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绝对是一只受过训练的白眉长臂猿,居然会绕着弯子想甩脱我,不过,作为一个深受中国武学训练过的少年,追踪一个猴子当然不再话下。我甚至有意放缓脚步,欲图洞察地下车库的情形。然而,时不我待,过了会儿,车库外面传来了一阵细细杂杂的叫嚷,那声音不大不小,在幽暗的光影里送出声波,荡漾在这里黑暗的地下车库里,似乎能溶化所有的平静,还有我心里的计划。
随着叫嚷声而来的是一束束撸莽的高强度光束,就像暴风雨般扫荡着整个地下车库,日本人的叫骂素来带有一股骇人的*迫感,我心头越来越不安。这时候,却见那只白眉长臂猿一溜烟功夫,钻进了一架空空的货梯里,我心念一转,不顾一切的跟了过去。
当我来人货梯口时,顿时被一股动物的尿骚味袭中,忍住打喷嚏的冲动去寻找那个死猴子的踪影。货梯即是旧式的电梯,电梯天花板上破了个切口整齐的圆洞,谁知那白眉长臂猿正在洞口瞪圆了眼睛不注的盯着我,并不时的伸出长臂摆着手式,就差没来一句:“fllowme!”了。
这个时候,我已经骑虎难下,与其被人发现当作可疑人交给警方处理不如扮演一回黑侠。我指着那白眉长臂猿的鼻子,说:“你叫啊,怎么不叫了,你不叫我便上来了。”
那白眉长臂猿倒十分通人性,拍拍屁股竟一声不吭地朝货梯甬道的黑暗中窜去了,我朝那黑洞瞟了一眼,黑不溜秋的,不知要通往什么地方,如果是个死胡同,没准这回要栽在一只猴子手上。这个时候,车库里已经来了不少人,他们显然都是被白眉长臂猿的呼声引来的,看他们的装束像是学校的保安。
眼看这些人就要过来了,我随即在地上找了几个碎石块揣进裤袋里,接着在外面深吸一口气,一个飞身便钻进了那开在头顶的洞里。我手足并用,在布满钢筋水泥的货梯甬道内爬行。
甬道内一片幽暗,不时有碎屑掉落下来,很快眼睛又重获光明。这是一个很临乱的走廊,我深信自己已然走在了图书馆的内部,但这里是什么地方,我却摸不着头脑,该怎么形容好,这里并不像学校里该有的建筑地方,空间狭小,地上杂乱的纸张和泡沫甚至还有泥土和枯枝,唯一让我感觉还在图书馆的东西,就是头顶上的吊灯了。不过,现在已经是上午了,有什么学校会有大白天开灯的么。
我放慢脚步向前走去,这是一个很长很弯曲的走廊,我必须有足够的谨慎以维持自己的正经。越向前走,便越觉得不安,在外面看这个图书馆并不觉得有多大,而现在我却觉得自己已经走出了图书馆的宽度极限了。
敏锐的听觉是我现在引以自豪的能力,我极力分辩在走廊里的各种声波,过了好一会儿,我才得出一个难以明状的结论:这走廊四周的墙壁足有一米来厚,人走在里面,就像走在巨大怪兽的肠子里。现在我必须承认,如果不是为了跟踪那股尿骚味,我早已原路返回了。
就在我打算放弃时,走廊深处突然传来一阵轻细细的咕咕嘎嘎的叫声,听到那骇人的声响,我后背一下子就惊起一层鸡皮疙瘩,旋即收腹向前狂奔了过去。
跑了不久,眼前突然一亮,瞳孔旋即有一种被刺痛的感觉。我眯了眯眼睛,以极不情愿的态度确认,这是阳光。阳光从高高的云空中直射下来,透过高高的钢化玻璃窗直射进我的瞳孔。而倒映在我瞳孔里的景象,让我久久呆立住了,这是一间极大的房间,房间顶部是高高的玻璃窗,而房间整个空间都被一堆绿油油的东西缠绕填充着,那东西正是热带植物。植被从中间一堆泥土里拔地而起,生得葱葱郁郁,遗世独立,惊煞旁人。
我一时难以平复心中的波澜,以致于背后一道破空之声传来也不曾警觉,当我回头时,一道红影闪过。后背登时一麻,居然结结实实挨了一击,一股酸痛感让我全身如电击般弹了开去。
待我站起身来时,眼前那道红影也急促地向我奔来,旋即抬起一腿直勾我的下巴,我躲闪不及扬起手便接下这脚。可是不待我正眼瞧清楚,这脚的主人突然身子一斜,以这只脚为基点扭动身躯将另一只脚罩着我面门扫了过来。
我只好松开那只脚,一边遮挡自己的面门,一边后退。那只凌厉的脚最终没有伤害到我,却将我的口罩扫落在地,我翻身跃到一边,惊慌间发现那红影没再攻过来,似乎对我的反应有所忌惮。
而我这个时候才瞧清楚对方的真面目,是一个女孩,留马尾辫的女孩。
女孩眉目清秀,眼波间竟有种出尘之气,她虽然长得一般,鼻子不算玲珑,嘴巴也非小巧,但五官凑在一起,却让人看上一眼也终身难忘。现代都市的时尚女孩里,十个里有九个半是妆扮出来的,而眼前的女孩却不是,她脸若桃花,仿佛用手轻拧会兑出水来。此刻,她以一种武者姿势敌对着我,整个人宛如一幅中世纪的少女油画。
而我现在觉得自己正进入了某个电影里,眼前的景象犹如胶片般凝固,阳光晒下来灰尘像是记忆的碎片在乱舞,手上接下那一脚还是湿软软的感觉。
短暂的沉默过后,女孩开口了:“你是谁?”
我看了看地上的口罩,又看了看她,才惊觉她正是被刚才三个男生欺负的马尾辫女孩。她现在哪里有学生的模样,一身流水般的身姿在阳光下闪耀着力量与速度,锐厉的目光隐藏着野兽般的暴发力。青春靓丽与世外强人相组合的哲学对立美,让我一时间思绪飞扬。
她是一个高手,与高手对话从来不需要做作,我刚要开口说话时,她又问:“这里是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