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努力了一会站不起来，喉咙有些干涩的开口：“为什么要杀我？现在天师协会是流行自相残杀？”
“哎呦这位仁兄别说的那么委屈，感觉像是我们在欺负小孩……好吧确实是在欺负小孩，你看起来才十六七岁？”范尔易啧啧两声打量着他：“呃话题跑偏了。”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早收拾早完事。闲的蛋疼就去把那只女鬼捉回来，最近囚牢里老是跑出来几只鬼啊什么的，你确定你真的有每天巡逻？”胡钥头疼的揉着太阳穴，转而又对看起来很无辜的伍凌学解释：“呃，你这身体是你自己做的么？”
“……是。”伍凌学考虑到说不是大概会更麻烦，答应的干脆，有些自嘲的笑笑：“怎么，违规了？”
“仁兄，如果死了的话老实点投胎就好了，对天师这职业那么热衷也可以通过正规渠道去净化嘛。”胡钥摊手很难做人似的劝解他：“盗取神木做了一具身体再大摇大摆的跑来当天师，还是未净化的，你看，”他指着一旁被范尔易利落绑起来的都怕的不知道反抗的女鬼说：“那就是其中一个后果，没净化的话，变成了怨灵我们也很难做人呐。”
盗取神木？伍凌学有些想捂脸，很想说这神木是别人给我的……而别人的神木也是他自家的……
但是他不能这么说，他已经不想再牵扯到他们了，也不想事情复杂化。
“那好，我想问问，我是被通缉了，还是怎么了，后果会怎么样？”
胡黎代替了胡钥回答，干脆利落的拿出了身后昏昏欲睡的葵之递上的长剑：“神木归位，你去老实点投胎吧。”
“请回答一下我的问题。”伍凌学在心底冷笑。
“有位大人悬赏的哟。”范尔易抠着自己尖利的指甲，漫不经心的说：“那位大人跟我们是熟人，悬赏了你，把你的这具身体带回去，有赏呢。”
“呵呵，哈哈哈哈哈。”伍凌学忍不住笑起来，笑得浑身颤抖，腹部刚开始干涸的血液又开始流，身下一摊飘着檀木香的血，如果不是场面太过惊悚，这香气还蛮引人入胜的。
伍凌学笑着笑着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好像听见了什么世界上最好听的笑话，他哎哟几声受不了似的直接趴在地上笑得锤地，胡黎胡钥和范尔易有些轻松的表情都凝重了起来，任遥和本飞错愕不已的看着他。
“你这是在嘲笑守门人的权威嘛～”范尔易觉得自己像是被嘲笑了，语气有些冷冷的。
伍凌学慢慢爬起来，有点站不稳，只好用剑撑住自己身体的重量，起身时伤口抽痛，他已经失血过多，但他。现在还是很想笑，狠狠的嘲笑。
“那位大人？所谓的那位大人……是零吧。”他嘴角牵起让人怒气值爆表的淡笑，很无奈似的摇头，吐出的话语却字字诛心。
“高高在上的堕神大人让我死。我怎能不死呢？对不对？何况堕神大人后台硬的让我们小市民不得不恭维啊，与守门人和幻神大帝包括魔界长老都支持他，真是好怕哟。”
他冷哼一声，抹去额头上疼出来的冷汗，表情却刚硬的让人无法反驳他说的话：“如果我没记错，所谓神木‘檀香树’所在地是冥界，冥王管理着，而冥王与魔界孟净姬关系甚好，所以孟净姬也拥有着檀香树的所有权。敢问为何无缘故说我是盗取？有证据？”他低头默默看着自己伤口：“是堕神大人想让我死哟，不必遮掩，只不过我冤了一点而已嘛。”
“……”范尔易少见的沉默了，胡黎胡钥也无言以对，同时也发觉自己大意，没想到这个天师no：1居然知道的这么清楚，莫非是与孟净姬交好的灵魂，所以孟净姬给了他神木让他做一具身体重返人间？
“我就说，别听那妖女的。”胡钥凑近胡黎轻声说：“你至于对轻米那么言听计从？我看你们智商都变低了，那女人说要杀谁你们都要照做？”
伍凌学一字不露的听见，双眼深邃的眯起，一股怒气夹杂着狠历的话语吐出：“果然如我所想。尊敬的守门人哟。”他感受到一股将要把怒气吐之为快的舒畅感：“你们什么时候成了魔界的走狗？”
伍凌学说完，看着对面一群人瞬间难看的脸，顿时想大笑。
畅快的大笑，原来恶言恶语的对着曾经伤害自己的人们用语言行为报仇是那么爽快的事情。
