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凌学被吓得够呛,还来不及大力挣扎,身后的声音就带着有些熟悉的调笑声响起:“喂喂,你不想被发现吧。”
很好听的低沉的富有磁性的声音,气息暧昧的喷在自己耳廓上。伍凌学想到身后扣住自己的那个人该是什么调侃的嘴脸,气就不打一处来,看士兵走远,就猛地挣开,怒目而视:“你怎么在这儿!”
“哈?这话不该我问你吗?”于汤昐照旧扯起嘴角邪魅的笑容,摊摊手装出很无辜的表情:“这是我的地盘,你说这话是不是有点不对。”
伍凌学想不出什么反驳的话,狠狠磨了几下牙,才喷出一句没有杀伤力的话:“……你能不能别这样到处勾三搭四的,也佩服洛千秋他不管着你。”
“我哪里勾三搭四了~我明明就只勾搭你啊。”于汤昐死不要脸的笑着,好像真不怕出墙似的。就因为他这副花花公子的嘴脸,才让伍凌学觉得他和洛千秋只是玩玩的。但他们的感情又的确那么真,所以说伍凌学搞不懂,搞不懂的人就愈发讨厌。
记得当初也是这个人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戳穿自己的,不,也许还要算上红衣。但他相信红衣只是因为迫不得已,所以对面前这个人更是喜欢不起来。
但居然没有那种深刻的厌恶感,只是单纯的讨厌,但那种讨厌也是很淡的。伍凌学觉得这点很奇怪,也对自己有些莫名其妙的感情云里雾里的。
总是莫名其妙的讨厌或者喜欢一个人。
于汤昐左顾右盼的,确定不会有人再来之后,离伍凌学稍微远了一点:“so?其实你是来干什么的呢?”
伍凌学没想掩饰,很直接的说:“来找红衣。”
“那你为什么会找到这里来?”于汤昐感觉有点不可思议的说:“你知不知道这里是禁地啊?”
“啊?知道啊。”伍凌学对他那“哇塞你知道这里是禁地还敢闯进来好厉害哦”的表情很是鄙视,仿佛为了故意挑战他的威信挑挑眉道:“所以呢,既然这里是禁地,我这么个敌人跑进来了,你还这样轻松啊?真是一点紧张感都没啊。”
于汤昐用很轻松的语气耸肩笑:“我紧张什么啊~都说这是我的地盘咯我怕什么。”然后换了一张严肃脸说道:“何况对方是小凌学的话我就不想追究了诶~要是其他人的话没准我心情不好就会杀了咯。”
明明知道对方只是开玩笑,但伍凌学莫名其妙打了个冷战。
于汤昐跟他调笑久了,他都差点快无视他魔界魔尊的身份了。
他还想说什么的时候,于汤昐还是表情不变的笑嘻嘻的看着他,语气有些冷的却是对另一个人说了一句:“还藏什么?躲那儿没意思吧。”
伍凌学一惊,就看见于汤昐身后的拐角,一个人慢慢走出来。
“红衣?”伍凌学很惊讶,同时也很兴奋,居然踏破铁鞋无觅处之后在这儿误打误撞的找着了。
不过自己完全没察觉啊……
于汤昐微微侧头留给红衣一个邪笑的嘴角:“真巧啊,在这儿看见你。”
伍凌学听他这有些阴阳怪气的语气有些诧异,什么时候他们的关系那么紧张了?虽然从别人口中多多少少听闻红衣率领的鬼卫并不是很听于汤昐的话,但最初认识他们的时候,他们好歹还保留着表面上的臣卑皇尊呢。
红衣还是没什么表情,看了伍凌学一眼说:“我是来找他的。”
伍凌学抢着回答:“我也找你有事儿。”说着就走近红衣,摊摊手,看了一眼于汤昐又盯着红衣有些无奈的说:“我觉得你也知道我是出了什么问题,于汤昐……应该也知道。”
“都说了这里是我的地盘,我有什么不知道?”于汤昐又恢复了那不太严肃的吊儿郎当的语气,双手枕在脑后笑眯眯的,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伍凌学总觉得于汤昐这句话像是说给红衣听的。
红衣没听出什么异样,直接对伍凌学说:“现在你那个身体已经不能用了,我们得尽快去找孟净姬然后去冥界。”
“果然不能用了啊……我也猜的到,都成那惨样了……话说能不能给我做一个跟原先一模一样的脸。”伍凌学很迫切的看着他,他也是个挺正常的人,换作谁都不太喜欢把脸和身份都换来换去的。他还想用那张脸回到絮子张回回还有千是那里呢……啊咧。
伍凌学对自己突然想起他们愣了愣,但没多想。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不管问谁还不如自己去查清楚,或者亲自去问他们比较好。
红衣点点头:“我尽量。”然后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说:“说起来,你旁边那个叫絮……”
“我劝你们多想想哦~”
红衣话还没说完就被于汤昐突兀的打断,红衣闭了嘴用着探视的目光看着他,于汤昐耸肩很无辜的说:“我指的是你们打算去向冥王借神木这事儿……你自己也知道神木不好借,这已经是第三次,你确定能借到?”
