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嗒,嗒,嗒。”雨水声从屋顶滴落下来,落在了木屋子前的那堆湿透了的柴禾上,如同板子戏的开场一般,带着节奏敲响着,长着黑色羽翼,背上一条白条的鸟儿从那木屋子的长长的灰色屋檐下扑棱棱的飞出来,向着那朦胧的山林飞去。
“吱嘎。”尽管林天只是轻轻一推,那扇木门却是发出一声十分刺耳的声音,那是老旧并且不光滑的木板相互摩擦而产生的,惊的丛林里不少出来的小生灵都缩回了树林里,再也不敢出来。
雨并没有完全停止,一丝丝冰冷清凉的雨丝不断的细细落下,让远处的山都笼罩在一层朦朦胧胧的迷雾之中,那隐隐若现的山峰,就如同黑色的蛟龙在云海中起伏一般。
“咔嚓。”后面的高山是低着身子从这道狭窄的门口走了出来,屋里的空气和这外面差不了多少,却是满满的一股潮湿难闻的味道,高山的体型对于这个平常只有一个干瘦的老人和小孩出入的房门口来说还是太大了,出来的时候直接把那门框给撞裂掉。
高山的大手捉着那断裂的门框,*的手指和那门上的框架差不多粗,他如果不扶着那断裂的门框的话,那么整个门框都要掉下来了,不过这样一来,后面的那一老一少顿时都被堵住了。
林天笑眯眯的站在那里,看着高山要如何解决。
高山想了想,用另一只手拉住那个没有断裂的门框,只是微微的向上一使劲,猛地,整个木房子都震动了一下,然后硬生生的被他的往后推倒,如同不费吹灰之力之力般。
“轰隆隆”一阵轰鸣声响了起来,那张原本就看起来破烂不堪的木房子此时终于承受不住重力,向后倒去,一层层的倒下,那些已经开始被虫子腐蚀的木板此时从根部发出一连串的“噼里啪啦”的沉闷声后断裂了开来,向着四面弹去,高山只是用手一挥,一道气浪越过那惊呆了的老人和小女孩的头上,将那些向着他们弹射而来的木板都扫了回去,同时房子终于发出“呜呜”的作响声后,散落了一地,地上的木板不管是房檐上的,还是顶住房子用的房柱,没有一根是完好的,即使是不用高山动手,这栋房子也很难再经受一次风雨的打击。
“你,你。”那老人转动了一下,看了看变得空荡荡的四面,顿时气的连话都说不出来,那张原本发青的老脸此时被气的发红,如果不是迫于高山的威视,那老人早就拿起拐杖来了,同时眼中也淌下了一滴泪来,为什么自己招来的都是白眼狼,想到这里更是禁不住老泪纵横。
看着那个老人哀愁的表情,高山也顿时沉默了,他只是随手做了这么一件事情,却没想到带给别人如此痛苦。
“咦,这个鸟窝里还有一只小鸟。”林天却是笑嘻嘻的从高山后面走了出来,少了那间压抑的房子,似乎整个天地都变得空阔了好多,在林天的手中赫然捧着一个鸟窝,就在刚才,那个鸟窝里还飞出了一只大鸟,想来便是这只小鸟的母亲,为它出去觅食了。
林天的手指顺着那只小鸟的白色背部摸过,黑色羽翼还未成熟,它此时睁着清明的眼睛看着林天,金黄色的小嘴一张一合却并没有发出叫声来,想必是还太小了。
“来,拿着。”林天慢慢的走到那小女孩的身前,把那个鸟窝递给了那小女孩面前。
那小女孩抬起眼睛,她那长长的发丝都黏在一起,那双眼睛微微的惊讶,因为她明明记得那个鸟窝是在那屋檐下的才对,不过犹豫了一下,她还是伸出了那双纤细的小手,上面已经布满了青丝,原本就十分细的手指如今更是瘦的皮包骨了,或许是因为太久没吃东西的原因,她的嘴唇都已经发白了,虚弱的举手都变得艰难,她的衣服并不算宽敞,但是此时她举起的手下的袖子却是空荡荡的,在风中摇晃不止。
林天看着那小女孩的双眼,棕色的眸子是那土地的颜色,一如那贫瘠的土地一般,此时已经没有任何光彩,这些天的惊吓,饥饿已经把这个小女孩折磨的不成人形,但是尽管如此,她还是那么坚强,眼睛中依旧保留着那一丝生命的火焰。
