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大厅,此起彼伏剧烈的喘息,半裸的男人,女人,还有明晃晃各种武器的锋锐在灯火下异常刺眼!
巨大的火盆熊熊燃烧,大厅的中央,男人目光坚毅!
“你们,都是战乱中侥幸活下来的孤儿,你们的父母都惨死在大秦残暴的铁蹄之下,你们当中有很多人都在心底默默发誓要复仇,可是你们弱小,无力,除了哭泣之外还能够做什么,什么都做不了,你们只能够在这座暗无天日的地牢里面度过余生,不知道为什么活着,不知道为什么死去!不过,现在,一个走出这里的机会,一个去复仇的机会摆在眼前。当然,有资格去完成自己宿命的只有极少数的人,这里,曾经有一万个你们这样弱小的废物,现在,只有一千个了。最终能够活着走出这里的人只有十个。”
男人说完转身,离开。
随着他的离去,大厅中那扇唯一通往外界的大门缓缓关闭,余下的人面面相觑却不曾质疑男人的话。
他说的没有错,这些从小被当做畜生一样圈养的孩子早已经失去了血性,他们会的只有服从,他说有十个人能活着出去,那么,大门打开的时候他绝对不会看到十一个!
“啊!”
随着一声惨叫,一道血光显得那样突兀,耀眼,一个女人瞪大了眼睛,无论如何也不相信第一个死的人是她,不过,已经不重要了,厮杀已经开始,或许这个女人是幸运的,至少,她不用看到这座炼狱的最终解决,也不需要去做任何选择,他们本就没有选择,无论如何也逃不过这场命运!
两个时辰以后,地堡的大门缓缓打开。
地堡外面的世界,在大厅中发话的男人恭敬的站在两个老者身后。
白衣黑衫成色分明!
终于,在经历了一段不算长的等待之后,容纳十人并行的大门却只有一个人影缓慢的走出来。
不,准确的说是两个人,一个活人一个死人!
他不过十七八岁的摸样,她年纪大一些,但也不超过二十岁!
他活着,她却是手上的尸体!
少年的身上沾满了不知道是敌人还是自己的鲜血,刀痕,剑痕,暗器的伤痕,因为失血过多他的脚步已经开始踉跄,可是,他还是坚持着,一步一步,缓慢,坚定的走着,差一点点,他们就能够看到外面的世界了!
“只有一个,几年合格的人真少!”
看着走到身前抱着尸体的少年,黑袍老者的眉宇之间失望的神色难以掩藏,倒是白袍老者呵呵一笑说道“少一些也好,万里挑一,精英中的精英!”
黑袍老者摇摇头叹息道“算了,一个就一个,今年又是我赌输了!”
白袍老者呵呵笑着,并不言语!
赌输了!
几乎失去知觉的少年似乎被这三个字惊醒,猛的那双渐渐迷离的眼睛变得锋锐异常。
“一千条人命在你们眼中就是一场赌局么?”
此刻少年的声音并不算大,在寂静的树林中却异常刺耳。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两位老者背后的男人突然出手,将少年打倒在地,然后普通一声跪倒在地!
“奴才管教无方求长老恕罪!”
然后便是一连串清晰响亮的磕头声!
“起来吧黑虎!什么管教无方,你是我们一手调教出来,你管教无方,不是说们两个也管教无方么?”
白衣老者依旧心平气和的说道,黑衣老者冷哼一声也没有再说什么,倒是战战兢兢站起来的黑虎低着头,恶狠狠的盯着坐在地上的少年!
“你是多少号!”
这一次,是黑衣老者开口。
组织当中没有姓名只有代号,从第一天被带回组织开始他们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忘记自己的姓名!
“回禀左护法,他是七号!”
一旁代号黑虎的男人生怕这个不服管教的手下再说什么惹怒护法的话,赶紧抢先开口,黑衣老者瞪了他一眼,后者继续低头!
“七号,也好,你以后再组织里面的代号就是七了,黑虎,把这个女人和里面的尸体都烧了,然后带他回圣堂!”
“奴才遵命!”
黑虎答应一声,上前想要拿走少年手上的尸体,却不想,虚弱的少年踉跄的后退躲开了黑虎,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黑白两位老者,一言不发!
黑衣老者冷哼一声,白衣老者依旧呵呵笑着!
“我们,一起走!”
少年的声音依旧不大,可是,却异常坚定!
“要是不呢?”
黑衣老者冷哼一声!
“多一具尸体!”
少年说着,空处自己的左手,从身上摸出一柄断剑横在自己的脖子上。
眼见黑衣老者就要发火,黑虎刚要上前强行动手,却被白衣老者伸手拦住。
“带着她一起吧,黑虎,将这位姑娘好生葬了,对了,小子,你叫什么?”
前半句的语气不容置疑,后半句,却是对着少年说的!
少年一愣,随即努力用自己最大的声音喊道“叶逐风!”
“好名字!”白衣老者微微一笑颔首道“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关门弟子,这容不得你选,你要是想让手上那位姑娘好好被安葬,跪下,磕头,叫师傅,那边那位,叫师叔,不然,拿你手上那块破铁自杀吧,我不拦着!”