红衣听完欲言又止,拧起眉头神色很明显的犹豫起来,伍凌学也知道神木这玩意儿不好借,但他更关注的是另一个问题。
“第三次?”
伍凌学以为问估计也没用,神木的用途有很多,神木又那么难得到,所以可能红衣多借的那一次拿来干什么,估计并不好说出来。但他没想到红衣居然很坦然的说:“还有一次是我自己用了。”
“哈?你自己用了?拿来干什么了。”伍凌学这下真惊讶到了:“难道拿来煮汤喝么……”
红衣无视他的吐槽,说:“那还是很久以前了,现在这具身体就是神木的。”
“啊……啥?”伍凌学略惊悚的上下打量着红衣,仿佛第一次认识他似的:“不会吧根本一点特征都没有啊……”
“你觉得该有什么特征。一个是血液会散发檀木香气,我在你面前流过血么?一个是身体冰凉,你摸过我?”红衣说:“除了这两点其余的都和普通人一样,你不知道也是正常。”
“……你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伍凌学哑然:“……不不不我惊讶的是另一个……神木做的身体居然能保存那么久么?这身体你用多久了?”
“大概两千多年吧。”红衣脸色平淡的说出很不可思议的话:“所以说神木难借。”
“youaresodiao……”伍凌学傻眼:“难怪一开始见到你的时候你的声音和外表那么不符合。”
然后伍凌学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是谁向冥王借的神木,然后捏造了这么一具身体给红衣的呢?
意思是红衣……两千多年前曾经死过一次吗?还是……
两千多年前具体是多少年前?会不会刚好是……零和药仙故事开始的那一段时间?
果然……肯定有关联。
伍凌学没能问出口,一瞬间很多问题涌了上来。他看到的记忆里红衣只是一只猫,仔细想来,一只猫为什么会寄宿在神木做出的身体里面还成为了鬼卫的首领,疑点那么多很明显的在证明,在零和药仙的故事里,红衣也是个重要角色。
那么如果他有什么瞒着自己,也一点都不奇怪了。
他这么乱七八糟的想着,嘴上说出的话却不同:“那于汤昐可以去帮我们说说?反正魔尊和冥王关系肯定挺好的吧。”
“你觉得应该好吗?”于汤昐用一种我无能为力的表情笑着说:“两小界形成一大界,我为主他为辅,可以说他已经看不惯我很久了,时时刻刻都谋划着踹我下台然后自己当统一魔冥两界的老大呢。”
“可怕,凶残。”伍凌学摇摇头,对这腐败的世界有点绝望。
“不过……其实你有另一个选择哟。”
于汤昐说出这句话时,伍凌学敏感的注意到了红衣的眼睛微微眯了眯,几乎是有些不小心的一瞬间泄露出了杀气。
伍凌学悚然,但于汤昐根本毫不在意,夸张的后退一步捂嘴拍胸口:“哎哟好怕哟好怕哟,那么护主啊?问题是人家也不是你主人啊。”
红衣看了不明所以伍凌学一眼,才把目光转回于汤昐身上,那种明显敌意的眼神已经消失不见,但脸色却僵硬了很多:“你要是能不整天想着怎么捉弄别人看好戏,也许魔界就会更加繁荣一点了。”
“我这不是看好戏啊,你自己也应该明白,目前最好的办法是只能这样了吧?”于汤昐啧啧两声,好像目光很同情伍凌学似的看他:“不过也要看他愿不愿意就是了。”
不等伍凌学疑问出口,于汤昐又紧接着说道:“话说红衣,你给他加的这个bug体质能保持多久?”
