怎么这么香啊!”张秀才高兴的回答:“这是云南的普饵茶。”赵宛说:“原来张兄的家中有这样的名茶啊!”张秀才答道:“我性喜饮茶,这茶是从远道来的茶商手中买来的,当时,那茶商还不愿卖给我,他说是他自己留着喝的。”赵宛说:“张兄定是缠着人家不放,人家没奈何,只好卖给你了。”张秀才看向赵宛一喜说:“赵小姐猜得正确,当时的情形正是这样的。”赵宛得意的眨了一下眼睛。
这时,欧阳越对张秀才说:“张兄请坐下吧。”张秀才说:“好的。”便即坐下在一凳之上了。手中捏起一只茶杯来,轻轻的吹着杯中的茶水。赵宛对张秀才说:“张兄可知我们为何来造访呢?”张秀才抬头,老老实实的回答:“我不知道。”赵宛说:“我们是在村中听了张兄做的童谣之后,才访来的。”蓦然惊觉,说:“哎呀,我们却没有管那男孩。”张秀才问:“赵小姐是说‘蛋子’吗?”赵宛回答说:“是的。”张秀才答:“不用管他,他自是去玩他自己的了。”赵宛说:“我还是去看看。”说完,站起来,走出房去,再走到那茅草屋前看时,屋中哪里还有那小男孩的踪影呢?便自己返回到瓦房中,重又坐下了。张秀才问:“‘蛋子’玩去了吧?”赵宛答:“想也是的,便不见了他的踪影了。”
张秀才问:“赵小姐听的是我做的哪一首童谣呢?”赵宛便将前方听到的童谣向着张秀才说了一遍。
张秀才答:“这首童谣确是我作的。”赵宛问:“何以会做出如此的童谣呢?”张秀才问:“这首童谣不中听吗?”赵宛说:“倒不是的,只是不太明白其中的含义。”张秀才说:“哦!这个简单,小生九岁中的秀才,那时小生的家境还很不错,父母全健在。但小生志不在功名,所以以后只是看些杂书,到小生十五岁的时候,便在家中取了盘缠,出外游历。遍游名山大川,古城繁市。所以,有此首童谣作出来。”赵宛问:“张兄那时既然家境不错,但为何今时却只得茅屋容身呢?”张秀才答:“我年少时出外游历,用光了家产,到我十八岁的时候,不幸双亲先后亡去。虽还留有些薄产,但我不善经营,只喜欢些闲词杂学,所以时至今日,早以被我用度一空了。”赵宛答:“原来如此啊。”接着问:“不知张兄平日里都看些什么书呢?”张秀才答道:“我平日里却喜欢看些《孙子兵法》,《三十六计》,《庄周》,《道德经》这类的闲书。却不喜欢经史子集。”赵宛问:“张兄看书可有心得吗?”张秀才喝了一口茶,停了一会儿说:“心得倒是有一些的,但不足以登雅堂的。”赵宛说:“且说来听听吧。”
张秀才答:“看书的同时要看天下的形势,如此才能明白书中的真意,也能够古为今用。”赵宛答:“张兄请讲。”张秀才却向着欧阳越与‘难答花儿’望了一眼说:“二位请用茶吧。”欧阳越喝了一口茶,说:“张兄的好茶,品来清香可口,我们今日托张兄的福啊!”张秀才答:“欧阳兄好客气啊,请慢饮!”欧阳越答:“好的,张兄。”‘难答花儿’也浅浅的喝了一口茶,对赵宛说:“姐姐,这茶好好喝啊!”赵宛向着‘难答花儿’一笑。张秀才又对‘难答花儿’说:“‘花儿’小姐也请慢饮!”‘难答花儿’回答:“好的。”
张秀才又喝了一口茶,开始侃侃而谈:“大明享太平多年了,但一直以来有一大外患,就是原来的北元,今日的鞑靼,若不出我所料,一年以后,鞑靼与我大明将又有一战,且是一场大的阵战。”赵宛听了,心里一惊,想:“这人身在僻陋小村中,竟然知道这样的大事,却是为何呢?”便问道:“张兄所料是如何得出的呢?”张秀才答:“我虽身在这小村之中,但我经常的到京城里的茶楼酒肆之中听些新闻博见的。所以,我有以上的推断。”赵宛问:“为何张兄有此推断呢?然道是有人讲与张兄听的吗?”张秀才答:“无人讲与我听,是我自己推断得出的,说来简单。”说完,又喝了一口茶水。赵宛说:“请讲!”张秀才答道:“近两年来,到京城中来做生意的鞑靼的马商、皮货商人陆续的减少,而鞑靼人口是不会凭白无故的减少的,而我大明对鞑靼的商政也是一如既往的优厚,是什么原因呢?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鞑靼一定是在减商而砺兵,而鞑靼的小王子也在这几年里统一了诸多的草原部族,势力逐渐的扩大了,凭他的野心,定是想向我大明用兵了。”欧阳越听到这时,忍不住的赞道:“张兄好见识啊!”张秀才谦虚的说:“乡野村夫乱谈国事,哪里敢称为见识啊?欧阳兄谬赞了。”欧阳越说:“张兄真是谦虚,张兄刚才的一番论断哪里是普通人能够有的呢?”张秀才答:“欧阳兄不要再赞我了,我实不敢当的。”欧阳越听他这样的说,便缄口不言了。
