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一切像死了一般。
两颗火星由远而近,更加的寂静了。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两颗火星变成了四颗,八颗,十六颗,三十二颗,越来越近。
原来,那是三十二枝火把呀,举着三十二枝火把的三十二个人!
几场遭遇战打下来,几番生与死的折腾,就只剩下这三十二枝火把,三十二匹马,三十二个人了,走的走,死的死,散的散,只剩下这三十二枝火把了。
“唉——”
费珏一边走着一边长叹息着,自然界与生俱来的那种“嗜血”的本性,已经让这个汉子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疲惫。
偶尔的,费珏的脑海里甚至会出现母亲曾经饲养的那群鸡,散养的那一群蛋鸡,它们总是喜欢相互啄对方,只要是一啄出血来,它们就会兴奋无比,兴奋无比的它们就会蜂拥而上,直到那只倒霉的鸡被啄死,才肯罢休。
“这难道不就是一群猪在抢食一棵白菜吗?不,连一棵白菜都不是,是一根蔫巴拉叽的白菜帮子!”
想到这里,费目又自嘲地笑了,笑得眼泪都滚出来了。
黑黑的夜色中,男儿的眼泪是要悄悄地流的,晶莹得像那零星的寒星!
很多时候,至少是从那次被人家打败了以后,费珏感觉自己就是那只被啄了的鸡,居无定所,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了,抑或是,即使有,也不想还了吧。人啊,与生俱来的那股锐气,就像风吹的石头,看着好像挺坚强,其实早晚皆成粉末,不得不成粉末。
“混好了,也许能成为一块石蛋子,圆圆的石蛋子,到处乱滚的石蛋子,见坑就进的石蛋子。”想到这里,费珏突然咧开大嘴,难得地笑了一下,他感觉自己就是那个石蛋子,滚来滚去的石蛋子,见坑就进的石蛋子!
“大哥,你等一下,我有事儿跟你说说。”一匹马从这支稀稀拉拉、无精打采的队伍后面跑了过来,如果这还能算是一支队伍的话。
“大哥,刚才我听一个找羊的羊倌说,在鸭鸡金山那边好像有人干上了,从天亮时一直打到傍黑天儿。打得那叫一个热乎,离着好几十里地都能听到枪炮声。那座黑黑的山上,有光在闪,时隐时现,时亮时暗,时大时小,有的时候甚至是整个山都燃着了似的。”
是二癞子。
“要不,咱们去看看,也许还能划拉着点儿什么东西吧!反正现在那山听着也消停了。”二癞子的话,让费珏沉吟了一下,他又回头看看自己身后的那些无精打采的,叹息了一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那就去看看吧。咱们还真是缺东少西的了。”
“这还不都怪你,我说去做两单子大买卖,盘子都踩好了,那可是两个肥得流油的主儿呀,可你愣是不去!唉,现在就是这世道,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你不是说不愿意再求那个姓白的吗?这样更好,多自由呀,没人管着!大哥,你这个人啥都好,我别的啥都佩服你,就是不佩服你这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性格!不过这话又说回来了,这可能跟家庭真的有关系,你家是读书人家,我家是卖红薯的小门小户……”
“哎呀,我说我的兄弟呀,这老北风还堵不住你的嘴嘛!”
二癞子一听,大哥这是正在心烦呀,也就不多说了,双脚一磕马肚子,那马就听话地扬起四蹄,“嗒嗒嗒”地向前冲了过去,一转眼的功夫,就跃上一个小沙包,消失在黑暗中,没影儿了!
“跟我走!”
大当家的一声令下,这只稀稀拉拉的队伍也强打精神,调转马头,朝着远方的黑暗走去。打那以后,费珏和他的那三十一个兄弟就好像是被外星人掳走了似的,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去向,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归宿,杳无音讯,查无线索。
“我的这个二爷爷到去哪儿去了呢?”
自打从爷爷费璋那里听说了二爷爷费珏的故事以后,作为一名晚报记者的费目就在心里暗暗地下了决定,一定要利用工作之便找到这个故事的结局。
因为,从爷爷那欲言又止的话语中不难看出,这其中肯定还有很多的隐情。
“找到他,即使是死了也要了解他,他的身上肯定会有好多的秘密。”
这或许就是一种职业的习惯吧,喜欢刨根问底的。
费目也曾经数次与自己的老爸费凡打听过家族的历史,希望能从父亲的口中有所收获,可费凡只是告诉费目,他也不知道他的这个二叔最后去了哪里,
“我所知道的都告诉你了,你不是说你把那些事儿要写成小说了嘛,你现在写了多少了。”费凡问费目。
“唉,老爸呀,我二爷爷的事儿就只能写到这儿了,我可不想瞎编自己的家史。”费目告诉费凡。
也是因为职业的关系,费目喜欢利用周日的闲暇时间去逛逛旧书摊,他的很多文章就是从那些不起眼的旧书里淘来的。
他还写过一篇新闻报道,叫《故纸堆里有黄金》。
见诸报端不久,费目就后悔了——他所在这个小城的旧书涨价了。
“这不是自己搬砖头砸自己的脚嘛!不过,我还是为自己的职业*守而沾沾自喜的!”
对此,费目可是极富幽默精神的!
这一天,刚好是个周末,费目又溜达着来到了旧书市场,卖赝品的叫喊声不绝于耳。
只是,我们的这个主人公好像是“两耳不闻叫卖声,一心只盯破旧书”!
终于,站在一个小小的地摊前,那里摆了一溜旧书,那可是当破烂卖,论公斤给钱的废纸呀!
顺手翻动起来。
“哈哈哈,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了。”
没想到,费目这么一笑,给自己带来了麻烦,这麻烦还不小,得用口袋里的钱儿解决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