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的醉意，冷殳直到现在才完全散去，而现在，已经是下午五点了。
火车，已经行驶了五个小时了。冷殳知道，现在的他们，已经出了祖国的边界了，他们，已经进入了欧洲的管辖了。这里，是俄罗斯的国土。
冷殳和殷曦芳买了一个包间的车票，两张床位，相对而坐。在这期间，冷殳饱饱的睡了五个小时，殷曦芳，依旧是在一旁看着他。
殷曦芳似乎很喜欢看冷殳睡觉，所以她虽然很困，也不怎么去睡觉，总是不时地偷偷瞄看冷殳几眼。冷殳却一直都没有睁眼。
没有睁眼，是不是就一定睡着了呢？
当然不是，在飞机上发生的事，殷曦芳已经表现得很明确了，这是很明确的一种爱。但是冷殳，却不敢去爱。
他是个特工，是个没有感情的人。他唯一爱着的顾水欣，已经被自己伤得支离破碎，他又怎么能确定，日后不会伤害到殷曦芳呢？所以，他什么也不提？
他喜欢殷曦芳吗？喜欢，那是必然的，没有那个男孩子不喜欢殷曦芳。
殷曦芳是集所有女孩子的优点于一体的女神，但越是这样，冷殳就越不敢爱。他自己都觉得，和这个女孩子相比，他自己差了一大截。最主要是，冷殳已经心有所属了。到现在，他真正喜欢的，真正爱的，只有顾水欣一个人。
如果让冷殳选择，他一定会选择顾水欣。顾水欣更天真，更可爱，跟她走一起，冷殳完全没有压力。他也觉得自己和顾水欣更合适。
殷曦芳呢？她是一个更加值得去爱的人。但是对于冷殳而言，殷曦芳更加是一朵需要保护的鲜花。冷殳只想好好把她保护起来，不受任何委屈。
五点办，这是一个用餐的时间，冷殳的肚子里，似乎有闹钟一样，时间一到，他就醒了，但是他睁开眼的一瞬间，恰好和殷曦芳的眼神接到了一起。
又是一次尴尬的眼神交接，冷殳快速的把视线移开了。
“你醒了？”殷曦芳的声音，还是那么温柔。
“你又没睡？”冷殳还是关心她的。
“睡了，只不过比你先醒了。”殷曦芳不想让他担心。
可是，殷曦芳的话瞒不过冷殳。冷殳看到殷曦芳那黑眼圈，立刻就明白了：“下次你睡，我看着你，长了黑眼圈，可就不好看了。”
殷曦芳笑了笑：“谢谢，你肚子饿了吗？”
冷殳点点头：“我们去吃饭吧。”
用餐车厢，人潮爆满。这种长途列车，用餐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冷殳和殷曦芳找了好一会，才找到两个位子。
冷殳坐下去：“你喜欢吃什么？”
殷曦芳在冷殳的对面坐下去：“酸酸的，甜甜的，还要回味无穷。”
冷殳愣住了。这是他第二次问女孩子喜欢吃什么，但是得到的却是相同的答案。上一次他问顾水欣喜欢什么，顾水欣也是这个回答。
酸酸的，甜甜的，还要回味无穷。这个食物的味道，若是用在人生上面，不也是很多人都喜欢的吗？
“你怎么了？”看到冷殳发愣，殷曦芳关切的问他。
冷殳回过神来：“没什么。我只是在想，你说的是什么东西。”
殷曦芳扑哧的笑了。她这样调皮的笑起来的时候，脸颊上的小酒窝，显现出来，让她变得从未有过的可爱，冷殳自己都看得傻眼了。
殷曦芳看见冷殳这么发呆的看着自己，才知道自己失态了。她马上坐正：“想不到就不要想了，随便来点吧。”
冷殳叫来服务员：“两份饭，一份加量，然后来两份饭后甜点，草莓味的，加辣。”
那服务员愣了一下：“先生，冰激凌加辣？”
冷殳道：“是的。”
“先生，不好意思，加辣的冰激凌，我们这车上没有。”
“那就往冰激凌里面加点辣椒就行了。”
“好的，先生你稍等。”
冷殳想吃得尽量简单一点，不过他这个点菜，连殷曦芳都懵了：“冰激凌加辣？冷先生，你这是什么吃法？”
冷殳笑笑：“酸酸的，甜甜的，还要回味无穷。我知道草莓是酸酸甜甜的，可是回味无穷，我找不到，只能加点辣椒给你了。”
殷曦芳开心的笑了，是的，笑得很开心。她不知道，她提的那么简单的一个要求，冷殳既然会那么用心的去做。
冷殳当然会用心去想这个味道，因为他知道殷曦芳对自己的好，而自己却不能报答，所以只能尽量的去为她做点事。
不过，他点的这个菜，虽然是给殷曦芳的，但是他心中想的，却是顾水欣。第一次，他没有给顾水欣买到这个味道，现在，他却想到了。