赵宛饶有兴致的问张秀才:“依张兄的眼光,情形会怎样的发展呢?”张秀才答:“这一战肯定是要打起来的,但胜算却是在我们大明一边的。”赵宛说:“哦?”张秀才说:“赵小姐不必疑惑,当今皇上从小便熟读兵书,且善于骑兵的调配与征战,而当今大明的兵精粮足,且大明朝廷的施政也颇为仁慈,深得民心,所以,军民同仇敌忾,一定能破敌大胜的。但却不是一场战就能结束的,大明与鞑靼定然要进行好几场的大战。”赵宛问:“那么,战争会持续很长时间吗?”张秀才答:“也不能这么说,没有长久的战争的,每一次,鞑靼攻掠不得其果,必然全部撒走,而后过一年,又会集结兵力再来侵犯,所以,我们大明就会调军再与之交战的,如此,就会有很多场的战斗的。”赵宛说:“原来是这样啊。”便问道:“既然张兄预见了战争的到来,张兄本人愿为朝廷出一点力吗?”张秀才答道:“我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能为朝廷做些什么呢?”说着,自顾自的摇着头,眼神颇为暗淡。
赵宛说:“不然,张兄熟读兵法,颇有见识,能于战前就料知战事的开始,还能预见战事的延续,与战争的胜负结果,这不是普通人可以做到的,若朝廷得张兄这样的大才,定然会增加对鞑靼作战的胜算的。”张秀才这时心中有所触动,机智的问道:“赵小姐莫不是朝中的官身吗?”赵宛这时不好再做隐瞒,答:“小女子确是六扇门中的捕快。”张秀才一听,站起身来,走到赵宛的面前,就要跪下,赵宛问:“张兄,你这是干什么呀?”张秀才恭恭敬敬的答道:“朝廷六扇门的捕快出公,位同五品,小生怎敢失礼啊!”说着,双膝跪倒在赵宛的面前,说:“草民见过赵大人。”赵宛被弄得啼笑皆非,说:“张兄太过书生气了,快快起来说话吧,”张秀才双手抱拳说:“谢过赵大人。”说着,站起身来了,却不敢看向赵宛了,只是低着头,垂手恭立着,向是在等候赵宛的命令一样的。赵宛苦笑着对他说:“张兄,是我们冒昧的来打扰你,又是在乡野村舍中清谈而已,分什么官与民的身份呢?”张秀才答:“小民刚才不知是大人驾到,一直失礼了。”赵宛听他仍是这样的迂腐着说话,不由得嗔怪道:“张兄,你还让不让别人与你说话了?”张秀才机灵,听见这话的意思,知道赵宛并没有把身份的区别当回事的,自己便也不必再拘礼了。抬赵头看向赵宛说:“赵小姐说的哪里话呀!小生是喜欢与赵小姐清谈的啊!”说着,向着赵宛机灵的一笑。赵宛看见他的机灵样,心中暗叹:“朝廷若得此人才,实称幸哉!”说:“张兄还是坐着吧,千万不可再拘礼了。”张秀才回身到自己的椅子上又坐下了。现在也大方起来了,捏起了茶杯,又喝了一口茶水。
赵宛仍是接着刚才未完的话题说:“张兄可愿为朝廷出力呢?”张秀才答:“非是小生不愿为朝廷出力,只是……”竟然停住不说了,赵宛问:“只是什么?”张秀才腼腆的答道:“我虽然熟读兵书,但我于骑战全无经历,不能参加对鞑靼马军的做战的。”赵宛现在清楚了,问:“但张兄既熟读兵书,然到于即将来到的一战竟然无任何的帮助吗?”张秀才红着脸答:“也不是这样,只是说出来怕赵小姐笑话。”赵宛嫣然一笑说:“张兄且竟管说来。”张秀才这才答道:“小生在这一战中只愿意做一名守城官。”赵宛说:“这便如何?”张秀才答:“只要是用我守卫城池,我有担当,不论多少的鞑靼马军来攻,我可保此城一年不被攻破。”赵宛听了他的说话一喜道:“这样说来,既然坚城不被鞑靼所破,鞑靼军马便无险可守了,且我大明的正德皇帝又善于骑战,鞑靼军马便不得不与我大明的骑兵决一生死了,我们的皇上就可以全军一举破敌于一战了,”赵宛一边说着,一边笑了起来。张秀才问:“赵小姐说这样好不好呢?”赵宛答:“当然好了。”随即明白了,说:“张兄放心,我一定力荐张兄入朝的。”张秀才答:“小生便先谢过赵小姐了,啊不,赵大人。”赵宛说:“张兄还是称我为赵小姐吧。”张秀才说:“是的,赵小姐。”
欧阳越此时在一旁高兴着,为赵宛遇见了一位不可多得的人才而暗自的高兴着,他只愿对鞑靼一战,大明增加一些必胜的把握。话说到这里,大家已不是外人了,欧阳越问张秀才:“不知张兄的尊姓大名是?”张秀才答:“我叫‘张全忠’。”欧阳越说:“今日得以与‘全忠’兄相遇,真是一件幸事,”张全忠答:“欧阳兄客气,小生又何尝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