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兽为何不能说人语。”就在穆云惊诧间,又是听到这么一句,穆云这一次,可是看得真真切切,这声音的确是从那只蓝风鹰口中传出来的。
“你知道么,你杀了这么多人,这些人有妻儿,有父母,他们都会伤心欲绝,这些你知道么?”穆云对着蓝色巨鹰厉声吼道,穆云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染着鲜血的双手颤抖不已。
蓝风鹰并未再说话,然后整个身子都倒了下去,大地发出一声闷响,此时巨兽身体有些颤抖,呼吸越来越微弱。
穆云觉得这巨兽也快死了,也没必要与其废话,虽然很惊讶灵兽可以说人话这个事情,但是还是抵不了方才那么多人死在自己面前来的心寒。
穆云眼神慌张地想要再去看看还有没有活着的人在这里。可放眼望去,都只是血迹斑斑的破碎尸体。
这时候蓝风鹰一声声嘶力竭的哀鸣,穆云急忙捂住耳朵,然后转头望向巨兽。这时却看见巨兽身体之下,一个比穆云还要高大许多的蓝色鸟蛋滚了出来。
穆云惊愕,原来这大鸟是要下崽了啊,怪不得这群猎人会把主意打到这巨兽身上来。
蓝风鹰用尽最后的力气,缓缓说道:“人类有亲人,我也有,可你们人类,永远都只把我们当做异己,想杀就杀,若不是要产卵,就凭你们这帮乌合之众,碰都碰不到我。”
穆云听到这里,虽然仍心情仍然处于那种没能救下一个人的失落之中,可是此刻却是对这个大鸟有了一些怜悯。
人类和兽类,可都是生灵,本该平等,可为何在人类眼中,一直都对兽类如此仇视,而且视其为低等种族呢?穆云一直以来都对猛兽灵兽之类的没有什么太大的印象,他长这么大,真正见过的灵兽,并不多。不过想起自己先前对于这巨兽的态度,却不禁是微微有些羞愧。
蓝风鹰说的没错,谁没有个亲人,不论是人类,还是灵兽们,这百猎庄趁着蓝风鹰产蛋前来偷袭,这如果把这巨兽换成一个普通的人类母亲,这一幕可得引发多少人路见不平。可就因为对方是一只灵兽,人们便把同情心给了本该罪恶的猎人们。
穆云此时想着这些缓缓走向巨兽。
“你就不怕我撕了你?”蓝风鹰又是沉声嘶鸣道。
“我帮你止血。”穆云抬起头看着巨兽的眼睛道。
蓝风鹰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什么给自己止血?活了一百多年的巨兽此时真的不相信自己所听到的。这个人类,定是又要打自己的主意,它知道自己身上的许多东西,在人类眼中可都是宝贝,可是蓝风鹰绝对不会就此妥协,虽然已经没有任何抵抗的力气,但也应该可以将这个蝼蚁般的人类碾死。
蓝风鹰,下一刻就做了决定,不管这小子什么心思,定要宰了这邪恶的人类。人类何其狡猾,它修炼了一百多年,才总算学到了一些人类的心计,别看眼前这个人类小子年纪不大,可谁知道不是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的人。这么多年,虽说蓝风鹰与人类接触不多,但也遇到了几个类似的狡诈恶徒,如果不是自己实力不错。不知道早在什么时候就已经成了一个死鸟了。死了之后还要被做成各种东西,放在人类的商铺里贩卖。
穆云仍然一步一步靠近蓝色巨兽。在距离蓝色巨兽十步距离的时候,突然感觉头顶一道巨大破风声传来,穆云仍然不予理睬。也不知道是因为刚才没能救下那么多条人命而失了魂,还是因为抱着一颗必死的决心了。
蓝风鹰巨喙在穆云头顶两尺余停了下来。
原本半信半疑的蓝风鹰,此时却是吃惊万分,这人类真的是要寻死?蓝风鹰见了不少人类,哪一个不是贪生怕死,今天见到的这个少年,却给了它不同感觉。虽说已是活了一百多年,但灵智还算是比较愚钝的蓝风鹰,就那般瞧着穆云爬上自己布满箭矢的身体,然后一支一支拔去箭矢,又拿出些伤药,敷在上面。
“人类,别浪费时间了,别说你拔不完这么多箭,就算拔完了,我也撑不了多久了。”蓝风鹰这次的声音确实显得有些柔和,但仍然极其沙哑。
穆云仿佛并未听到这话,依然忙着自己的事情。
蓝风鹰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有违常理的人类,慢慢思索:“我的孩子要出世了,可惜我照顾不了他了,说到底还是因为可恶的人类。”
想到这里,下一刻巨大的脑袋直勾勾垂落下去,重重砸在地面上。
穆云听到这动静,手掌不禁又是剧烈颤抖起来。
我难道就真的谁都救不了么?