“……”红衣回答:“六个小时左右。”
“恩~”于汤昐摸着下巴笑得别有深意:“很厉害的bug啊,能有六个小时就已经很厉害了。”
“于汤昐,有些话不能说太多。”红衣语气重了重,莫名看起来有些阴森:“要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时候?什么时候才算是时候?”于汤昐笑:“嘛我倒是无所谓啦,看戏而已嘛。”
知道于汤昐这就算是暂时退步了,红衣闭了闭眼,把心里的烦躁压了下去。
睁开眼睛时没有接收到伍凌学质问疑惑的目光,他有些诧异,看伍凌学百无聊赖的样子,他很意外。
伍凌学居然不好奇他们说的是什么?
他想问又觉得这是给自己挖坑往里跳,但于汤昐那个没脑筋的倒是没多想就直接问出口了:“欸——你不好奇我们说的什么?”
伍凌学“啊”的一声回过神来,满脸茫然,几秒后才回答:“我问了你们会说吗。”
“应该是……不会吧。”于汤昐没有想到伍凌学那么豁达了,哈哈笑了几声。伍凌学咋咋嘴:“我只想问我周围那些人的一些事情,你们说的这些貌似很厉害的惊天动地的事情我觉得应该和我没什么关系了。”
于汤昐愣了愣,拍拍他肩膀:“小伙子够豁达。”
伍凌学很嫌弃的猛的甩开他的手。
于汤昐也没多说什么,伸了个懒腰:“那我走咯~”说着还意有所指的对红衣笑:“我记得好像bug状态解除过后的死灵……没几天活头了吧?”
伍凌学心里咯噔一声。
听着于汤昐和红衣气氛紧张的blabla说这么一些他一直都在状况外,觉得他们说的不外乎就是那些什么恩怨情仇六界纷争,但刚刚于汤昐这句话一出口,他一下子就感觉到了,也许他们说的还是和自己有关的。
六个小时……
他猛地看向红衣,红衣脸色不太好看,好像正在纠结着什么,又好像只是单纯的不喜欢于汤昐说那话的语气。
“解除bug状态的死灵,是我吧?”伍凌学说:“虽然不知道那bug状态是怎么回事……不过反正好厉害的样子,应该也是你给我开的外挂……那么于汤昐刚刚说的是几个意思?”伍凌学咽了口唾沫,顿了顿才说:“没几天活的了是几个意思?”
“死灵,顾名思义就是连灵魂都已经死亡的人。”红衣恢复了脸色,还是以最初见到的那种莫名严肃的表情对他说:“你很久以前就已经死了,后来被零强制召唤寄宿在他体内。那时候你还是生灵,但是你错过了最佳的时间还是流落在外,没有来到冥界或魔界,于是时间太久你就变成了死灵。他是神之身,所以即使你后来被驱逐出来,你也没有魂飞魄散,而那时我为你做了神木的身体,所以你才得以跟正常人一样活到现在。”
红衣说着,突然顿住了,伍凌学问:“然后呢?”
“……”红衣接着说:“然后,其实你已经作为死灵,是不能脱离寄宿体太久的,我给你加了那个……无伤害无敌体质,但也只能保持六小时,六小时后即使我用尽办法,你用尽你的修为……也撑不过三天。”
说完,他一字一顿的说:“三天后,你将魂飞魄散。”
伍凌学听完,很久都没有说话。
过了许久他似乎是忍不住这寂静了,忍不住苦着脸说:“那个……无敌体质是?”
“除非比我强的人,不然没人能够察觉到你的存在,还有,在一定程度上抵挡一切攻击。”
听着这么厉害的东西,伍凌学很想先感叹一句,但他实在忍不住了,于是很蛋疼的说了一句:“那啥……刚刚我闯进来的时候,那个看起来很厉害的结界貌似……把我的无敌bug体质给……破了。”
他以为红衣会吃惊,但是红衣只是闭上眼叹了口气,很无可奈何的揉了揉眉心:“我知道,这里是禁地,结界肯定厉害。不过不是破了,只是削弱了。”
伍凌学好歹放了点心,想起之前于汤昐和他说的话,就提了起来:“于汤昐说过有个办法的吧……什么办法?”
红衣一句话不说,转身就走。
“……欸?”伍凌学一下子就愣了,怎么了……他这算是生气了?不会吧,太少见了吧?