“这些木板不错。”林天把手中的鸟窝交给那小女孩后,走到房子倒下的地方,拿起两块碎裂的木头敲了敲,“至少还没潮湿透,可以用来生活的。”
“你给我放下。”那个老人再也惹不住了,上前来一把将林天手中的木块抢了下来。
“难道你要让你孙女饿死吗?”林天不急不慢的说道,同时蹲下身去,将那些碎裂的木板搭在一起。
“这。”那老人望着跟着自己后面拉着他衣裳的孙女,他一个老人无所谓了,说不定哪天就撒手归去,但是他总不能就这样撇下自己的孙女。
看到那老人动摇的眼神,林天又对着高山道:“你去找一些吃的来,饿死我了。”
高山顿时一愣,点了点头,便大步的向树林中去。
高山很快就来了,在这里,没有人能够比那个北方的汉子更加熟悉这片树林中的猎物,哪怕在这里居住了十几年的那个老人都没有才初来的高山了解的深厚,高山回来的时候,肩膀上扛着一只大牛猪,高大的灰黑色的躯干太过肥硕,随着高山的步伐一颤一颤的在那里晃动不止。
而林天此时已经生起了火,这样的丝丝细雨刚刚好,浇不灭火,林天用那些碎木板搭了一个不算小的木台子,甚至连那张床和屋子中唯一的几件破衣都被他塞到开始熊熊燃烧的火里,而那个老人和他的孙女只能在旁边望着,火光印的那老人的脸红彤彤的,不知是被火光映照的还是气的,不过都到这样子,他也没有办法,更是无力抗拒,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别人烧掉他准备留给他孙女的心血。
“砰。”高山把肩上的那只牛猪扔到地上,地面上顿时都抖动了两下,那雪白尖利的牙齿裸露在外,两颗黑色的眼珠子就如玻璃球般,只不过此时已经没有了任何光彩,那粗壮的四肢即使是死后,也是僵硬的立着。
看到那只如同小山般的大牛猪,林天顿时从那堆还在冒着浓烟的碎木前站起,来到那只牛猪的面前,围着牛猪转了两圈,拍了拍那牛猪厚实的脊背,这才满意的笑了笑,这只牛猪够他们吃一顿了。
“你来还是我来。”林天拍着牛猪身上那坚硬并且弹性十足的肉问道,他倒是很久没有自己动手了,不过并不妨碍他一展身手的时候。
“咔嚓。”的一声,高山一板斧砍在那只牛猪的脊背部,看似轻巧的斧头此时是直接将那牛猪的背脊骨砍开,林天也马上缩回了手,摸着手,讪讪的笑了笑,看来这种活果然还是让高山来做比较合适。
高山处理起牛猪那种娴熟的手法可以看出他并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那把斧头在他手中此时如同一把锋利的刀子一般,不光是横着,还是竖着,都可以轻易的把那牛猪那厚厚的皮毛刨开,里面的鲜红色的脊肉不断向外翻开,但是却又十分巧妙的避开那些血脉之处,虽然还有鲜血流出,但是并没有像那些屠夫一般,总是喜欢把一头摆在自己面前的动物绞的支离破碎,至少高山没有,尽管他的手指看起来是那么粗壮,手中的板斧看起来并不是那些杀牛用的刀,但并不妨碍他能够流畅的将那只牛猪肉骨分离。
林天一边扇火,一边看着高山把那只牛猪淋漓尽致的拨皮抽骨,那把青色的大板斧此时就如同一抹青色的流光般,那种看似粗鲁,却是粗中带细的手法更是让人看的眼花缭乱,不过林天却能够完全看出高山的每一次精确的下刀,又是如何精确的把那牛猪的骨头和肉分离出来。那只青色的板斧横着可以当牛角刀,将大块的骨肉分离,并且整齐的叠在一块早就切下的皮毛上面,当板斧竖着的时候,那把青色的板斧又变成了砍骨刀,可以依着那青色板斧的重量,不费丝毫气力的便将那厚厚的骨节从中截断,将那牛猪的四肢分离了出来,当那些大块的带肉的骨头被挑出来时,那把青色的板斧前面的尖角又化为了剔骨刀,可以轻易的将那附着骨头的肉块剔除的一干二净,从那比白瓷还要白净的骨头便可看出,高山是把那骨头上的肉剔的多么干净。