穆云没有说话,静静呆站了很久,然后才从巨兽背上缓缓下来,先是看了看已经停止呼吸的蓝色巨兽,然后又看到不远处的蓝色巨蛋,穆云慢悠悠走了上去。
穆云双手放在蓝色巨蛋外壳之上,轻轻抚摸,令得穆云有些不解的是,这颗蛋,虽然已经离开母体已久,但却一直温热。
就在此时,蓝色巨蛋之上咔嚓一声,一道裂纹从上而下裂了开来。穆云不禁退后了几步,吃惊地望着这蓝色巨蛋碎成几块,这幼鸟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灵兽都是如此么?
之后从蛋壳中艰难爬出一个有些笨拙的雏鸟,虽说是雏鸟,但其高度,已经是和穆云差不多,雏鸟一身蓝色绒毛,正扑腾着毛茸茸的小翅膀挣扎着要站起来。
据说兽类一生下来第一眼看到的东西就会把它当成母亲,这只雏鸟慢悠悠艰难站起,然后不待穆云反应,就凑近穆云,用毛茸茸的脑袋摩擦着穆云的身体。
穆云先是诧异,然后面色缓和下来,微笑地摸了摸这只幼年蓝风鹰,然后指了指已经死去的巨兽道:“这个才是你的母亲。”
可爱的蓝色小家伙随着穆云手指看去,看了许久,然后又转过头来,继续用那毛茸茸的脑袋蹭着穆云。
穆云摇了摇头无奈道:“我真的不是你的母亲,哎,没办法,总不能把你扔在这里,不然又要被那群猎人顶上,你以后就跟着我吧,我不会亏待你的。”
蓝色雏鸟抬头对着穆云叽叽叫了两声。穆云微笑,这小家伙还真有灵性。
旋即穆云又道:“我们人类可都是有名字的,我不知道你们灵兽是怎么样的,以后你跟着我,总得有个称呼,也不知道你是公是母,呃,看你全身蓝色,我就叫你小岚吧。”
穆云又看了看满地的尸体,有些惆怅,旋即生了一把火,将蓝风鹰巨大身体点燃,这巨兽已经死了,穆云自然不愿意让那些被利益左右的人,再染指死去蓝风鹰的尸体。穆云接着又将周围许多人的尸体一同烧了,大火熊熊,狼烟弥漫。
穆云远远地看着空地上袅袅烟火,不禁微微闭起双眼。
今日不论如何,穆云算是明白了一个道理,所谓灵兽,也不见得都是恶的,以前只听说了灵兽如何如何害人,穆云此时却在想,如果人类不去招惹,灵兽会来害人么?这其中的事情又怎么说得清楚,且不说像今天这般能说话的灵兽世间能有几个,就算还有一些拥有智慧的灵兽,这些大多都对人类恨之入骨啊。穆云不禁想起了白敬豪兄妹养的那只白色化翼虎,哎,如果人类和灵兽都能那般相处,该多好啊。
远处草丛里,方才被扇飞的洗骨境强者,也就是百猎庄二头领,不知何时缓缓睁开了眼睛,却只看见火光漫天,无力再多想的二头领王强,又看到了站在远处沉默许久之后方才离开的少年与一个蓝色的奇怪东西。然后,王强眼睛又是无力地闭上。
“啊,你问我我们去哪啊。我们去白龙山,白龙山知道么,就沿着东边一直走就到了。哎,原本还有匹马的,现在就只能走着去了。哎,对了,你喜欢吃什么啊,到了下一个城镇里,我买给你吃啊。啊,忘了你不会说话啊。嘿嘿。”穆云一路上自言自语喋喋不休。
反观那只蓝色绒毛的鸟,说是鸟其实也不算是鸟,这被穆云起名为小岚的蓝风鹰长得可真是够怪的,也不知道怎么搞的,成年的蓝风鹰长得那么霸气,而这幼年的,却长得特别像只鸭子,嘴扁扁的,一点不像鹰,而且个头那么大,眼睛也特别大,走路还一摇一摆的,实在是有点像个怪物。
小岚就那样一摇一摆地走在穆云身边,穆云说什么,它就仿佛听懂了一般吱吱叫几声。
“哎,小岚啊,要是你长大点,就好了,能飞了的话,就能一下子飞到白龙山了。”穆云看着蓝色的比他矮上一些的小家伙吐了吐舌头,然后捏了捏蓝色雏鸟毛茸茸的翅膀道。
跟着这么一个可爱的家伙在一块,穆云也仿佛回到了童年时期那般,此处也没有其他人,穆云总算是放下了种种伪装,这样的穆云才是最真实的,现在也只有在沈香凝面前,穆云才会显得这样调皮。