他也知道原来自己是一直记恨着的。
还不能说话的任遥和本飞由一开始的惊讶到后面的淡定观场，任遥一直看着伍凌学，伍凌学的表情很多变，让他陷入沉思思索着。
伍凌学逞了口舌之快就不再想多拖延什么，看了那女鬼一眼，估计着又是无间囚牢里溜出来的，也不再管赏金什么的，脚下踉跄了几步，扶稳了身体说：“现在可以让我走？”
“得罪完人就想走？”范尔易是个记仇就喜欢当场报的主，很直接的拦住下天台的去路，胡黎默认了这种把猎物关笼子里打死的行为，胡钥也跟着冷笑：“对啊，您胆子真够肥的，骂完人就走？还挺理所当然？”
“是守门人就很了不起？所以连骂也不允许？可事实是你们确实该骂。”伍凌学笑看：“我不介意把我刚刚听到的散播出去。堕神零算是魔界中人，守门人之首曾经也是鬼卫的人，而01公寓无间囚牢的创始人却是神族。我可不可以理解为嘴上说着投奔神族的胡黎先生，其实是魔界的卧底？”
“这个事实本来就让三界有异议，身为幻神大帝却死都要去救活一个魔界中人，不止一次和自家人翻脸，我又可不可以理解为，堂堂幻神大帝也是堕神，紧接着无间囚牢与守门人都成了魔界的管辖范围？”
“你们可以杀我灭口啊～我不介意，那边还有两个呢，记得一起干掉哦。不过连锁反应我可就不知道咯，天师排行榜第一第二和道士排行榜第一去收复一个鬼王级别的怨灵都收拾不了，居然都销声匿迹了。而那怨灵居然是无间囚牢里的，之前也是天师，这也够你们喝一壶啦。”
“哦哟，这感觉又是神魔两界要开战的节奏啊，这样一想我影响力还蛮大诶。”伍凌学说完一通，笑着看对面一伙人脸色又白又青的，当做看布袋戏一样搞笑，而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谈起这些事情竟然毫不避讳了，也没有一丝难过的心思。
把曾经轻米和他们护着“自己”的事以外人的眼光扭曲成这样，不难过，甚至还因为反驳了胡黎，而觉得很愉快。
自己不是一般记仇啊。
自己印象里一向以无赖与暴力美学著称的守门人们居然哑口无言，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能和他们叫板，把他们说的无理反驳，今儿个老百姓啊真啊真高兴～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脸上一直在笑，自己也很想笑，笑得根本停不下来，可是他感觉胸膛的位置冷冰冰的，像是有人投放了一吨的冰块泡在他的血液里。
莫名感觉到很冷啊，是因为自己失血过多变弱了？还是那该死的女鬼实在太厉害？
他打了个颤，膝盖关节抽筋似的让他浑身一抖，然后疲累感一发不可收拾的袭来，他踉跄了几步重重摔在地上，视野完全模糊的前一秒，惯性歪着脑袋朝向了表情有些惊讶的胡黎他们，他看见从楼梯口又走上来一个人影。
他觉得很累很想睡，真的想闭上眼睛就不再管这些事情，不再理会任何人，谁都与他没关系。
他张了张嘴，冷空气冲进他的口腔里，但是他什么都没说出来。
神志模糊不清间，有很温暖的怀抱搂住他，指尖柔和的给他处理伤口，那些疼痛感都随着温柔的动作慢慢消失，接着有双臂不容人反抗却没用很大力气的拥抱住他，脑袋蹭了蹭他脖间，温热的气息吐在他锁骨上，痒痒的，却很舒服。
那个人抱住他的感觉伍凌学很喜欢，像是在把他拉回人世，从冰冷的深渊出现了一双手把他拉进温暖的地方，像是自己在被人需要着，自己是个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千是……”他呢喃出声便咳嗽起来，虚弱无力到眼睛都睁不开。
“我在。”那个怀抱拥抱他的力度变大了，像是要把他揉进骨血。
我突然觉得我们还挺合得来的，要不……我们凑合？
你以为你是谁，我说喜欢你，你就当真了？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说起来，感觉好像很久以前就认识你呢。
命运这种东西，撕裂他就好了。