少年略一思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师傅在上,师叔在上!”
白衣老者略一点继续道“既然你做了我徒弟,那我这个做师傅当然要给些见面礼,说说你想要什么,除了皇位之外,别的,大都可以商量商量!”
听到这话,少年的脸色一变:“此话当真!”
白衣老者:“当真!”
少年冷哼一声,抱着尸体站起来,走到黑虎面前看了了看,就在黑虎还不明白他要做什么的时候,少年抬起腿,狠狠的朝着黑虎两腿之间的部位就是一下。
看了一眼倒在地上哀嚎的黑虎,少年冷冷丢下一句话,不准喊!
看到眼前的一幕,不禁白衣老者莞尔,就连一直不苟言笑的黑衣老者也是嘴角扬起!
三年后的重阳节,凉州城一家位置偏僻的酒馆,小雪,北风微凉!
酒馆虽然位置偏僻,即使在这样的雪天也有几桌客人,原因无他,这里的红泥酒最纯!
北地天寒,百姓常以火炉温酒驱寒,而其中红砖泥炉质地最佳,故此酒得名红泥。
红泥的价格不算贵,酒味却回味悠长!
靠窗的桌子旁白衣少年端坐,相貌清秀的出奇好似女子,酒馆的老板打着瞌睡,这个客人很奇怪,连着三天,他都坐在那个位置,两坛酒,一喝就是一天!
老板开酒馆开了十多年,什么样的酒客都见过,有的人嗜酒如命,有的人借酒消愁,有的人单纯的就是品酒。
而这个少年,他在回忆!
不知道为什么,老板很肯定,这个少年一定是有故事的人。
想了想,老板端着两盘小菜坐到少年对面,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一碗酒!
“公子是旧燕人!”
少年微微一怔,点头!
自从二十年前大秦一统洛水以北之后,提起昔日燕赵韩魏的时候,就要再强前面加上一个旧字,其实加不加也无所谓,昔日四国的领地早已经被重新划分赏赐给了不同的藩王,那里还分得清楚什么燕赵韩魏,二十年的时光,不长不短,却足以让一代人,忘记一个时代!
“公子这次回来是探亲还是祭祖!”
说到这的时候,老板神色不由得有些落寞,西凉本是旧燕都城,这少年看摸样不过二十出头,想来,燕国破灭之际他也不过是一个襁褓中的孩子,当年燕国国破的时候曾经流放到江南一批氏族,这少年的家人怕是也在其中。
西凉江南几千里路,能有几个活着到达的呢?
“李老板还是这么健谈!”
出奇的,连着三天几乎一言不发的少年突然开口。
老板一怔,随即哈哈笑道“这么多年的毛病改不了了,公子知道我!”
少年点头“七年前家母带我南下的时候到过这里,当时就住在李老板的店里。”
“哦,有这回事!”
李老板抬眼仔细打量着面前的少年,片刻,摇摇头“人老了,记性不行了!”
“呵呵,对了,听说西凉王府二小姐每隔几日都会来李老板的店里喝酒,是不是真的!”
说话间,少年笑着转变话题。
“自然是真的!”
提起这个,李老板顿时觉得脸上有光,西凉王府的二小姐,那可不是寻常人家的百姓。
“说起陈二小姐那可真是好人呀,小老儿这店能开到今天还多亏了二小姐。”
少年摇摇头,浅酌一口道:“可惜,生在西凉王府,再好的人,都未必长命!”
李老板刚要开口反驳少年的话,这人好好的,怎么编排别人的不是呢,正在这时,酒馆的门被推开,当先进来的是穿着绿衣的撑伞婢女,紧跟着的是一身嫣红的西凉王府二小姐。
眼见的李老板跟少年告罪一声刚要去迎接,却不料临门那桌的三个客人陡然暴起,霎时间刀光凌霄,快的让人来不及反应,他们的速度虽然快,可是一直喝酒的少年速度更快,三片刀光刚起,少年手中的短刀已经划过两人的咽喉,而最后一个,则被卸去了长刀,按到桌子上!
“嘿,不管你是哪片的杀手,替我传句话,就说吟霜阁叶小七许诺一年不碰道上的生意买西凉王府二小姐的平安,道上的朋友若是给个薄面大家日后好相间,若是有人执意想要那一万两花红,别怪小七不讲道义,听懂了么?”
被少年用刀抵住喉咙的杀手哪里敢说半个不字,听到叶小七三个字的时候,更是忙不迭的点头,乖乖,这位怎么这西凉府二小姐扯上关系的,还劳烦他老人家大驾光临!
“小的知错了,小的该死,不知道陈二小姐和叶公子有交情,小的这就传话,这就去!”
放走了杀手,少年旁若无人的从自己的位置拎起没喝完的半坛红泥,和惊魂未定的陈二小姐擦肩而过,忽的,走到门口的少年回头朝着李老板微微一笑,轻轻在桌子上,放下一锭银子。
“结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