小岚突然扑腾了几下毛茸茸的翅膀,穆云看着接下来的变化,真的是长大了嘴巴,半天说不出话来。只见这小家伙前一刻还只是绒毛的双翅,竟然快速长出一些细碎的羽毛来。然后小岚吱吱叫着,继续努力扑腾着翅膀,终于在穆云目瞪口呆的表情之中,飞了起来。
蓝色的长得有些像鸭子一样的怪物在空中盘旋了几圈,然后又落回道穆云身边。蹦蹦跳跳地围着穆云跳来跳去,仿佛是在邀功一般。
穆云微笑着摸了摸蓝色大鸟毛茸茸的脑袋道:“小岚,这才多久就能飞了,真是好样的。”
蓝色大鸟停下跳动,不待穆云反应,便一下子驼起了穆云,穆云慌张间立马环抱住了小岚的脖子,再然后,蓝色大鸟腾空而起,穆云此时心中真的是无比激动,还伴随些许紧张。
穆云真是没想到,这高级灵兽果然不同凡响,蛋生下来才多久就可以破壳而出,破壳而出不说,这才又过了多久就可以长出羽毛,甚至飞翔。最令人吃惊万分的,居然听得懂人说话一般,这些事情穆云可是想都没想过。就这样此刻被穆云称作小岚的雏鸟拖着穆云向着东边方向飞了去。
穆云艰难的趴稳在了蓝色雏鸟背上,此时眼前众多山岭树林仿佛过眼云烟一般迅速掠向自己身后,穆云这才知道,飞行起来的速度,可是不知道比在陆地上快出了多少。穆云脸上疾风吹来,有些不太适应如此飞行的穆云呼吸有些不畅,但还好勉强能够支持。
“小岚啊,你真的听得懂我说话么?”穆云大口呼着气问道。
只听得蓝色雏鸟叽叽一声。
“果然。”穆云惊愕,先前只是觉得这小灵兽比较有灵性,但此刻如此问话,对方居然作出回答,这真是确定了其能够听懂穆云说话了。
穆云不禁想起灵兽图鉴之上写的一些内容,地阶灵兽才能说人语,可为何蓝风鹰只是高级三重就可以说人话了?穆云思索许久。难不成这蓝风鹰突破至地阶了?不过也不对,如果突破到了地阶,就算是产蛋期,如同悟阳境高手的地阶灵兽,又岂是那些猎人能够轻易猎杀的?再说这个幼鸟,虽说蓝风鹰幼年便差不多可以相当于洗骨境之人,也就是高级一重灵兽,但是怎么可能生下来就听得懂人说话,就算是人,也不可能生下来就听懂父母所言啊。
穆云此时心中万种疑惑不知向谁诉说,最后只能安慰自己,灵兽这种得天地造化的生物,岂能以常理推断,想来应该是其中奥妙以人类的认知是无法解释了。
穆云只觉得此刻有些身心疲惫,连着几天旅途奔波本身已经是劳累万分,再加上刚才心情起伏,忙手忙脚,这下子确实有些困窘,竟是慢慢在小岚背上昏昏睡去。
穆云做了个梦,梦到了自己驾着一只成年蓝风鹰回到白虎城,一身衣装偏偏飘荡,迎来白虎城许多弟子羡慕的目光,穆云从蓝风鹰上跳下,看到阔别已久,其实也才算分别了半月的沈香凝,穆云笑着对她说找到了为她疗伤的所有东西。
穆云又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成了百兽之王,许多奇形怪状的巨兽都听他讲着着一路的辛劳,听他诉说以往的种种故事,穆云仿佛一个仙人一般,就那样立于百兽之中。这人类和灵兽之间的种种偏见与仇恨,都仿佛被穆云化解而去。
穆云这一觉睡了一天一夜,醒来时,已经是临近第二日黄昏,穆云缓缓睁开眼睛,看到自己仍在蓝色大鸟背上,双手仍然抱着大鸟的脖子,此刻穆云再看向下方地貌。
只见此时已经出了北岭山脉,是一望无际的平原,平原绵延数百里,穆云遥遥看到在那平原远处,一座孤立的山峰矗立在那里,犹如一颗通天的巨树。
距离再近些,穆云看到了那座通天山峰之下熙熙攘攘围绕着一个很大的城镇,城镇里人烟袅袅,生气勃勃。许多天没有到达过城镇看到这么多人驻扎的地方,穆云显得有些小小的激动。不过穆云心里更多的却是忐忑。
“白龙山,到了么。”穆云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