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
病房白墙上那个挂着的摆钟,此刻摆针还在来回的摇摆,而我的心却在这一刻怎么也无法再像之前那样附有节奏的跳动了……
那一刻,我清晰地感觉到荼然那个纤细的身影出现在了我的脑海,但我却怎么也无法再找回那种感觉:第一次离开她的闺房时内心失去节奏的慌乱、第一次舌尖相触时的幸福、第一次将手触摸到她下身时涌动的羞涩……
这时,她本来清晰了的面目仿佛被一层莫名的东西遮住了她清秀的脸庞,令我看起来是那么的模糊、那么的深邃、那么的飘渺……
回想往昔蹉跎岁月,她是第一个让我甘心放下一层又一层防备的女孩,对于每一件事都是三思而后行、未雨绸缪、运筹帷幄的我,在碰到她之后就在短短的几天之中,对她完全忘却了习惯了二十多年的‘冷静’,我想这大概就是她曾经说过的‘恋爱的感觉’吧……
脑中不断地回想着这几天的每一件出现过她身影的瞬间,想要从这支离片碎的记忆里找到一点能够推翻内心那头野兽‘大放厥词’的论据。可是不知为何,原本十分平静的心每当有她的身影闪过的瞬间,都会失去原有的节奏……
不知再次闭上的双眼皱眉了多少次之后,我便又失去了知觉。那一晚没有做梦、没有惊醒、没有心痛……
“医生,林夕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
“这个……之前抢救了三次之后他已经度过危险期了,按照他的体格应该这几天就能苏醒了……”
坐在病房右侧沙发上的婶婶,端起了一杯放在茶几上的开水,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站在茶几前身穿白大褂的医生。
“那他醒后会不会忘记什么?”
“这个不会,因为从院方仪器检查的结果来看,他的大脑并没有受到什么创伤……”
“……那林夕醒后还需要什么治疗吗?……”
“这个要看你们家属的意见了,如果要是害怕遗留什么病症的话,我们院方还是建议你们做个全身检查……”
这个从年纪上看和婶婶差不多的医生,用手轻轻扶了扶自己的眼镜,脸上露出了一丝自信的微笑。
“好,我就这一个侄子,我就把他托付给你们了……”
“奇太太,你这是说的哪里的话,能给你们服务这是我们的荣幸,放心吧,我们绝对会竭尽全力治疗贵公子的……”
“呵呵,等林夕康复之后我会派人给你们医院送来一面大锦旗的,到时我会安排好的……”
婶婶轻轻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满是欣慰的笑挂在了那张不知欺骗了多少人的脸颊上。
“奇太太,我们又不是第一次合作了……”
“嗯咳咳……”
一直坐在婶婶旁边沉默不语的大伯这时在听到医生这句话之后,轻轻将手中的茶杯放在嘴边干咳了那么两声。顿时便将眼前这个医生吓得不知所措了,连忙将手打在了自己的右脸上,最后还赔上了一怀歉意的笑。
“瞧我这张贱嘴……”
“……我们只是医院与病人家属的关系,希望你以后记清楚了!……”
“我记住了,我记住了……”
“好了,要是没什么事的话,你就先回去吧……”
“嗯……嗯……”
‘咔’
‘咔’
房门在这两声连续卑微的声响之后,便隔绝了房间与外界的一切气息。
“妈,这里又没有什么人,病床上那个人现在几乎和死人差不多了,你怎么发这么大火啊……如果医院敢把我们之间的交易说出去的话,他们会知道我有什么手段的,借给他们两个熊胆他们也不敢,对于他们这几条狗根本就不值当生这么大的气……”
还未等此时不可一世的奇米录将口中的话语说完,一旁坐着的婶婶露出了自己最真实的一面。
“闭嘴!……”
“我!我又怎么了?我又说错什么了?!”
