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问题,有人看着。”孟净姬向他们走来,笑得很温婉,整个人就像是古风卷里走出来的人。
就是因为孟净姬这种风雅,所以伍凌学明明知道她有可能知道那些自己不知道的一切,他也不想去问。
红衣也是,很多人也是。他明明知道很多人都有事情瞒着他,也许任何一个人知道的事情都比他多,但他不想去问,就算知道哪怕其实他显现一点点求知欲,都有人会告诉他。
比如于汤昐那个等着看戏的肯定会很乐意告诉他。
告诉什么呢?是什么事情呢?
他想知道,却不知道该不该知道,因为他一直觉得这些事情已经跟他无关,却又总是恰到好处的牵连到他。
他们三个到达冥界的时候,只有伍凌学除去紧张感之外还特好奇的四处打量。冥界被称为魔界的附属界,的确也跟魔界没什么区别。就是看上去更荒凉一点。相比起魔界,冥界光线实在太暗了,虽然不影响日常步行什么的,但给人的感觉真的不舒服。
他们出了传送门,所在的地方似乎刚好是边界,一边是阴暗却也繁华的城镇,能看见车水马龙;一边却又是荒野,人迹罕至,阴风阵阵。
而他们面前又是一座美术设计很牛的建筑。应该就是所谓冥王所居住的城堡了。不过奇特的是并没人把守,一个都没有。别说守卫了,压根儿就像个鬼屋,一点人气都没有。
“冥王跟魔尊最大区别就是性格问题。魔尊虽然不正经也吊儿郎当,整天闲的发霉,但好歹也算是个称职的,公务也处理的还可以,估计是因为从小教育原因。”红衣又适时适地的担当起解说员的职责,说道:“但冥王完全不同,可以说他统治不了魔界只能退而求其次统治冥界,其实有很大原因也是因为性格。他虽说野心大……但完全无心治理。”
红衣似乎觉得自己这说法有点太死板,只好循着伍凌学平日的爱好,想了想,找了一个比较相似的比喻:“就像是游戏里那种系统boss,抓着公主永远不拿来吃,就等着别人抢。别人抢走了他才急,然后想要更好吃的公主,抓来了也就放着。而冥王就是……抓不着最好的公主,只好随便拿个公主凑合。”
红衣说完还觉得这比喻很形似:“恩,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伍凌学知道红衣很努力的在做比喻了,虽然不怎么样……但他还是努力保持着面无表情点点头说:“懂了。”
然后他旁边的孟净姬似乎掩嘴笑了一声:“这比喻……”
红衣面无表情:“我不知道怎么形容。”
孟净姬正了正脸色,说道:“走,进去吧。我几乎都已经能听见他在里面诅咒起来了。”
“诅咒什么?诅咒我吗?”红衣表情有点尴尬,虽说平常的他根本就不至于这样在意冥王对他的态度,但他是来借东西的,还是借很珍贵的东西,虽然带上了冥王好友孟净姬,但这也不代表他能卖给自己多大面子……
孟净姬笑了笑:“毕竟在别人家门口这样议论别人总归不太好的。”
伍凌学看着他们两个对话,你来我往,满满透露出“没错精英的朋友只能是精英我们平时扯淡谈笑间分分钟就是利益权力几百万生命上下的”的这种感觉,伍凌学只好做出一脸不明觉厉的表情。
“进去吧。”到了地主家里,地主的朋友很自觉的开始取代了领路的位置。孟净姬神态自然的推开了那扇仿佛散发出生锈气味却巨大的铁门,微微弯腰做出一个请的姿势,美目含笑:“里面请。”
“真像个女主人啊。”伍凌学啧啧道,跟在红衣身后走了进去。脚下的枯木被踩断,发出“咔”的一声。伍凌学从未想过,这一生会再有机会站在这具身体面前,面临选择。
那是他用了二十多年的身体,此刻还是跟原来那样,熟悉的面容和身体,但跟自己记忆里的又不一样,他很少照镜子,所以从未知道这张脸安静下来会那么的……好看。
也许之前一直没发现是因为自己也在这具身体里吧,真好看啊,像一具躯壳,漂亮的棺材似的。
熟悉又陌生。
他一下子就懂红衣和于汤昐所说的选择是什么了。没错,他也不傻了,他知道从冥王那里去要第三次神木有多艰难。虽然红衣没提起过,但他知道,肯定是不容易。任何东西找同一个人要三次都很艰难,何况是那么珍贵的东西,珍贵到堪比神话传说里女娲用来造人的血液。
六个小时,简单来说,可能性小的可以忽略不计。
要是显露一下诚意直接像在电视里那样跪个几天几夜的话倒也是有可能的,可惜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够了,不仅不够六小时,因为他闯进结界,连一般人都能察觉到他,伍凌学几乎能猜得到情况是怎样的糟糕了。
所以面前这个的确是唯一的选择了。
可是自己能选择吗,有那样坚强的心理去选择吗?
