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卞邰独自走开,到处闲逛。外表看来其实这里和人界没什么不同,但还是有差距的。在魔界的时候满脑子想着逃亡啊保命啊,都没心思欣赏一下所谓异界的风景,现在有机会了,怎么也得随便看看,以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吧。
一开始想着到处走走,但没走多久也腻了,回身准备走回休息的旅馆。
来来往往没有多少人,异常冷清,就算有人也只是匆匆忙忙的走过,招呼也没人打,伍卞邰生性自来熟,看见这种情况很不习惯,但是也很快就了解了,这类人都有种莫名奇妙的高傲,总以为自己比别人高人一等吧。
他若有所思地想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唏嘘不已,前不久他还是一个只会啃老的衰小孩,现在怎么会莫名其妙卷进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让他很纠结,怎么都觉得这些神神鬼鬼的诡异事件与自己无关,但是好像每件事又都恰到好处的牵连到自己。
这么胡思乱想着,觉得自己这段经历也算是长了见识,反正只要不危及性命,也没什么吧。
性命。
性命啊啊啊!……考核啊啊啊!……
他悲剧的挠墙。
“喂,那个人类?”
恩……让人讨厌的称呼。
伍卞邰听到这种称呼就很火大,尽管这个好听的声音里貌似没有一点其它蔑视的意思。他不耐烦地转头,印入眼帘的又是个容貌属上等的男子。
容貌并不是很惊为天人,但是气质和感觉让人感觉和他相处很舒服,伍卞邰对这种层出不穷的气质型美貌型很习惯了,没办法,妖魔鬼怪基因好。
“干什么?”
语气并不算得上友善,这态度让那个看起来还算乖的天师愣了愣:“……没事,就是想让你帮个忙。”
“忙?”伍卞邰皱了皱眉,有些不想趟浑水,毕竟能少惹事就少惹事。何况,谁知道又会发生什么鬼事情!
但是看见那个人突然露出的无辜表情,人类天生对萌物的无抵抗力让他点了点头……但是点完头后他就立马想抽自己两嘴巴子,自己和他也不熟,当什么热血雷锋啊……
没办法啊……因为那种表情真的很像某种大型宠物犬啊……
“真的?那太好了。”面前外表年龄不超过25的青年露出了洁白的牙齿,看样子很开心,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伍卞邰硬是从那里面看到了一丝阴谋得逞似的光一闪而过。
他背后生出一丝冷汗,说话都有点结巴了:“呃……兄台,我跟你也不怎么熟,违反道德伦常的我可是绝对不干的……”
“放心啦这位兄台,只是个小忙而已。”青年笑得很天真,抬手看了看疑似手表之类的不明物体之后说道:“这个时间,应该快到了。”
他有点愣,:“还有其他人要来吗?”
然后就是惊恐:“等等你不是要绑架我吧?告诉你我后台可是很大的你别自讨苦吃……”气质很仙的青年头顶上甚至都快出现实质性的黑线:“同学,你想像力真丰富,我就算要绑架我也要绑肉多一点的。”
伍卞邰更惊恐了:“你们吃肉?!我以为我想的先奸后杀已经是极致了……”伍卞邰有种想逃跑的冲动,但是……腿突然有点软……(==没用的东西!)
“……”对于伍卞邰这种二货,青年明智的选择了沉默。
不等他们还多费什么唇舌去讨论些有的没的乱七八糟的,青年说的要等的人看来已经到了。
“赤兔~~~”未闻其人先闻其声,伍卞邰听到由远及近传来的第一声就浑身上下抖了三抖。
能把声音叫出让人感觉到实质性的波浪线,这人该是多么销魂又极品的……女人啊。
首先看到的就是一袭惹眼的红裙,这样惹眼放荡的颜色穿在少女美好的曲线上,只让人觉得春天到来的无限美好以及鸟语花香,但是伍卞邰很明显的感觉到了身旁的人身体晃了晃,再看表情,简直是惊悚。
“……”伍卞邰伸出手在他已经开始涣散的眼睛面前挥了挥:“喂?那女的不是鬼吧让你怕成这样?”
“不是……”青年秀白的脸上甚至开始出现了冷汗,话语虚晃,眼睛紧盯着快要跑近的少女。
伍卞邰的危机感消失的无影无踪,这种怂蛋应该威胁不了自己性命了吧?但是对面那个女的就不知道了……等等我脑子都在想什么……有点不正常了……=皿=伍卞邰看了看少女的身影又看了看他,“哦~”了一声点点头,青年汗,一双三白眼吊着看他:“你这样子好像是懂了什么?”
“没有啊。”他无辜的摇头,拍拍肩凑近他,低声诡秘的对他笑:“没事没事,这些,我都懂~人生在世还有很多好事需要你去做,别对这世界绝望,然后干傻事阿~”
青年的无语更加强烈了,这种无奈感甚至让他忘记了一个恐怖的人正在靠近:“别装了,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好不好?我干。”
他刚好说完,少女悄无声息的落下了脚步,眯着眼笑,有些阴森森的寒意自四面八方蔓延开来,被称为赤兔的青年又是一抖,脸色瞬间苍白。
“嘿,赤兔。”
少女话音刚落,赤兔就做了一个让伍卞邰大跌眼镜的举动。只见他浑身一抖之后直接搂住了伍卞邰的肩膀,强扯出灿烂笑容:“嗨赤月,这是我媳妇!”
