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医鉴定中心里,一个挂着值班室牌子的房间内,屋内摆着一张破旧的沙发和三张椅子,对面还有一个旧茶几上面摆着一个24寸的彩电,中间隔着一张圆桌。旁边有个架子,共分成九个格子,每个格子里都有一台黑白电视机。通过这九台电视机可以看见法医鉴定中心里的每一个角落。
整个房间有五个穿着保安制服的男子,一个中年看上去三四十岁的样子,其余四个都是青年。桌上放着一堆鸭脖、鸡脖、花生之类的下酒菜,地上放着两箱啤酒,五个人两个坐在沙发上,其余都坐在凳子上。
人手一瓶啤酒,就这下酒菜吃着喝着,电视里正播放一场足球比赛,五个人兴致勃勃的看着球赛,还不时点评几句。
“射了,射了射了!”中年男子激动地站了起来,紧张的盯着电视屏幕,看着一边的前锋将球带到了对方门前,起脚就是一个大力射门,紧接着他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坐回到沙发上大骂了一句:“这都第二次射偏了,这小罗不行啊。”
跟他坐在沙发上的那个青年接话道:“现在小罗正赶上进球荒,咋踢都不进。”
球赛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双方都竭力的拼抢,争取在比赛结束前给对方致命一击,锁定胜局。五个人扯着脖子拼命叫喊着,整个楼层都听的清清楚楚的。
四个年轻保安里有个叫冯向前的,看着自己支持的球队屡次被人*近球门,眼看就要支撑不住了,心中叹息:“看来今天自己又得去巡逻了。”他眼睛无意间瞟了一下监控电视,当看到左下角的电视时候愣了一下。
他揉揉了眼睛,又瞅了一眼,果然是自己眼花看错了,那种地方现在怎么会有人?忽然坐在他旁边的小张抓住他的胳膊疯狂的摇晃:“小罗进球了!小罗进球了!”
最后小罗突破了进球荒,帮AC米兰以2:1打败了尤文图斯,锁定了胜局。冯向前看着小罗在场上奔跑欢呼跳跃,露出他那标志性的呲牙笑容,心里一阵厌烦。
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因为小罗让他连输了两天。昨天压AC米兰赢,结果小罗表现不佳输了,他去巡逻,今天压尤文图斯赢,小罗进了,他又输了,又要他去巡逻。
冯向前把瓶里的啤酒都干了,骂了一句:“TNN的,改进的时候不进,不改进的时候到进了。”
和他一起的倒霉蛋小孙摇头晃脑道:“真是成也小罗,败也小罗啊。”
其他三人作为胜利者举着瓶子以示庆贺,小孙白楞他们一眼,从桌上拽了个鸡爪子:“冯哥,咱们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冯向前学历不高初中毕业,他最烦的就是小孙这个大学篓子,平时没事总要拽两句词,一巴掌把小孙的手拍开:“谁他么跟你沦落人啊,我家住牡丹江。”
老吴是这五个人里年纪最大的,也是法医鉴定中心的保安队长,为人挺和蔼的,平时跟着四个小年轻的也没啥架子。但特别有责任感,因为他是退伍军人,工作上一点马虎都不行,正因此才能把队长这个职务交给他。
老吴看冯向前和小孙要去巡逻,嘱咐道:“你俩好好看看啊,各个地方都瞅到了,尤其是小孙你一天别五迷三道的。”
小孙冲他比划个OK的手势:“哦了,noproblem。”
两人手里拿着个强光手电筒去巡逻,冯向前想快点巡逻好回去睡觉,他今天喝的有点多,又让小罗给气着了,脑袋有点难受。于是他跟小孙道:“咱俩一人一半,早寻晚,早睡觉怎么样?”
小孙道:“我地上,你地下。”
这要平时的话,冯向前说什么都不带干的,可今晚上有点上头,热血一涌:“我去就我去。”
小孙没想到冯向前这么痛快的就答应了,冲他竖了竖大拇指:“冯哥,你头子。”
冯向前和小孙分道扬镳,小孙负责巡视地上,冯向前一个人往地下的方向走去。用力推开地下冷库的铁门,“呜”的一阵小风打着旋从他身边吹了过去,冯向前打了个冷战,酒劲也有点退下去了。
他心里就开始打鼓了,这地下冷库里边别的没有,全都是尸体。完整的、残缺的、掉脑袋的、缺胳膊的、少腿的、开膛的、破肚的、中毒的、泼硫酸的,没有一个是重样的,都能建个尸体陈列管,可以说整个哈尔滨就属这尸体最多,连医院太平间都没这尸体多。
这整个就是一个“墓地”啊,刚才他脑袋一热,一下答应下来了。现在想要打退堂鼓,可一寻思肯定会被小孙耻笑,他又不好意思低头认怂。看着长长的阶梯向下延伸着,有些昏暗的灯光照出一条通向地下的世界,说实话每次跨过这道门都让他有种极不舒服的感觉,那股潮湿混杂着腐败的气味和冰冷的气温让他直起鸡皮疙瘩。
冯向前一咬牙一跺脚,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怕个球?迈步向里面走去,心想唱首歌给自己壮壮胆,开口唱到:“大王叫我来巡山,训完南山巡北山……”
