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没有人知道,冷殳已经到了华盛顿港口了。这是第二十八天,和露丝约定的时候,还有两天。两天的时间,已经足够了。
华盛顿港口,每天都会有百万吨的巨轮出海,经过大西洋直达欧洲。冷殳只要想办法混上其中一艘海轮,他就能回到欧洲了。
冷殳的行动还算方便,因为没有人会想到他会出现在这里。现在,他要做的,就是联系露丝。没有露丝的帮忙,他还是很难离开这里的。
冷殳在码头的地上画了个不起眼的图,再加个箭头,就离开了。这个图,若不是事先说好,绝对没有人能看得出来是什么意思。这只不过是一个很普通的图案,箭头的方向,就是冷殳所在的方向。所以,若是露丝看到了,就能找到他了。
桥底,冷殳独自在这里坐了一天一夜。他现在,像极了一个乞丐。他头发蓬乱,衣衫褴褛,还一身的污垢。但是除此之外,他没有别的办法,他不能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哪怕就一点点。明天,就是最后的一天了,露丝会来吗?
冷殳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眼光,那种鄙夷甚至是厌恶的眼光。为了装得更加像乞丐,他还不得不捡起地上的垃圾来吃。在训练的时候,他什么都吃过,比地面食物更难咽千百倍的都试过。可是这一次,感觉却完全不一样。
训练的时候,他们把自己当做一个战士,那是为了尊严而战斗。可是现在,却和真的乞丐没什么两样。
“真可怜啊!”一个路过的人,丢了一个硬币给冷殳。
“流浪异国他乡,真是困难啊!”又一个人丢了几美元给他。
“可怜的孩子。”一个老妇人又施舍了一点钱给他。
“谢谢。”每个好心人,冷殳都会用一句流利的英文回应。不管他是不是乞丐,也不管他到底什么身份,他都喜欢这些善良的人。
一个女的走来,扔了一百块上去:“够吃一顿饭了吗?”
冷殳纵然低着头,也听得出这声音是谁的:露丝。露丝终于来了。
“我两天没吃饭了,能给我买点吃的吗?”
“当然可以,听说八点钟的晚餐很丰盛。”
“在哪里?”
“第十二号码头。”
“知道了,多谢。”
“对了,差点忘了,开餐的地点,是在海底。”
“海底?”
“是的,海底。收餐的时间,是晚上十一点。”
“要门票吗?”
“要。不过,我帮你准备好了。”
“感激不尽。”
“别迟到了,知道吗?”
“知道,谨记了。”
露丝离开之后,冷殳又在桥底坐了半个小时。他在这里,虽然像个乞丐,但是得到了难得的休息时间,他的伤口,也渐渐的好了。离晚上八点,还有一点时间,不过冷殳也要开始行动了。他可不能迟到,绝对不能。
华盛顿港口,十二号码头。现在,冷殳已经在这里了。
七点多,这个时间,码头上的工人几乎都下班了,对冷殳来说,是个很好的机会,他不用那么畏畏缩缩的行事了。
冷殳来到一个地方,穿上潜水服,戴好氧气管,再戴上两个手掌形状的吸盘,趁人不注意,立刻潜入了海底。
这些东西,都是露丝早就准备好给他的了。刚才露丝所说的话,实际上就是暗号。八点钟,到海底,然后十一点才能上船。
冷殳知道,他是不可能光明正大的上船的。即便是货船,那也都不可能。所以,他们就想出了这个办法。让冷殳潜伏在海底跟着行进,到了半夜没有人的时候,露丝再把他弄上船,这样就没有人发现了。
海底刺骨的冰凉,船底,在海面十几米之下。这个深度的水,比水面的要冷得多。要不是潜水服是防寒的,冷殳在这水底泡那么久,肯定会被活生生冻死。而且这个水压,也让他呼吸特别困难。
冷殳把吸盘稳稳的吸在船底,只要八点钟一到,船就会开动。他只要坚持到十一点,露丝就会想办法让他上船,那时候他就完全安全了。
很快,冷殳就明显的感觉到船开动了。接下来的等待,是漫长的。三个小时的时间长吗?不长。至少对冷殳而言,这是眨眼间的时间。
但是,当你在这么大的船底,在这么深的海里,而且海水冰冷刺骨时,别说是三个小时,就是三分钟、三秒钟,都没有几个人能忍受得了。