你，带我走。
在这个阳光很好的早晨我突然觉得跟你在一起也不是什么坏事。
对不起，我不该那样对你。
我早就说过，我在意的是零，而不是你这个人类。
千万……不要死啊……
其实你可以喜欢我。
我无罪。
人都已经死了，你们还在学谁八卦？
不要说对不起，我们没有谁对不起谁。
你刚刚那句话是心里话么？
难得我跟你意见一致。
再见。
“不要……走啊。”
伍凌学睁开眼睛，又是雪白的天花板与熟悉的消毒水味。
他边坐起身揉着太阳穴无奈的吐槽自己：“这种弱到晕过去醒过来是医院的场景越来越多了啊擦要是再加上医院名字就有打广告的嫌疑了还是我越来越弱啊？”
“不是你越来越弱是你最近找死的频率越来越频繁了。”果不其然又是千是走进病房来，手上照例端着一碗稀饭。
“……”伍凌学扶额，等等这场景好像有种莫名的既视感？
伍凌学叹了口气，觉得被救回来的自己好像也没啥立场再和千是冷场吵架了，于是撇撇嘴看着他，毫不犹豫的说：“对不起。”
“知道错在哪了？”
“我应该乖乖的躺在医院不和你冷战，静静的等着入赘你们欧阳家然后和你去一个安静的地方度蜜月再也不回来。”伍凌学说着自己都觉得牙酸：“我想这肯定是你想听的话，看我对你多好还给你演出来一遍。”表情和语气依旧贱的无药可救。还好千是了解他的性格，没抱什么妄想，眉毛都没动一根的说：“我希望有一天你可以自己心甘情愿对我说出这话。”
“不对啊这句话我是心甘情愿说的啊，说了好几遍了。”
“真心？”
“当然是假的。”伍凌学抠了抠鼻孔，无赖状开始喝粥，声音含糊不清：“我睡多久了？”
“两天。”
“欸，两天前，你怎么知道我在那里？”
“知道你不会乖乖躺在病床上，直接去k那里问了下，就知道你又去接任务找死了。”
“咳……好吧。”
千是沉默了几秒钟，突然微微低头道歉：“对不起，那天我来迟了。”
“没有来迟啊……赶在我死之前到了，又一次救了我。没迟啊。”伍凌学表情平淡，但千是知道他这是心情有点郁闷才会出现的状况，于是转移了话题：“那天是怎么一回事？守门人为什么要杀你？”
他问出口就发现伍凌学表情更加糟糕了，直觉是他以前的事情，心里也升腾起一丝不太愉快的情绪。
横亘在他们之间那道不可逾越的鸿沟就是伍凌学不能提起的过去。
伍凌学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把碗放下，看着他：“你想知道？”
“你肯说？”千是笑了笑，有点苦涩的抱住他：“咱俩个大男人也不用说那些唧唧歪歪的肉麻话，你这小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是个杀胚却多愁善感敏感的跟个娘们似的，又爱多想。咱们这样别不别扭？没什么大事也会发展成一发不可收拾的冷战，我可是受够了。”千是又想起两天前自己刚上天台时看见那个场面时那种感觉，惶恐与愤怒夹杂在一起，他那瞬间就后悔了自己朝他发脾气、自己去喝酒、自己那时候才醒过来，那时候他感觉世界都抛弃了自己，他才知道自己比自己想象的更怕失去伍凌学。
他已经中毒，魅惑人心名叫伍凌学的、无药可解的毒。
下意识搂紧怀中还安好的人，他有些劫后余生的感觉松出一口气：“你还好，就好。”
伍凌学有点不适应他突然的温柔，觉得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但是他没有嫌弃千是矫情然后挣脱，只是拍了拍他肩膀说：“如果你想抱得美人归的话～在某个阳光很好的早晨，给我买早点，和我一起吃早饭的时候，也许我心情很好，突然觉得跟你在一起也不是什么坏事呢。”
千是微微松开他，和他对视，良久突然笑出声来，温暖的能融化寒冰：“是吗？”
伍凌学也笑的温暖，但血液中流淌的冰冷的感觉却还没消去：“是啊。”
很久以前，他也对另一个人说过这句话啊。
千是走出病房门外，因为伍凌学若有若无的给他的机会暗示导致他心情很好，面瘫脸上少见的笑容竟然持续了五分钟以上。他笑眯眯的边往电梯走去边打通电话：“喂，老爷子。”
