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乡被围,赵文华算是见识了倭寇的彪悍。吃一堑长一智,回到杭州后,他不再过问倭寇事宜,全权交由胡宗宪处置。赵文华有俩个爱好,一是斗蛐蛐,二是喜欢女人,胡宗宪深谙官道,则投其所好。这日傍晚,赵文华在西湖边散步,无意中听到了一个好消息。他疾步回府,马山召见胡宗宪。
胡宗宪珊珊来迟,见赵文华脸色铁青,惶恐道:“尚书大人召见下官有何要事?”
赵文华踱步走到他跟前,狐疑的注视着他,敲打道:“胡宗宪,你好大的胆子啊?”
胡宗宪愕道:“下官愚钝,望大人名言?”
赵文华气得直跺脚,冷冷道:“胡宗宪,你还给我装糊涂!”
胡宗宪细细一想,暗道:“大人莫不是知道我抓住了陈东、麻叶和辛五郎三个倭寇头子,怀疑我与他争抢功劳!”他急忙躬身,自责道:“大人!下官了然了!”又道:“下官擒住了麻叶、陈东和辛五郎,没有及时禀报大人,失职失职!”
听了这通马屁,赵文华舒心许多,看似无意却似有意道:“胡大人功盖千秋,他日必定在我之上啊!”
“不!不!”胡宗宪额头直冒冷汗,心知功高盖主可是没有好下场。他圆滑道:“能抓住三个巨寇,乃是大人领导有方。下官岂敢领功!”
赵文华莞尔一笑,上前拍拍胡宗宪的肩膀,笑道:“胡大人,本官不过是和你开个玩笑!”狡黠的瞅着他,正色道:“只要你站好队,他日辉煌腾达指日可待!”
“下官明白!”
赵文华面露杀机,手做出刀状在脖子上一抹,呲牙道:“对待倭寇一定要斩草除根!”
胡宗宪虽不苟同他的说法,但摄于威势只好连连点头。他走出别院,身上出了一身冷汗,思量道:“目下,陈东抓了,也用不上麻叶了!与其授人以话柄惹祸上身,还不如早早将他二人下狱!”他回到都督府,密令卫兵将麻叶抓了押入大牢。
大牢里阴暗潮湿,潋滟的火光像魔鬼一样张牙舞爪的跳动,死一般沉寂的地牢里又迎来了一位新客人。“铛铛”铁链与地板摩擦的声音引起了一阵躁动,死囚们纷纷涌到牢门边,一双双眼睛注视着这位新人,全是幸灾乐祸。麻叶被关押进了大老最深处。他安静的蹲坐在牢房靠窗的一个角落里,窗外摄入一块明亮的光影。
“嘿!哥们,你犯什么事进来的!”隔壁牢房传来了一个声音。
麻叶也不理睬他,蒙头倒下来呼呼大睡,心中却有一番苦水,虽然早已预料胡宗宪会卸磨杀驴,但不曾想来得这么突然。一觉醒来,已是开饭时间。
卫兵一个个点名,他已经走到牢房最深处,“辛五郎、陈东、麻叶”。话音刚落,三人立刻像打了鸡血似的,不约而同道:“你们怎么也进来了!”
卫兵厉声道:“安静点!”然后在每个牢门边放了一碗残羹冷饭。
陈东仰天长笑:“没想到,我们三人今天在这又聚首了!”
麻叶亦苦笑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辛五郎黑着脸,颓丧道:“你们汉人死到临头了,还有心情开玩笑!”
陈东调侃道:“徐海若是也进来,那就真凑齐一桌马吊了!”
“会有那么一天的!”一提到徐海,麻叶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了。
“马吊!什么的干活!”辛五郎问道。
麻叶道:“说了你也不懂!”
陈东愤愤道:“麻叶!你个王八蛋,老子可被你坑苦了!”
麻叶揣着明白装糊涂,故作无辜道:“陈东,你这话可不中听,我可没害你!”
“你若不写信给我,让我和你一起除掉徐海,我也不至于被抓进这暗无天日的大牢!”陈东述说道。
“我没给你写信!”麻叶死不认账,心里却暗笑道:“老子要死,也要拉你垫背!”
陈东深深吐了吐气息,道:“罢了!看来我们倭寇已经气数已尽咯!”
辛五郎面如死灰,道:“你们汉人一个人是条龙,一群人就是虫!个个心怀鬼胎,我的跟着你们悔死了!”
麻叶讥笑道:“辛五郎!你就不要抱怨了!多说无益!”
陈东也平和道:“活一天算一天,这些年老子当倭寇,吃香的喝辣的,也满足了!”
麻叶目光深邃望着窗外那片蓝天,叹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陈东,若是当年我们老老实实做个渔民,不跟着汪直当倭寇,会是什么样?”
陈东微微一笑,讽道:“麻叶,你以前呼风唤雨时可没想安分当个渔民!现在要死了,倒是后悔了!”
麻叶深吸一口气,身体依靠着墙,忽然一只老鼠从脚边溜过,道:“这话有道理!现在我们深陷牢狱,却不及一只老鼠自在了!”
“过街老鼠人人喊打!”陈东坦然道,“我还是宁可做个人,即使不能名留青史,也能遗臭万年!”
辛五郎插不上嘴,索然无味道:“我的,睡觉了!”
陈东、麻叶笑笑,二人又一同聊起了过去当倭寇的点点滴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