一直都是站在婶婶身边的奇米录这时又闹起了孩子的脾气,脸上流露出来的全是由委屈而转为的愤怒,随后便是一个十分用力将手中茶杯摁在茶几上的闷响。而这时坐在一旁的大伯,还未等婶婶开口便先开了口:
“米录,你怎么老是长不大啊,你怎么老是不明白你妈的心思呢……以后就算是我们几个人,你也要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到时等我们老了,奇家的家业全都交给你了,你也该长大些了啊……”
“大伯,我又怎么了,这里除了我们几个之外哪里有什么外人,房间还是我们特定的,我就不知道我又怎么了……”
此时的奇米录似乎还在为自己狡辩着,只是语气变得平缓多了。
“我看你现在真是让我给惯坏了!赶紧闭上你的嘴……去!回家看看东西到了没……”
“……冰瑛,毕竟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我看米录现在也慢慢地长大了,你又何必这样呢……”
“大伯,我知道,我妈喜欢林夕胜过我,我知道在她心里我永远都没有林夕强……没什么,到时她就会知道谁强谁弱了!……”
“你!你真的想要气死我是不是,赶紧回家里去,这里不需要你……”
在听到奇米录这句话之后,婶婶真是既生气又无奈,一把将手中的茶杯摔倒了茶几上,茶杯中的热水这时也顺着茶几玻璃流到了地板上。
“我就知道,走就走,我还真不稀罕在这里碍你们的眼……”
“赶紧走……”
……
短暂的几秒沉默之后,房门便被打开了,而后便是一声十分用力的拉门声。
‘咔’
‘当’
……
“冰瑛,你这又是何必呢,现在已经……”
‘咔’
还未等大伯将口中的话说出来,房门又被推开了。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刚才兴冲冲离去的奇米录。
“我回来只是想问问你,关于戎狼家人的事,该怎么处理我现在先请示一下,别到时又说我处理的不干净……对了,还有那些你安排的……”
还未等奇米录将后边已经流到嘴边的话语说出来,坐在沙发上的大伯一声大喊,便打断了他的话语。
“米录!……”
“米录,你先到下面车库等着我,我有话对你说……大哥,你现在就给米琪打电话,让她来这里看着林夕,然后老地方等你一起处理这件事,那几个人也不是省油的灯……”
“嗯,我知道该怎么处理,你们先回去吧……”
此时已经缓缓站起身来的婶婶,狠狠地看了一眼门前的奇米录之后,慢慢将一张东西交到了大伯手中。
“好,等处理好这些事之后,米录就托付到你手里,到时你带他多出去见见世面,趁着现在我还能一个人处理家事……”
“放心吧,我一辈子无儿无女,在我心里米录就像是我的亲儿子,我知道该怎么做……”
“嗯,那我就先回去了……对了,一会儿等米琪来了,让她在煲一碗那种药汤,等林夕睡醒了就……”
“知道了……”
也许是上天的安排吧,这段十分简短却又处处隐藏线索信息,闪烁言辞之中暗藏层层杀机的对话,不知是哪一声刺耳的音色唤醒了我脆弱的神经,而此后我便再也无法入睡了……
我不断地用自己的意念控制着自己不断加快的心跳,使其恢复到正常。但此刻在那一个个满是杀机之中又暗藏可以逐个解开我心中疑惑的话语面前,我的神经却被猛然间的恐惧几欲撕裂,心跳也逐步失去了本有的节奏……
“喂,米琪?”
“大伯,有什么事吗?”
“你现在赶紧来医院这里,我这边有点事要处理……对了,记得带上你准备好的鸡汤……”
“嗯,我知道了……”
‘嘟嘟嘟……’
电话断了,我用自己的意念不断地克制着自己不去回想刚才那段对话背后的事情。可是紧闭的双眼此时却怎么也无法掩饰的住内心的激荡起伏,唯一庆幸的应该就只剩下鼻孔那毫未露出破绽的呼吸吧……
平稳的呼吸声迎合着墙壁上摆针的摆动声不紧不慢的呼进呼出,就连当漆黑的眼前明显的感觉到有张大脸在逐渐的靠近时,也未曾改变平稳的呼吸节奏。心理学上的‘自我催眠’就在这个紧要的关头,第一时间从我那已经乱了分寸的脑海之中迸发出了万丈的光芒……
你躺在一片柔弱松软的棉花糖上,天上飘着白白的云,柔和的阳关暖暖的照在了你的身上,在你的面前有一面白色的镜子,镜子里面有一片蔚蓝的天,蔚蓝的天下面有一片蔚蓝的大海,蔚蓝的大海岸边停靠着几艘返航的白色小渔船……细微的风不断地吹动着平静的海面,迎起点点的波纹,一层一层的波纹不断地绵延,一直随着微风走到了沙滩边沿,沙滩边沿有一个十分可爱虎头虎脑的小男孩,男孩身边站着他的父亲,父亲脸上流出了孩子般的笑……小男孩胖乎乎的小手中拿着一张父亲为他折叠的纸船,脸上流出天真烂漫童稚无邪的欢笑……小男孩轻轻地将手中的那个纸船放到了吹到沙滩边沿的海水上,小小的纸船便一点一点的飘走了,一阵微风拂过小男孩的胖乎乎的脸颊,此时那条纸船慢慢飘到了远方……远方……
幻想出来温馨的画面一幅幅逐渐充盈了我翻腾的脑海,慢慢失去控制的心跳又找回了原有的节奏,仿佛我慢慢也化作了那个镜子里面的男孩,那么童真、那么无邪……
渐渐失控的波动,此刻在自我催眠营造出的这个温馨的画面里,又都重新找到了本有的节奏。一时间我被自己麻醉了全部的神经,完全沉溺在了这个自己营造出来的这个虚幻的世界之中无法自拔,也许那片一望无垠蔚蓝的大海才是那条纸船所向往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