“小兔崽子，你要搞什么名堂？！”电话里传来的暴怒的声音几乎要穿透千是的耳膜，但千是心情很好没有一点不愉快，语调轻松的回答：“不搞什么名堂啊，就是突然看守门人不顺眼而已。”
“你反了你！不顾家族反对自己跑出去对协会里的事不闻不问跑去开什么通灵事务所也就罢了，和那个叫伍凌学的恐怖分子搞在一起也罢了！你明知道你现在声名狼藉连协会里的位置都快保不住，你还去找守门人的茬？！你是要害死我们一家？！”电话对面的声音咆哮到简直快要燃烧起来：“老子真后悔当初你妈生你下来老子没把你掐死！”
千是掏了掏耳朵，有些漫不经心：“也不是说要一网打尽啊，咱们一个家族还是不能跟守门人对抗的，要一个个慢慢来，先挑那些容易落单的收拾掉。”
“……”有些苍老的声音似乎知道他真的不是开玩笑了，深呼吸几次后平复心情口吻严肃：“发生了什么事？如果是守门人哪里得罪你，我们没有理亏，老爸自然会去给你讨公道。欧阳世家的继承人岂是他们好欺负的？”
“他们哪能欺负到我啊。”
“那你刚刚说要收拾掉他们……是开玩笑的吧？连找他们的茬都够我们家族大动荡了……”
“没有哦。”电梯门打开，千是走进去按下楼层，笑眯眯的回答：“他们伤害了我的东西，我只是单纯的想杀了他们而已。”
絮子和张回回走进老旧的杂货店，朝柜台上扔了一张单子：“嘛，又完成一个。虽然是低级任务，不过以快速接很多个并完成的话，也是个迅速攒钱的好办法呢。”
“虽然办法不错，不过真是没志气啊，你们这样也算是通灵侦探社的成员吗。”k有些无奈的整理着手头的一叠新任务表，顿了顿笑说：“正确来说应该是'；你们这样也算是著名（天师no：1与欧阳家族继承人伙伴组成的）侦探社的成员吗'；。”
“喂死老头，括号里那一段省略掉不会死的。”
“好吧，好吧。”k摇头啧啧两声：“伍凌学那臭小子又住院了，你们不去看望他？”
“在一开始不了解他的时候，他第一次住院，天真的我们去看望他结果被隐藏咒法轰出了窗外。”张回回想起那时候的惨状打了个冷颤：“这样除了千是那个级别的谁还敢去看望他。”
“是高级咒法吧，不过因为动静太大所以不是很多人愿意学，教科书上也没有。”
“那家伙用来当闹钟了，设置成有灵力者出入就开始攻击。”
k略有些同情的看着他们，抽出几张纸：“这些是D级任务，赶紧的做完就交上来吧。”
“谢啦，现在有这么一个快捷领任务交任务的地方真是太好了，哪像以前还得跑到天师世界去。”絮子嘟囔着，掏出口袋里的棒棒糖叼在嘴里，挥挥手打算走人，k却突然叫住他们：“等等。”
“啊？”两人回头用疑问的表情看他：“怎么了？”
“说到天师世界，我想起来了，你们记不记得天师分协会的隐藏二当家？”
“那个无间囚牢01公寓的老大嘛，离我们这里那么近怎么可能不知道。”张回回撇撇嘴，絮子却猛然想起什么似的突然插话：“等等，如果没记错，那个守门人是因华高中的董事吧。”
k笑意更深，并不作答。
“凌学的禁忌……你还记得么。”絮子感觉自己像是模模糊糊知道了什么，喉咙有些莫名的干涩：“一个，绝对不能找他问以前的事，还有，绝对不参加天师协会分会的任何活动以及企业或者单位，另外就是……绝对不踏进因华高中范围。”
张回回似乎也懂了什么，皱着眉低头思索：“因华高中有亡灵之门，守门人总基地就是因华高中的01公寓了……01公寓的话事人就是天师协会分会二把手，如果没记错，他是叫做……胡黎？”
“那么我们一直猜测的凌学在躲避的人……是胡黎？”絮子眉头几乎纠结成川字，话音刚落，就诡异的沉默了。
“刚好符合了。”张回回呼出一口气：“不能提及以前的事，不肯靠近因华高中，因为躲避胡黎所以连天师协会分会举办的活动都不肯去，甚至最初向我们提起要搬走，搬到离天师总会近的城市，估计也是料到胡黎很少去总会吧。”
“……”
（我终于回来了……因为偷懒长达四个月而被封文的我对自己也不抱什么希望了……抚额，尽力日更吧，好久不见我爱你们，记得我的誓言——绝不弃坑，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