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长风大声喊道:“那边还有!”
天边又出现一个海龙卷,从东南方向缓慢移动,它的上端与雷雨云相接,下端直接延伸到海面,很快,两个海龙卷慢慢接近,巨大的能量使上空的云层打转,云的转动也带动了空气的转动,海龙卷越转越快,一瞬间,两个海龙卷合二为一,一个巨大的海龙卷出现了,旋转飞舞,气势汹汹,周围的云层释放出闪电,海龙卷的根部四溅着如蛇的水花,场面惊心动魄,甚是悲壮。
而就在此时,周围的空气由湿冷突然间变得燥热起来,一股大气压强行钻入我的胸腔,身体内部器官仿佛正在迅速瓦解融化,我骇然地发现四周的海水正在剧烈的回旋。
跟着鲸鱼尸体也开始旋转,巨大的海龙卷像一条孽龙似在海面上缓缓移动,毫无征兆地向我们袭来,呈现出一种惊心动魄的情景。
任何词藻都显得那么苍白那么无力,我们感到万分恐惧,却也毫无办法。
卫长风大叫:“糟糕!”
我带着哭腔,喃喃道:“神要遗弃我们了。”
卫长风按住我的肩膀,厉声道:“快,钻进鲸鱼肚子里。”
我吃力地摇了摇头,卫长风不由分说地把我往鲸鱼肚里拽。刚钻进鲸鱼肚子里,海龙卷便汹涌而至,瞬间吞没了这只鲸鱼,我感到这只鲸鱼在飞快地在海面打转,头重脚轻找不着北的知觉可以证明这点。
是幸运吗,如果不是这只鲸鱼体重巨大,重达几百吨,我们早就连同鲸鱼被卷上天堂了。
龙卷风的中心是平静的。
我们像两只受尽凌辱的蚂蚁,从鲸鱼的缝隙抬头仰视,不禁看得呆住了。我们正处在海龙卷的中心,周围的水流环绕着流向天空,圆形的瀑布中还可以看到大型鱼类的身影。更令人叹为观止的是这个圆形的帷幔之中竟然有些雪花旋转着向上飞舞。
有时不得不感慨造化的捉弄,来的时候我们在直升机上,离开的时候我们却在尸骸上。
卫长风一直有力的按住我的肩膀,就像保护襁褓中的婴儿。
龙卷风的风速极大,很快就离开了我们,渐渐消失于天际的云层,暴雨夹着冰雹倾盆而降。两个时辰左右,雨停了,乌云散去,天空被渲染成窒息的蔚蓝。
卫长风从鲸鱼肚子里出来,迎着旭日的方向,重重的跪了下去,神情肃穆而惆怅,宛如几个世纪前的孤独旅人。
几只蝠鲼从水中跃起,又落在海面,随即一只体型很大的蝠鲼拍击水面,跃过卫长风的头顶,展开双鳍,在离水一人多高的上空滑翔,落水时,声响犹如打炮,波及数里,壮观得不可言语。
幽灵岛再也无处可寻,远处的空影倒映在我的瞳孔,眼眶似乎再也承受不住泪水的重量,无声的坠落下来,旋即又轻轻抹去。
“出来了。”卫长风长叹一声,没有其他情感色彩。
“只有我们两个人?”我失声。
卫长风说:“你在想素素吗?”
我点了点头。
卫长风说:“你爱她吗?”
我抬起头,迎着破碎在眉前的阳光,很温暖很贴心,却又摸不着抓不住,就像绽放在素素脸上的笑容。
卫长风加重了语气:“你爱她吗?”
太突兀了,他居然在这个时候问这个,比起刚才的龙卷风,卫长风的质问却更有破坏力,他的眼睛里藏了把刀子似的插入我内心。爱?请问什么是爱?爱她不可芳物的容颜?爱她倾国倾城的身材?爱她显赫的背景?爱她不可一世的才华?如果不是这些潜台词,那又是什么?
请不要提这个字眼,那是一种亵渎,我只是承认喜欢守护她带来的一种喜悦。
卫长风抬头看看天空,淡淡地说道:“你与素素的相遇或许是蒋先生一手安排的。”
“?!”
卫长风转过头,阳光打在他脸上,盖上一层眩目的金黄,冷不丁轻笑道:“就像当初,我布下局,让蒋先生认识素素母亲一样。”
“?!……”
许久。
波光粼粼的海面突然静止了,化成一块蓝田,天空飘浮着忧伤的音符,我随手摘下置于掌心,自语道:“我从哪里来,又该往哪里去呢?”
卫长风没有回答,沉默却是最好的话语,我知道他也在寻求答案。
卫长风在水中捞了簇泛黄的马尾藻,把它抖抖,一些小虾就钓上来了,蹦跳着,甩着脚,象跳蚤一样。卫长风用那两根奇长的手指掐掉它们的头,连壳带尾巴嚼了下去,特种兵吃惯了异食,他的消化系统跟我不一样。
我咽了口唾沫,想吃却开不了口。
卫长风将马尾藻甩成一股绳,然后将它绑住一只大点了虾,放到海水里,不一会儿,竟然钓上一只海龟。
卫长风说:“龟类是一种非常贪吃的动物,他们咬住食物就不松口,即使没有鱼钩也能钓上海龟。”
“是么?”
卫长风说:“海龟可以帮我们找到陆地,罗兄弟过来帮忙!”
我们用同样的方法又钓上来几十只海龟,绳子不够用,就编织海藻为绳子。我们把绳子拴在鲸鱼的尖齿上,另一端系住海龟的脖子,放回海水里,几十只海龟像马和骡子一样拉着鲸鱼在海中慢慢前行。
卫长风说:“这个时候的海龟正处于产卵期,它们会凭借本能以最快的速度游回陆地。”
海龟划动四肢,一刻不停地游着,不知疲倦,我看着觉得非常神奇。
“我们会被带到哪去?”
卫长风说:“没准是日本,没准在韩国,启码不会漂进太平洋。”
“漂进太平洋该怎么办?”
沉默了会,卫长风变着音调对我郑重地说:“你看过《少年派奇幻漂流》吗?”
我怔了怔,他居然会关注影视,我点了点头,不明白他想说什么,这个时候我发现海龟游动的方向有些散乱了。
卫长风说:“如果我们漂进太平洋,我卫长风即便舍身割肉,也不会让罗兄弟死去的。”
听他这么一说,我惊了一层鸡皮疙瘩,这哪壶不该提哪壶啊。
正想问他怎么回事时,发现他正紧张地盯着水下,我一下子被他的表情感染子。
突然,十几只海龟全部浮到了海面上,它们在水下似乎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惊慌失措,只想四散奔逃。我擦了擦眼睛,仔细一看,发现水下有一条可怕的阴影游过,阴影渐渐变大,它拐了个弯,慢慢升到了水面。
我颤声大叫:“鲨鱼。”
卫长风以一种超乎寻常的冷静说道:“没错,是铲鼻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