“……”
“……”
这是……嘛情况?
“这位仁兄……”伍卞邰艰难的开口了,这是神马神转折啊……不知道为什么脑海中突然闪现了百无常冷冷的脸,让他有点心惊和一丁点他自己都没发觉的难过。
“……我有家室了。”这是他的后半句话,他发现说出这句话其实很容易。
那么容易就说出来了,那么如果当初他也早点说那些说迟了的话,是不是就不一样了。
现实容不得他伤感,听他说出这句话的赤兔脸色跟吃了大便上的苍蝇一样难看:“我日……你配合一下会死还是怎样?!我管你有没有家室啊!”
而旁观这两人你来我往对话的赤月脸色跟吃了大便一样难看。(……)
“好啊……”赤月一句话,让两个人都停下了自己的思绪。
赤月笑容依旧灿烂,话语却没有笑容那么友好了:“赤兔你丫的胆子吃肥了啊,几天不见连人家有夫之夫都敢勾搭了……”
“哎哟不是阿我错了……”赤兔放开了搂住伍卞邰肩膀的手,双手揪住看起来还和平常无异的赤月的袖口,那表情那姿态就差没直接给她跪下来了:“你自己说的要给我相亲啊我没办法啊我错了呜呜呜我再也不敢了……”看他哭得那么假连眼泪都憋不出来,在一边干看的伍卞邰很尴尬,不由得提醒道:“哥们,忘记滴眼药水了吧?”
“哦对哦……忘记……人类我恨你!!不是阿赤月我错了我真错了……我没有带眼药水……真的没带……”
事后,伍卞邰了解了。
此事纯粹是个乌龙,经过沟通,伍卞邰知道了赤月赤兔是一对姐弟,刚才的乌龙就是赤月前不久说要为赤兔的终身大事着想,*他去相亲==,赤兔宁死不从,但他从小就很怕他这个彪悍到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姐姐,于是就像人界的电视剧了烂俗剧情一样,想到了找、替、身。
但是他是天师协会分会中央的人,也怪他和他姐姐年纪轻轻就取得如此大的成就,混进协会中央,协会中央的平均年龄换算成。人类年龄都是五十岁以上,只有他和他姐姐例外,他找个替身,协会里的几十岁老头自然不能找,外面的几层就别想了,那些都是平民,赤月绝对会以一个理由回绝,那就是不般配。
他正苦恼着要不就直接从了他姐姐的想法,皇天不负有心人,他眼前出现了一个堪称完美的人选。
年龄大概比自己还小点,相貌也不是那种红颜祸水型,和自己看起来万分般配,而且能在协会中央自由出入,完美啊!
虽然……是个男的。
不过在这个世界里男男恋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所以也不顾及什么了,当然,和姐姐约好去相亲的时间快到了,他是没时间再对这个人类说明情况,于是直接耍了阴招,可是他万万不知道,这协会里什么时候来的菜鸟,居然不领他的情……
伍卞邰听完他们声情并茂的描述,很黑线。
这世界脑残多了吧,怎么尽让自己碰上这种蛋疼的事情?!
看着面前这对还在争执的活宝姐弟,伍卞邰看了看这个小世界里日上三竿的太阳,道了声再见就打算离开,这段小插曲就暂且这样吧,再不回去胡钥他们又得跳脚了。
“你叫什么名字?”
急匆匆的伍卞邰听闻他询问的话语停下脚步,回身笑了笑:“我叫做零。”
然后再不转身。
伍卞邰回到旅馆时只有胡钥在另一个房间里,听到隔壁的声响过来看看,就看见伍卞邰坐在沙发上正准备开电视。
“回来了?去哪了。”胡钥走进他房间坐在他旁边。
“哦,遇上点事。”伍卞邰皱着眉看了看没有信号的电视:“这协会中央的人也太不遵守待客之道了吧?我们貌似还是贵客,居然把我们赶来住这旅馆,还是个电视没有信号的旅馆!”
胡钥没有追问是碰见什么事,漫不经心的回答:“这个是异次元空间,你想收到哪里的信号?魔界的,还是人界的?”
“……”他无语,改口问:“胡黎呢?他没和你一起?”
“为什么我们要时刻在一起?”胡钥突然反问,自己都没发觉自己的语气与表情有些奇怪。
伍卞邰傻了:“这是什么白痴问题,你们哪一次不是在一起?”
“是吗?”胡钥默默咀嚼着他话语里的意思,不确定似的反问了一遍:“我们……每次都在一起吗?”
伍卞邰很确定的点头,眼睛探寻的看向他:“你跟他吵架了?”
“没有,为什么会这么想?”
“哦,没事。”
空间猛然间诡异的安静下来。
两人独处,一安静了,某些记忆就接踵而来。
这次是胡钥先打开的话匣,因为他对有些问题很想知道。
“你对这些事情没有很惊讶吗?”