能跨越过去吗?
他倔强的不想再回首就是因为过去的自己太蠢太不忍直视,他觉得已经够了。轻米为了零而让自己回去时,他很想怒吼:老子也是个人,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当我是什么?好像说的我也乐意回去似的。
是不是当知道了自己不是零后,自己身份顿时卑贱起来,他们的目光顿时高傲起来。因为自己和他们不是一条水平线上的人了,所以他们看着自己都觉得自己高傲到不可一世?
所以说让自己回去时自己就应该感激涕零抱大腿说承蒙圣上恩宠了?开什么玩笑?
所以自己要变得牛B起来啊,自己拼了命的利用自己特殊体质,不仅双休还三修四修呢,什么都去学,每一样都做到最好,让别人措手不及大吃一惊,连一半的实力都还没发挥到就稳稳的坐了天师世界两次NO:1的位置。
可惜因为自己已经不是他们世界中的人了,所以就算自己牛掰到爆了,他们也没兴趣多看一眼。
以为早就抛弃了那些了,其实是一直活在过去中的。
当知道了自己也还算是这个故事中的人时,他无比烦躁之余,偶尔想起来,居然是有一些雀跃的。那雀跃来的有些心里扭曲似的莫名其妙。就是因为自己再一次以自己真正的身份插进了这个故事里,不再借助谁的光环。
现在自己面临选择,再次站到了这个牢笼面前。
“还有办法出来吗?”伍凌学说。站在门外的红衣语气平淡:“恩,有。这也是我所希望的。”
伍凌学松了口气。红衣是那么严肃的一个人,这是他第一次说出“我所希望的”这种话。他安心了,想起了药仙和轻米他们,莫名其妙有些兴奋起来。
没错啊,自己是爱玩。那耍耍他们也未尝不可。
反正也能出来……这段时间不管怎么样撒疯,都算不到自己头上了!
自己已经能拿得起放得下转换自如的脱离了的话,不是就有趣起来了吗?毕竟零的身体和身份,实在是有很大的利用价值的。
那刹那间,状况糟糕死相惨烈的天师世界NO:1,站在死亡技师兼堕神的零大人的身体前,心里想着魔界长老之首药仙和幻神大帝等别人想都不敢想的大人物,心里升腾起了一丝愉悦到极致的、应该名为报复的快感。
伍凌学推门出来的时候,红衣扭头,看到的就又是那张熟悉的脸和熟悉的气息了。
即使他有心理准备,但身体还是微微的震了一下。现在伍凌学那有些违合感的灵魂又住进去了,灵魂和身体完美的契合,仿佛因为又住进了这具躯体,伍凌学一些习惯也苏醒了过来,比如说嘴角习惯带着的有些贱的笑容,和有些松垮的吊儿郎当的站姿,但整个人又有些不一样的气势。
他以为伍凌学会因为心里的疙瘩会磨蹭至少半个小时的,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出来了,还很得意似的在他面前转了一圈:“怎么样,完不完美?”