可是,忍受得了要忍,忍受不了也要忍。他只有这一条路,只有往前走这一条路。走下去,就是新生,走不下去,就只有死。
水底,安静得令人可怕。虽然是黑夜,但是冷殳在海底,还是依稀可见一些场景。成群的海鱼在追逐,也有捕食的。虽然什么都见过,但是亲身在海底看见这样的场景,冷殳还是第一次。大自然的美,真是令人陶醉。
冷殳的时间观念,永远都是非常强的。虽然没有手表,但是他可以亲切的感受到时间的流逝,也知道时间过了多少。
现在,冷殳不仅仅是饥寒交迫了,他还精疲力尽了。在这样的海底被海轮拖行几个小时,还要承受如此的水压和低寒,冷殳没有死,已经很难得了。
冷殳并不知道船上发生了什么事,他更不知道船上的人在做什么。但是他很清楚,到了十一点,露丝就会想办法把他接上去了。
冷殳很清楚的算着时间,十一点快到了,他就开始到处观察。他知道,海底肯定会某些地方和刚才不一样,而且,那肯定是自己可以发现的。
十一点到了,时间刚刚好。冷殳从船边的海底看见了一个影子,一个细细长长的影子。那是一根绳子,那是露丝从船上仍下来的绳子。
冷殳要上船的唯一办法,就是抓住这根绳子爬上去。现在,这一根真的是救命的绳索了。可是船速也不慢,冷殳要游出去,并且要抓住那根绳子,就这个距离而言,很难,几乎没有可能。
不过,冷殳一样是有办法的。他压住两个吸盘,慢慢的往侧边移动过去。吸盘就是这么奇怪,你要生生拿起来,费很大力气都做不到。但是在光滑的地方,只是平移的话,就不怎么费力了。
冷殳移动到靠前的一个边缘,他看准机会,仔细算着距离和时间。他的机会只有一次,要是抓不到那根绳子,他游泳再快,也是追不上海轮的。
看准了机会后,冷殳在那一瞬间跳了出去,紧紧的抓住了那根绳子。他不敢有丝毫松懈,直到人和船稳定下来了,他才松了一口气。
冷殳用尽全力爬上船之后,几乎整个人都软下去了。
露丝就在那里等着他,看着他上来了,没有说什么,只是微微一笑。
“我见到你父亲了。”虽然大家都已经知道,冷殳还是提了一下。
“我知道。”
“你的事,我也知道了。”
“我父亲他肯定会跟你说的。”
“多谢你。”除了这句感谢,冷殳已经不懂说什么了。
“不用感谢,我们只是合作关系。你死了,对我没好处。而且,别忘了,我们的目的是黑手套。”
船上,除了满仓的货物,已经一个人也没有了。海风吹来,令人顿感严寒。顿了一下,冷殳道:“你很多年没见你父亲了吧?”
露丝的眼里,满绪思念:“是的,有几年了。要不是这次因为你,也许我也不会回到那里,也许,我们一辈子都不会见面了。”
“有时间多回去看看他,我看得出来,他很想见你。”
露丝无奈一笑:“你以为我不想吗?我的处境,和你差不了多少。我们本就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要不是你的风头太盛,政府绝不可能会忽略我的存在。”
“也许,从一开始,像我们这种人,就注定是要以死的方式活着的。”
“死人,有死人的生存方式;活人,有活人的生存方式。可是,如果可以选择,我愿生生世世或在世人眼中,也绝不愿半刻留在黑夜里。这个生存方式,太苦太累,累得我,连气都喘不过来。”
冷殳看着露丝,用坚定的眼神看着她,低声而有力的道:“相信我,这次的事情一结束,你就可以回去陪你父亲了。”
“若能按照我们想的那样发展,自然是最好不过了。如若不能,真的死了,也是一种解脱。至少,心若不再跳动,也就不会痛了。”
他知道,一个女孩子,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之后,一定会万分痛苦的。她的苦,他能理解。因为,他有着相同的经历。
什么伤才是最痛的?
心伤,心灵的伤,才是最痛的。而且,无法触及去治愈。
“啪啪啪”,过了大半个月,万吨巨轮终于靠岸了。
欧洲,冷殳又回来了,他又回到欧洲了。这一次,他要掀起一场震惊整个欧洲的战斗,他要把自己失去的一切夺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