“怎么还问这种脑残问题。都那么久了,惊讶都该习惯了。”也许是气氛的渲染,伍卞邰都收敛了跳脱的神色,整个人身上气息都安静起来,这让胡钥觉得他们似乎又回到了从前。
“是吗?我还以为你的心脏坚硬到这种程度,对这些事都见怪不怪呢。”胡钥笑着说。
“哦?”伍卞邰脸上突然出现一种很怪异的笑容,他微微抬起眼眸看他,额前的发丝低垂下来,大片阴影掩埋了眼睛,导致他有些看不清伍卞邰眼里是哪种笑意。
他身上的气息也变化了,那是一种很深邃、又刻入骨髓的至阴至寒。
胡钥浑身汗毛竖起,冷汗像流水一样哗哗的流下,流进眼睛里模糊了视觉,他甚至感觉眼前的人绝对不是他所熟悉的伍卞邰。
不,他不是。
“那么,在那时你欺骗我的时候,你有没有一点点愧疚?”他唇轻启,鼻子里似乎哼出冷笑。
“你……你是谁?”胡钥浑身几乎脱力,在他视线模糊的时候,他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由于腿软已经从沙发滑到了地面,陌生的伍卞邰身着黑色的气息,坐在沙发上看着他,好似王者的姿态。
那是一种威慑……威慑到自己,导致自己连站立都做不到。甚至思想都已经混乱。
他是谁?……他什么时候占据了伍卞邰的身体……是进门的时候?还是更早?
“我是谁?”伍卞邰轻轻起身,凑近他,抚摸他耳鬓的发,对着他的耳边说:“你猜啊。答对,有奖哦。”
这样戏谑的话,只有伍卞邰他自己才说得出,可是这个人身上的气息绝对不是他,那么……面前的人此刻,究竟是谁?
他直起身,那种危险的黑绪突然瞬间没有了,他站着,俯视着他,那种气息突然转换,转换成绵柔的,让人想要落泪的悲哀。
他眼底不知道沉淀了几千年孤寂的死守,他的身影突然变得单薄,好像轻轻一推,他就从此坠落。
这样的转变,和自己心底随着他的转变而突然升起的绝望,让他有些发愣和难受。脸颊冰凉,他傻了傻,抬手触摸自己的脸颊,一片冰凉。
自己都还没反应过来,眼泪比自己更敏感。
站立的单薄人影泪流满面,声线却很冷静,仿佛流泪的他和冷情的声音是分离的。
“那么多年。阿药,我回来了。”
眼前一片黑暗。
伍卞邰再次醒来的时候,睁眼,还是那家破旅馆那标志性的碎花天花板。
他躺着有些莫名其妙,自己还有一点记忆,走回旅馆,跟胡钥说了什么,然后就不记得了,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真是的,有点冷,胡钥也不知道给自己盖层被子。
他起身,头部突然传来的撕裂般剧烈疼痛甚至让他出现了短暂的失明。他不自觉的捂住头,敲打着自己的太阳穴,希望这样能让自己好受一点。
他听见模糊的脚步声,有些遥远的感觉,像是另外一个世界传来的,他以为是幻觉,可是手上突然出现的触感和恢复清明的眼前出现的人,提醒他这里还是普通的世界。
“……百无常?”头虽然不痛了,但伍卞邰更加怀疑自己在做梦了,眼前那张熟悉到欠扁的,一脸关心焦急的看着他的人,不是百无常是谁?
百无常扫视了他全身一遍,抓住他肩膀的力道大得惊人:“你怎么样?哪里还难受吗?”
伍卞邰吃痛的皱皱眉:“你抓我的地方难受。”
百无常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放轻了手劲,不过还是不肯放手,好像怕他跑掉一样,他低下头闷声说了声:“对不起。”
伍卞邰嘴直接可以吞鸡蛋了,今天是怎么一回事,雷人事情如此多?!他果然是在做梦吧……天哪,百无常会道歉了……这简直是太阳打地底里出来了啊……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道歉。
看着伍卞邰的傻样,百无常又恢复他的不耐烦了,不过他只是手不轻不重的捏捏他,说:“我道歉是因为……我那天不该那么对你。我也是气过头了,谁让你那么对我说话的?”
知道不是做梦后,伍卞邰听着前半段还好,听他说完脸一黑,指着门外:“出去。”
百无常苦着脸:“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
伍卞邰心里开心的不得了了,喜滋滋的,不过脸上还是阴沉着脸耍脾气:“谁让你扯我头发的?!男人头发,是能随便扯得么?!懂不懂规矩了?!”
百无常听他这么说有点呆,呐呐的说:“那么,你说你喜欢我是不是真的?”
伍卞邰顿时觉得一阵鸡皮疙瘩掉下地,刚才怎么没发现,自己和他那么像在演八点档狗血言情剧呢。于是他嘴角一扯,成功破解这古怪的气氛:“施主,别当真,我只是想讨碗饭吃。”
“……”百无常默默的松开手。
他们闲扯那么久,胡黎后面跟着脸色苍白的胡钥,还有轻米,一行人推开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