当他脚落到最后一个台阶时,听见有一种奇怪的曲调传来,支愣着耳朵听了会。自言自语道:“谁他么唱二人转呢?”他乍着胆迈步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空旷的地下,脚步声夹杂着那曲调声回荡着,随着他向前行进,曲调的声音越来越高亢,鼓点变得越来越急促,好似暴风雨来临之前那密集的雷声,他的心跳也随之变得快乐起来。如同探宝之人,在揭开宝藏神秘面纱时,无限接近源头时激动的心情,诡异而又让人激动。
“咕咚”,冯向前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的向前行进着,他确定声音就是从前面的那个房间里传出来的。他的手马上要碰到的了门把手,呼吸越发的急促,额头也冒出了汗来,门后到底有什么?未知可以给人无限的压力、刺激和致命的吸引力。
颤抖的手握住了冰冷的门把手,凉意顺着手臂游走全身,这也让他那紧张的心平复了下来。“兹、兹、兹”头顶的白炽灯突然急促的闪烁起来,光芒暗淡了下来,仿佛凭空多出来很多“东西”,可整个走廊里出了他一人外别无他物。
屋内的曲调结束了,可屋外走廊内确实发生了不可描述的变化,白炽灯闪烁的频率越来越快,就好像狂风中的蜡烛,随时有熄灭的可能。冯向前感觉自己所依靠的墙壁如同寒冰一样,墙壁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下了一层白霜。
他想离开墙壁,可发现自己刚才太紧张出汗太多,衣服竟然和墙壁冻结在一起,寒气顺着后背肆无忌惮的钻进来。一个人光着屁股在三九寒冬里站着,应该就和冯向前此时状态差不多,他害怕极了,想要开口求救,可发现自己被冻得连张嘴的能力都丧失了。
“趿拉,趿拉,趿拉”,一阵密集而又琐碎的声音从地下传了过来,如同有人踩在没有拧干的拖布上迤逦而行,而且有很多。冯向前虽然人被冻住了可眼睛还是能动的,他向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心里咯噔一下子。
“吱~~吱~~”,冰冷的、涂着绿漆的铁门,它与大多数的门不同,不是为了保护而是为了隔绝,将里面的世界和外面的世界隔绝,将活人的世界和死人的世界阻断。从来没有人想到过,这扇门会被里面世界的“居民”从里面开启,但这一幕却被冯向前见到了!!
那是一只怎样的手?灰白中夹着几丝暗红,肉和骨头粗陋的交织在一起,坚定不移的、缓缓的推开“世界之门”。一颗头从门后探了出来,深深的眼窝中毫无生气,稀疏的头发有几缕挡在脸前,灰色的面容以及。。直接暴漏在空气中的口腔,一览无余的胸腔空荡荡的,摇摆着从“里面”的世界走了出来。
冯向前急促的呼吸了几下,然后眼睛向上一翻,彻底昏了过去。一个、两个、三个、五个、十个……仿佛无穷无尽一般,从那扇绿门后走出。在房间外面徘徊着,渐渐挤满了整个走廊,无声中不禁发问,是谁唤醒了冥王的大军?
小孙嘴里嘬着啃完的鸡爪子回味无穷,谁让他从小就好这口爱着味呢?不由得让他想起洗头房那小花花嫩白的小脚,心里浮现出无数个邪恶的念头,就连下面的兄弟也跟着有所异动。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崛起地区,摇头叹息道:“为B生,为B死,为B*劳一辈子;吃B亏,上B当,最后死在B身上。”
他从楼上巡视完之后路过地下室的入口,发现地下室的门还是开着的,按理说地下虽然大但只有两层,巡视的速度要比地上快多了,怎么着地下室的门还是开着的?冯向前忘记关门了?小孙拿着强光手电向里边晃了晃,冲着地下室喊道:“冯哥,冯哥?冯王八犊子?”
听见里边没有人回应,小孙寻思了一下,迈步走进了地下室,当他向通往地下二层走廊靠近时,听见琐碎的声音,和白炽灯闪烁的声音传来。
“冯哥,冯哥,冯……啊!!!”小孙被眼前的景象吓得魂飞魄散,大声尖叫起来,转身就要跑,可地上结上冰霜,脚下一滑一个狗啃屎扑倒在水泥地上,脸都卡秃噜皮了。可现在已经顾不了那些了,连蹬带刨的站了起来。
身后跟着一群“尸体”,有站着走的,有少了一条腿扶着墙的,有的在地上爬的,就剩下半截身子,脊椎裸露在空气中,肠子拖在地面,尸体腐败的气味将他熏得差点晕了过去。走廊里的白炽灯纷纷爆掉了,尸体们毫无知觉的从碎玻璃上碾压过去,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周围一下陷入了黑暗之中,手电也在刚才摔倒的时候不知去向了,听着尸体们不断靠近的声音,小孙彻底绝望了。他只有拼命的跑,拼命的跑,“咚”撞击声响起,一面墙壁挡住了小孙的去路,完了,他竟然慌不择路,跑进了死胡同。
背靠着墙壁,双手冲着黑暗中挥舞不停:“别过来啊,求求你们,别过来啊。”乱刨的双腿踹到了一个“空腔”里卡住了,湿漉漉、黏糊糊的肢体,和他的身体有了交集,恐惧、绝望、死亡、黑暗将他的心智淹没,剩下的只是疯狂的舞动四肢,展现动物那求生的本能,做最后的反抗。
就当小孙以为自己要翘辫子的时候,一声怒喝响起:“孽障,住手。”
一抹蓝光将黑暗刺穿,驱逐那些妄图杀死小孙的“尸体”们,紧接着几只强光手电照了过来,一场激烈的战斗打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