红衣走出几步微微侧头看他,伍凌学这才懂,红衣这是让他跟上。
好像是要带他去找那个“办法”。
没有走多久,大概又往上了几层楼,红衣带着他走到一间房门前,停下了脚步。
这是一个普通的房间,和其他的房间并没有什么区别,白色的门与浮雕花纹,朴素却又带着小资的漂亮。只是太像医院了,伍凌学几乎都感觉能够闻到消毒水味道了。
红衣把门推开一点,伍凌学才知道原来这里的门都是不关的。然后红衣稍微往后退了一步,表示让他自己进去。
透过门缝伍凌学能看见一个小小的白色床头柜的边角,和正在被风吹着扬起下摆的素色窗帘,风带着淡淡的香味,说不上来是什么味道,但能让人心里宁静下来。
他很疑惑红衣会带他来这么一个地方,难道意思是让他休息一会儿睡一觉再想办法?还是让他就这样睡着死过去算了?
他推开门,首先看到的就是一片白色,也是很像医院的那种床,白色的床单白色的被子,窗户开着,床头柜上一盆黄色的郁金香,简单朴素又空旷,安静的躺在床上的人整个人都陷在被子里,眉眼好看,面庞温和熟悉,好看的像是不存在这世界上的人。
伍凌学愣住了。
宫默找到葵之的时候,葵之正在一座图书馆里,刚好是下午茶的时间,图书馆里的人并不多,这也是个很老的图书馆了,看门的老大爷都要退休了。
葵之坐在靠窗的位置,身上穿着米色的针织衫,外套搭在旁边的位置上,他戴着一顶棒球帽,年轻的脸看起来很像一个学生。
宫默走近他身边:“我找你很久了。”
葵之还是那样温暖好听却又显得疏离的声音:“找我有什么事吗?”
宫默看他头都不抬,就知道他并不热衷。他自己在葵之对面的位置坐下,看门老大爷疑惑的目光投了过来。今天他穿的是还没来得及换下的西装,自己又是常年面瘫,再配一副墨镜估计就像是来抢劫学生的黑社会了。
葵之终于把头抬起来了。他压低了帽沿,目光平淡,手指在阳光下有些苍白,纤细无力。
宫默说:“其实你也没必要完全离开的。”
葵之把头垂下去继续看书,没说话。宫默看到他手上的是一本很厚的书,书页泛黄,似乎很老了,书名看着很怂动《揭秘最神秘种族:血族是否存在的争议》。
“你看这个干什么?”宫默似乎想到了什么可能,疑问脱口而出。葵之淡淡的回答:“我想了解一下,有什么办法能够让我变回人类。”
“如果变不回呢。”宫默有些想冷笑:“寻死觅活的去自杀吗?”
“给谁看?”一直平平淡淡的葵之居然回了他,按照葵之的性格,他应该是对这种话直接置之不理的。宫默有些愣,一时竟想不到该怎么反驳。
葵之缓缓抬头,目光平淡的扫了他一眼:“我很平静的离开了,你真的没必要来找我。”
“我只是觉得你在撒气,你矫情。”宫默冷笑了一声:“你以为就这么离开就有人会把目光投到你身上吗?”
“你不太了解我。”葵之摇摇头把书合上了,他知道这样没法安静看书,他还是那样什么表情都没有,看不出情绪的对他说:“我没有跟你争继承人位置的意思,我也没想过要。”
他顿了顿,然后似乎是真的觉得疑惑的问:“难道你觉得,我喜欢待在他身边?”
“他也是你的父亲,”宫默看起来还是那么怒气冲冲的,只是强制压抑着:“你以为我想来劝你?”
葵之摇头,起身:“没必要,对我来说那些都是可有可无的。”说着就走到了柜台前,递出了身份证说:“借这一本,押金多少?”
宫默没在意他在干什么,他惊讶的看着葵之手上的身份证:“伍凌学?”
听宫默那么惊讶的样子,老大爷把疑惑又警惕的目光投向了葵之,葵之解释:“是我的身份证。”
老大爷也不好多说,毕竟只是借一本书,就算真的是假身份证,别牵扯到自己就行。
办好手续,葵之拿过身份证和书,径直走向门外,走出门外,看着苍白无力,在他看来却是最讨厌的阳光时,他又压了压帽沿,对跟在身后的宫默说了句:“只是他的身份证在我这里而已。”
“你真的去了伍凌学那里?”宫默对这点很惊讶,虽然到处都在传,但他本来并不相信的。他不觉得伍凌学有什么魅力值得葵之丢下01公寓而去追随伍凌学。虽然现在的01公寓的确可以说是乌烟瘴气了。
他知道葵之一直都是那种平平淡淡没什么在意的东西的人,但这也不代表他可以随随便便就认个人当老大了。
“现在不在他那儿了,我想着找个时间把这东西给他送回去。他走的时候忘带了。”葵之没宫默脑子里想的那些弯弯绕绕,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