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二)
没有人在不借助其他东西的情况下看到自己的眼睛,这时镜子便告诉了我们镜子前那双眼睛是什么样子。记得小时候和父母一起看海时,光着脚丫欢快的奔跑在沙滩上,现在想想面对象征着自由奔放的大海我往昔所追求的自由何尝不像是一朵拍打在岸边的浪花……
夏日七月雨后的早晨空气之中尘埃渐渐稀薄了,耳边依稀却还是可以听到那一声声急促的汽车鸣笛声,这时配上周围行人的开怀笑语,我想雨前雨后似乎并无区别吧……
地面上猛然出现了一道阴森的影子,顺着柔和的阳光一点点遮住了我的身躯。我轻轻地将捂在额头的左手摁在了花坛的边沿,微微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猛然出现在这里穿着便服的男子,而还未等我开口,此时眼前这个年纪上看应该三十多岁的男子先带着一怀憨憨的笑打破了沉默:
“奇少爷,有人要见你,赏个脸……”
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笑起来比哭还要难看的男子,我脸上流出了十分缓和的表亲,摁在花坛边沿的双手一用力,摇摇晃晃的站起了身,摸了摸左手小指的指套,整了整身上的衣服:
“我昨天染上了感冒,现在脑袋还有点昏沉,我想先休息下。到时事情没谈成,又带去了病毒,对大家都不好……”
话语一字一字全都打在了眼前这个笑意渐渐淡去的男子黝黑的脸上,而后送上最后一丝笑意缓缓转过了身,一步一步向眼前这个声音嘈杂,车来车往的街道拐角走去,紧紧留下了一个淡淡的背影……
坐在招手即停的出租车后座上,呆呆地看着周围来回穿梭的汽车,滚烫的脑袋此时也像是热过了头,撕裂感隐隐消散了:
“奇少爷,你准备去哪?”
听到这句惊讶之中带着浓烈激动的话语,我缓缓将平放在大腿上的右手伸到了裤袋里,拿出了一张我也不知道多大面值的纸票轻轻放在了后车座的另一端:
“去最近的医院……”
“奇少爷,你生病了?……”
听到眼前驾驶座上这位话语未经大脑的司机,我脸上露出了最后一丝淡淡的和善,轻轻地点了点头,之后便合上了这双早已透支的眼皮。
‘七窍,能出来一起聊聊吗?’
独自提着一盏昏黄摇曳的残烛孤灯一步步走到了,不知何时渐渐变得漆黑暗淡的心房,想要再次找到往昔的痕迹,来安慰我频临崩断的神经。
‘呵呵,这次来,是赶我走的吧……’
‘……记得你曾说过,当七样东西齐全时,你便会离开。现在想想,我真的不是你……’
一望无际的羊肠小道,看不到一丝的星光,有的只是一人、一灯、一西风……
‘你现在已经不再需要我了,以你现在的能力,完全可以驾驭自己的灵魂了,而我的存在对你来说也许只会贪婪的占据你的内存……草庐已烧,我也是时候离开这片区域,将本该由你掌控的轮盘交还给你……’
‘……临走之前能坐下一起喝坛酒吗?’
不知为何,已经淡忘泪水味道的眼眶这时却隐隐传来了阵阵的充盈感,而在我这句平静句话之后这条曲折漆黑的小道七窍的气息便消失了。一条漆黑孤独的道路上,提着一盏摇曳不定忽明忽暗的残烛孤灯……
“奇少爷,医院到了……”
“……嗯……”
微微睁开了眼睛,面无表情透过车窗看着周围熙熙攘攘的环境。轻轻推开了手边的车门,临走前,嘴边轻轻流出了一句无味的话:
“钱,在后座上……”
轻轻掩上车门,径直向眼前这家全市二流医院人流不断的大门走去……
不远的路程,不时有人朝我看来。年纪大点的老者不断地伸手对我指指点点,老脸上带着欣喜的笑;年纪稍长一点的中年人只是渐渐放慢了脚下的步伐,不时带着笑意朝我看看,不接近、不走远;年纪和我差不多的青年人纷纷拿出了衣兜的手机,有的远景、有的近景、还有几个上前合影;还有几个年纪尚小的孩子,随着长辈的步伐,脸上露出了不解的不悦……
一个十分普通的男孩,因为一场莫名的记者采访变得妇孺皆知;一个十分普通的早晨,似乎也因为这个男孩的到来变得异常骚动;一个十分普通的医院,因为这个男孩的道理今天也变得道路拥挤……
过了不知多长时间,在出租车上暖干的T恤上面又留下了不知多少除紫晓婉以外女孩子的香水味。原本缓和的疼痛在不知赔上第几怀笑意时忽然涌上了头顶,一股股清晰的撕裂感不断地在全身蔓延开来……
坐在医院特意安排的单人病房里,脑袋的撕裂感此时欲掩欲裂。我紧紧的用手抱住了滚烫的脑袋,想要在一片昏沉中找到一丝的清醒:
“我的头烧得厉害,给我弄剂退烧药……”
“嗯……我知道了,我马上就去……”
看着眼前这个慌了神的小护士,我又想起了上次在医院时婶婶和医生的那一段对话。缓缓转过了脸,用一张毫无表情的脸颊对着眼前这个穿着大白褂,像是主治医生带着眼睛看上去十分斯文的中年男子:
“现在你们副院长在医院吗?我想见见他……”
“……在……在,我现在就去帮你叫……”
就在这句十分卑微的话语过后,病房里剩下的这两个身穿大白褂纷纷收起了嘴角的话语,灰溜溜的向门外走去……
病房在那一声轻微的掩门声过后变得安静了,而还未等我将脚上这双红色的运动鞋摆放好,病房的门忽然被打开了。
“奇少爷……你要的……退烧药……”
我也不知道刚才出去的那两个医生对眼前这个小护士说了什么,我只知道再次进入这个病房的小护士完全变了,变得像是一只受了惊的小白兔。而当我看到她手中拿着的那袋输液时,她本来就不自然的表情变得更加难看了……
而还未等我将小护士手中的输液袋挂在床边的吊环上,病房的房门一下子又被推开了,走进来的却是一个我早已料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