吃了饭之后，就开始吃冰激凌了。这个味道，殷曦芳没吃过，冷殳也没吃过。第一口下去的时候，殷曦芳直想吐，冷殳也是难以下咽。
不过，当他们咽下去了之后，那个味道，又回来了。这的确是一个奇怪的味道。酸酸甜甜的，夹杂着的辣椒，又让人不断回味，冷殳做到了这个味道。
殷曦芳接连吃了三口，然后笑笑：“好奇怪的味道。”
冷殳也接连吃了好几口：“的确很奇怪。”
“我还是第一次这样吃冰激凌。”
“我也是。”
“就是不知道会不会拉肚子。”
“哈哈哈…”冷殳放声笑了，这似乎是他第一次这样笑。
“女孩子都喜欢这个味道吗？”冷殳若有所思的问殷曦芳。
殷曦芳以为冷殳是在说自己，一下子就脸红了：“这个，我也不知道…”
冷殳低声自言自语：“不然，她为什么也喜欢呢？”
冷殳这话，虽然很小声，但是殷曦芳还是听到了。她是谁？只有顾水欣。
殷曦芳抬起眼睛，看着陷入沉思的冷殳，心里一阵刺痛，他的心里，想的还是她。可是，这个她，不是殷曦芳自己。
殷曦芳道：“也许，喜欢这个味道的人，并不是真的喜欢吃这个味道，而是喜欢这个味道的人生。酸酸甜甜的一生，到了老了，自己慢慢回味。”
殷曦芳的话，把冷殳从沉思中拉了回来。冷殳看了殷曦芳一眼：“是的，这个味道的人生，很好，可惜，却不属于我。”
“如果你喜欢，你也可以拥有。”
殷曦芳这不是安慰的话，而是非常坚定的语气。她的言外之意，就是在告诉冷殳：如果你喜欢，我可以陪你去完成。
可是，冷殳知道吗？他听得出来这个意思吗？
冷殳叹了一口气：“也许吧，但是，我能不能活到那时候都不知道。”
看着冷殳这么多愁善感，殷曦芳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如果可以，她宁愿和顾水欣互换，让顾水欣在这里陪着冷殳，让冷殳的心里藏着自己。
殷曦芳低下头去，想再吃一口那个冰激凌。冷殳的眼睛，从殷曦芳的肩上看过去，车厢的那一边，有个人，那个人的身上，有枪。虽然只是一瞬间，但是冷殳不会看错，藏在那人的西装底下的，是一把手枪。
冷殳看过去的时候，那人正好在看着冷殳。冷殳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了一股杀气。冷殳马上警惕起来了，他低声而有力的道：“有敌人。”
虽然是这样子，但是冷殳的神情，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殷曦芳拿着调羹的手在空中停了下来，冷殳马上道：“什么也不要管，你继续吃冰激凌，我把我看到的告诉你。”
殷曦芳镇定下来，装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继续吃冰激凌：“怎么回事？”
“你身后十三米的地方，有个人身上有枪。”
“是来找我们的吗？”
虽然离得很远，冷殳还是看得很清楚：“应该是。他吃饭的右手，手指特别粗糙。特别是食指指尖，起得茧比常人的要厚，应该是扣动枪的扳机留下的。”
“就他一个人吗？”
“应该不是，和他坐在一起的，还有两个人。别的座位上，应该也还有他们的人。你看看我的背后，都有些什么人，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
殷曦芳装作吃冰激凌，在抬头的时候，朝冷殳的身后看了一眼：“有五个男的，六个女的。十一个人中，有九个成人，两个小孩。”
“我身后有没有人？”
“有一个男的，他就坐在你后面。”
在谈话的时候，两人都装作在吃东西，所以别人对他们的举动，没有任何怀疑。而且，这一切的对话，都是两人用唇语进行的，所以别人什么也听不出来。不过这样一来，冷殳就更加确定了，这些人，肯定是来对付他的。
冷殳从来都不会坐以待毙，只要有敌人，他就一定会想办法反击。不过现在，他几乎是陷入了绝境。身上没有任何的兵器，敌人又是未知的。
不过，所有的困难，都不是借口，任何的难题，对冷殳而言，都是有办法解决的。他斜眼看了一下窗外，太阳还在。
他已经有办法了，他要马上进行反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