红衣看着那因为伍凌学的灵魂进去了而又变得有些违合的脸庞,实在说不出“又变成大众宅男脸了”这种话。
红衣想,没想到变化会这么明显,这样怎么蒙的过去。虽说仔细看五官还是没区别,但组合在一起就是有一种和原来不一样的说不出的别扭感。
毕竟直接换了个灵魂也不可能没区别……
“零没反应?”红衣说:“他就算睡着应该也会有下意识的抵抗排斥的吧。”
“排斥有啊。”伍凌学满不在乎的说:“不过他那么一个半睡半醒迷迷糊糊的哪是我这个精神力强大的对手。”
“不过没想到你能那么……”红衣干咳一声:“能那么快……适应啊。”
伍凌学收起那副吊儿郎当的嘴脸,表情平淡:“都用过二十几年的身体了,有什么适应不适应的。”
红衣点点头:“也对。”
这样他们总算是争取到了和冥王耗的时间。
因为目标明确所以他们走的很干脆。这也算是伍凌学第一次去冥界。他用着零的身体倒是畅通无阻,只不过跟红衣待在一起,又因为身上的那种特殊奇异的感觉,还是引得不少人侧目。毕竟零这个存在本身就是比较特殊的。
伍凌学被那些目光盯的有些不舒服,干咳两声问走在自己前面无比自然的红衣:“怎么他们的目光那么奇怪。”
“……”红衣状似无意的淡淡扫了那些悄悄打量的人们一眼,顿时就清净不少。
他说:“你和我的身份都挺特殊的,走在一起引人注意也挺正常。”
“话说我们这么张扬真的好么。”伍凌学有些不自然。
“于汤昐大概早就料到了,其他人包括药仙也只是会单纯的认为是&039;零&039;提早醒了一次而已,没什么好躲藏的。”红衣说。
伍凌学没再说话。久违的回到了这个身体立马,却一点都不陌生,还觉得如此自然,甚至有种怀念的感觉,怀念的……想要从此就这样不出去了。
但发觉到了其余人对自己的反应那么古怪,也让他清醒了一点。这具皮囊始终是个祸害,也是烫手的山芋,如果他哪天活的不耐烦了倒是可以来真的这样试试。
虽然这一世零变成了个男人,但他时隔千年之后又把六界搅的暗潮汹涌,自己身边念叨着说零是蓝颜祸水的人可不少。
想着他突然想到一个可能性,有点忐忑:“你说药仙会不会觉得有什么奇怪的……我刚死然后零就醒了过来什么的。”
“你害怕他认出来不成?”红衣侧头看了他一眼:“虽然被认出来是会麻烦一点,但你难道是会怕麻烦的人?”
看红衣偏激意味那么强烈,伍凌学愣了一下,他一直觉得平淡的跟水一样的红衣是没什么个人情绪的。他沉吟:“不……虽然一开始是想着吧去耍耍他也挺好的……但现在不知道咋的就觉得我好像有点儿无聊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是挺无聊的。”红衣说:“放心他不会来的,至少在我们离开这里去冥界之前绝对不会想来找你,因为他对零的厌恶程度是让他暂时想不到这种可能性的。毕竟你会没了疙瘩干脆的附在零身上连我都很吃惊。”
伍凌学点头:“好吧。”
但接下来发生的情况却是他们两个都始料未及的。
他们去冥界的方式很正规,不是以前伍凌学熟悉的靠违禁品打开亡灵之门一类的,而是很正常的以魔界居民的身份去办了类似出境手续的东西,然后得到了传送阵。
所以根本没花多少时间他们就到了奈河那里,在那里是很久不见的一片彼岸花海和若有若无的朦胧烟雾,刚到脚踝的浅浅河水是由奈河中漫出来的,红色鲜艳的花朵无边无际的盛放着,隐在厌恶中若隐若现的一座桥和桥对面的小木屋像是立在虚空里的,水面上荡漾起波纹虚化了倒影。
魔界有这种奇景,都可以用来当旅游景点了。
再走近一点,就可以看见桥上孟净姬早就在那里等着了。还是一身素衣仿佛不问世事的女子,面容恬和,如墨长发简简单单的挽起。
红衣很明显的表情柔和了一些,嘴角有淡淡的笑意,他点点头,朝着孟净姬说了一句:“好久不见。”
孟净姬颔首,同样微笑的看了伍凌学一眼,说话的声音很轻,却顺着风声准确的送进了伍凌学耳朵里:“那时候没能告诉你真相,很不好意思。”
对于孟净姬知道自己的一切事情,伍凌学不吃惊。毕竟孟净姬是独自在这边缘守了不知道多少年的人,看过他的记忆也很正常。
想到这些伍凌学心底一动:“你知道……药仙为什么要杀零吗?”
“你不是知道了吗?”孟净姬说话还是不温不火的:“就是你心中所想的那样,并没有什么内幕了。”
伍凌学叹了口气:“好吧,我还比较想知道为什么神界对零的追杀这么穷追不舍的,这个应该有内幕吧?但我知道你是不会说的。”
孟净姬笑着摇摇头:“不,这个我是真的不知道。传闻我是世上唯一一个知晓世间万物的人,其实不然。我了解那么多事情只是因为我是孟婆,我见过每个死亡过的人的记忆。但我也只能知晓已经死亡的人的记忆,所以很多事情,我也是不知道的。”
伍凌学心里一动,觉得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玄机似的,慢慢瞪大眼:“你的意思是说……难道这世上还有……从未死过一次的人?”