等到高山忙活完了的时候,在他面前已经堆了一大堆整整齐齐堆垒在那里的肉块,就如同一座肉山似得,上面的那些鲜红的肉块带着道道红色的血丝,一股血腥味顺着那秋风远远的飘出去。
“咕噜噜,咕噜噜。”野兽的鼻子是最灵的,仅仅是一小会的时间内,周围便聚集了一些眼中闪着油光的动物,绿油油的眼睛在这略微阴暗压抑的天空下显得格外显眼,那种因为饥饿而发出的一阵阵的怪异声音传的很远,让人一阵阵毛骨悚然。
高山看着周围围着的那些饥肠辘辘在那里围叫的野兽,顿时把另一堆厚厚的脂肪,还有一大团的牛猪肚子中的东西用另一张牛猪的皮包起来,然后就这样朝着远处扔了过去。
“啪”的一声,那堆肠子落在地上,顿时四散开去,一条条的肠子向着四周散去,那牛猪被一层薄膜覆盖的肚子里的东西此时猛地爆掉了,里面彭涌而出的血水高高的溅起,混合着天上的雨水如同在下血雨一般,把四周都染成一片血红色,不过这却更加激发起了那些饥肠辘辘的野兽的欲望,他们疯狂的向着地面的那堆从牛猪肚子中拨出的肉脂疯狂的扑去,每一只野兽都带着疯狂的眼神,那一声声尖利的嚎叫声在这片树林中袅袅的回荡着余音。
高山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那些野兽疯狂的扑食,他们只是为食物而生存着,他们的存在才是最合理的。
林天此时也点起了火,先是一团小小的火焰,然后火舌不断的伸吐的越来越高,那些还在扑食的野兽回过头来,带着那沾满了血的一张张稀奇古怪的脸庞看着那团熊熊燃烧的篝火,眼神中都露出了惊恐的神色,这种神色是从最远古的时代伴随着与人类的接触所留下来的。
不过地面上的血腥还是让他们战胜了那冲天而起的火光,他们践踏着那片血腥的土地,蚕食着同类的尸体,甚至连那地面上的血腥都不放过,伸出一条条又长又粗的舌头舔着那洒在地上滚烫的鲜血。
“啪”的一声,火舌撩动木板,顿时底下一块木板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同时也惊醒了看的心惊胆颤的那两一老一少。
“来吃块肉吧。”林天不知什么时候用两支树叉将两块在大火中烤的半熟的薄肉递给那个老人,“总该要让她吃点东西吧。”
林天笑眯眯的看着这个老人,眼神一片清明。
“唉。”那老人低头怜爱的看着安静的坐在旁边的孙女,最后还是伸出了那双干瘦的老手,接过了那两支叉着肉的树枝。
看到那老人接过那块肉,林天再次笑着坐会原来的位置上,只是不知什么时候,在他的身边,数十支树枝上面都放着烤肉,围着那堆篝火,火焰熊熊熏烤着那些肉块,发出一阵阵喷鼻的香味,肉块上面因为火焰灼烧的原因,那些肉块如同流汗一般,一层油金黄的油水伴随着一阵“兹兹”的声音滴了下来,滴落在地,更是发出一阵喷香的味道。
高山环抱着双臂遥望着远方,时间一天天的过去了,但是铁老吩咐他的事情却似乎是被他慢慢的淡忘了,只是那个男人。高山望向了那静静的盘腿坐在火焰前的林天,这个男人做事总是那么神秘莫测。
似乎是感觉到什么,林天抬起头,望向了高山,笑了笑道:“我给你留了最大的那块。”林天说完指了指靠近高山那边的那块背脊骨上的肉块,虽然那块肉块并不见得比别的肉大多少。
高山看着那块肉,顿时眼神温和了下来,跟着这样的男人,或许并不吃亏,至少,他从来没有骗过他,那块肉也确实是这些肉里面最大的一块,谁让那块背脊肉自己缩水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