“孟净姬。”红衣在这关头突然喊了孟净姬一声,表情很明显的是在阻止她说什么。伍凌学觉得很郁闷,为什么自己想知道什么、即将要知道什么的时候,总是红衣在阻止。
因为和自己也有关?
孟净姬笑了笑,最终只是说了一句:“在这世间,自然是有的。有很多未知的东西,我和你,也许都不知道。”
这么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让伍凌学有点不爽,不过他也没来得及多问什么。因为红衣紧接着就说:“我们走吧,你这里应该没问题吧?”
“没问题,有人看着。”孟净姬向他们走来,笑得很温婉,整个人就像是古风卷里走出来的人。
就是因为孟净姬这种风雅,所以伍凌学明明知道她有可能知道那些自己不知道的一切,他也不想去问。
红衣也是,很多人也是。他明明知道很多人都有事情瞒着他,也许任何一个人知道的事情都比他多,但他不想去问,就算知道哪怕其实他显现一点点求知欲,都有人会告诉他。
比如于汤昐那个等着看戏的肯定会很乐意告诉他。
告诉什么呢?是什么事情呢?
他想知道,却不知道该不该知道,因为他一直觉得这些事情已经跟他无关,却又总是恰到好处的牵连到他。
他们三个到达冥界的时候,只有伍凌学除去紧张感之外还特好奇的四处打量。冥界被称为魔界的附属界,的确也跟魔界没什么区别。就是看上去更荒凉一点。相比起魔界,冥界光线实在太暗了,虽然不影响日常步行什么的,但给人的感觉真的不舒服。
他们出了传送门,所在的地方似乎刚好是边界,一边是阴暗却也繁华的城镇,能看见车水马龙;一边却又是荒野,人迹罕至,阴风阵阵。
而他们面前又是一座美术设计很牛的建筑。应该就是所谓冥王所居住的城堡了。不过奇特的是并没人把守,一个都没有。别说守卫了,压根儿就像个鬼屋,一点人气都没有。
“冥王跟魔尊最大区别就是性格问题。魔尊虽然不正经也吊儿郎当,整天闲的发霉,但好歹也算是个称职的,公务也处理的还可以,估计是因为从小教育原因。”红衣又适时适地的担当起解说员的职责,说道:“但冥王完全不同,可以说他统治不了魔界只能退而求其次统治冥界,其实有很大原因也是因为性格。他虽说野心大……但完全无心治理。”
红衣似乎觉得自己这说法有点太死板,只好循着伍凌学平日的爱好,想了想,找了一个比较相似的比喻:“就像是游戏里那种系统boss,抓着公主永远不拿来吃,就等着别人抢。别人抢走了他才急,然后想要更好吃的公主,抓来了也就放着。而冥王就是……抓不着最好的公主,只好随便拿个公主凑合。”
红衣说完还觉得这比喻很形似:“恩,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伍凌学知道红衣很努力的在做比喻了,虽然不怎么样……但他还是努力保持着面无表情点点头说:“懂了。”
然后他旁边的孟净姬似乎掩嘴笑了一声:“这比喻……”
红衣面无表情:“我不知道怎么形容。”
孟净姬正了正脸色,说道:“走,进去吧。我几乎都已经能听见他在里面诅咒起来了。”
“诅咒什么?诅咒我吗?”红衣表情有点尴尬,虽说平常的他根本就不至于这样在意冥王对他的态度,但他是来借东西的,还是借很珍贵的东西,虽然带上了冥王好友孟净姬,但这也不代表他能卖给自己多大面子……
孟净姬笑了笑:“毕竟在别人家门口这样议论别人总归不太好的。”
伍凌学看着他们两个对话,你来我往,满满透露出“没错精英的朋友只能是精英我们平时扯淡谈笑间分分钟就是利益权力几百万生命上下的”的这种感觉,伍凌学只好做出一脸不明觉厉的表情。
“进去吧。”到了地主家里,地主的朋友很自觉的开始取代了领路的位置。孟净姬神态自然的推开了那扇仿佛散发出生锈气味却巨大的铁门,微微弯腰做出一个请的姿势,美目含笑:“里面请。”
“真像个女主人啊。”伍凌学啧啧道,跟在红衣身后走了进去。脚下的枯木被踩断,发出“咔”的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