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瑛的手保持着旋律的敲着面前的桌面,静静的看着刘晏对于自己这份盐业制度的补充说明。碍于李瑛的存在,刘晏没有坐着,他在他的面前没有资格坐,虽然他是神童,有功名可只是这样,在也不存在其他能够上得了台面的东西,要想以后过好一点。——这就是最好的达者之路。
刘晏的额头直冒汗,李瑛在他所知里,这是一个年轻的有着极大魄力的少年皇帝。政治分工明确,做事一点都不拖泥带水,虽然在有些事情上很疯狂很偏激,给人一种不听劝告的感觉,可这就应该是少年强者的锋芒,能在‘太子’之位上做十年的人,很不一般即便在之前,很多人都知道这个恶太子是个庸才,毕竟事实摆在那里。
就算天下人说他是篡位弑父,刘晏却相信他不需要这样做,还是能成为皇帝,别的他不知道,唯一知道的是,如今的扬州盐税一下子就涨了,国库的收入因此而大大增加,同时下面的某些阴暗面少了许多,恩怨纠葛在看得见的变少,这就是明君,什么都不比老百姓的认可重要。说到这儿如果李瑛会读心术,知道他此时内心的想法,李瑛一定会感叹,知音。
民为重,君为轻。
天下可以矣!
李瑛还没有看完刘晏的盐业制度计划书,扭头看向他口气淡淡的吩咐道,“坐吧”。刘晏才二十岁,见过最大的官也不过是一州知府,那在地方上还算个大官,可在皇上面前就不用提了,什么都算不上。
刘晏不知道该怎么对皇上见礼,所以一时之间也没什么动作,令人看上去有点奇怪,李瑛丝毫笑了笑,“等你跟朕回宫,让教授礼仪的太监教你,现在没有外人就不必那么拘束,再说你还不是官。”李瑛的大度更加的加深了刘晏对这个少年皇帝的第一次印象,心中更加笃定这是为宽和仁义的好皇帝,决计不是那些乱党口中所说的弑父篡位的暴君。
即便李瑛发下话,让刘晏找个位置坐,他也不敢随意他很有自知之明,在这个地方实在是没什么自己可以坐的位置。不过皇上的命令不可违背,有道是金口玉言一诺千金。怎能轻易违背。
过了个把时辰,李瑛看完了他的盐业制度计划书。刘晏看着李瑛脸上偶尔注视到自己眼光的时候,不经意间偶尔透露出的满意,心里顿时如五味杂陈,有被人重视的骄傲和感激,有被面前这个称之为天子的惶恐,生怕自己做错什么就被咔嚓了。伴君如伴虎,不是谁都能够有勇气承受。
“这份计划书很周详,看来你着实是在上面下了功夫,跑了不少路吧。”李瑛看了他脚上的鞋子一眼,笑呵呵的说着。脸上的表情真诚自然,一点都不着作。刘晏盯着他的表情,有点愧疚感叹自己实在是太小人了,时常喜欢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其实这也不怪他,他们刘家也算是一方大户,家中子弟都很多,有时候不多防备,实在是难以在那个地方生存,这些年已经逐渐成为他生活中不可缺少的本能。
“吃饭没有,朕饿了,一起去外面吃吧,正好看看扬州,都来了这么些天,还从未好生的游览观光一番,以后跟别人说,别人都不信。”李瑛说着便起身,刘晏赶忙跟在他身后,幸好李瑛的脚步不是很快,还能跟的上,出了门刘晏把自己的姿态摆的更低了,在张涛身后一步距离。刘晏心里明白,就算有了这份盐业制度计划书,自己在皇上的心中最多是挂一个号,什么时候想起才会有自己通天的一关。现在并不算前途无后顾之忧。
他们几人一路兜兜转转,看了这儿又看那儿,主要是李瑛增长了见识,张涛等人可不敢放心大胆的逛街,别说这里是繁华扬州,就算是京师天子脚下还是不敢,皇上在身边他的安危就是自己前途最大的守护,只要保证它的安全其他再说。
李瑛逛了半天的街,什么东西都没买只是看了乐了,男人的耐性是有限的,即便扬州依旧繁华,可肚子却已经把李瑛给为难的不行了,随便找了一间馆子,坐着叫上几个荤菜,在宫里是荤素搭配,可在外面就不用这么讲究。虽然从自己的服饰上看自己像个有钱人,身份确是很难猜出来。现在是李唐皇室一脉的成员,而不是当今天子,纨绔子弟该有的风范,一定要拿出来。
韩元等不下去了,他不想到手的鸭子飞了,马上就和来人交易,衣衫叹着气看着他在房间里数钱,心中有着伤感。或许他说的是对的,这么多年韩元都在贫困中成长,金钱对他的吸引是不会超过自己的,衣衫想明白了,放手了。上了马车就趴在他的肩膀上闭上眼睛,没过多久就睡着了。仿佛做了一个梦一样。
韩元在发觉她走了之后,双手一下子就想电脑死机一样,卡住了再也无法动弹,突然感觉喘不过气心中空落落的,“她走了。”一滴泪不知什么时候从脸颊滑落流进嘴角,有点咸有点苦甚至还有点涩。
低下头看着面前堆成一座小山的银票,重重的一拳打在了上面,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似乎这一拳把身体里所有的力气都抽光了,很累很累……最后醒来眼前还是只有银票,“还是你可靠,不会离开我。”
贵客这几日一直都住在茂源茶馆,只是福生财没有他老爹的眼力劲,心里头并不认为这个贵客有钱付账,幸好流连栈如今关了门被人顶走了,要不然这菜钱还没办法给人家呢?福生财虽然并不认为这个贵客有钱付账,但不会赶人走至少他身上的那把剑的剑鞘上面镶嵌的宝石值钱,随便的给上自己一颗,菜钱有了房钱也有了。
贵客一直住在老掌柜的房间里,整天都没出来过,似乎没有要走的迹象,他们也就放心他不会赖账,到了吃饭的时间福生财还是会把饭菜端过去,只是就没之前的那么好了,过日子是要精打细算的,除非这位贵客给钱,他们自然会去想办法。
这都要过年了,贵客还不回家想必是有什么原因有多耽搁。他们猜想的没错,在老掌柜的房间的贵客,此时正眉头深锁手中不停的把玩着一枚令牌,心中疑惑一个令牌竟然能够扭转乾坤,必定内有乾坤不是表面一个令牌这么简单。按照常理来说是这样,想想却又觉得不对,就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推翻自己的论点,最后钻了牛角尖不得出。
每天定点按时都有黑煞或其他几个特务组织,送来一定数量的他们内部人员对自己工作情况做出的汇报,这是反应他们心理素质最好的数据。同时也说明他们这些个特务组织终于走上了正规,这已经书写了一代的历史。对于此李瑛大大的表扬了张涛,夸奖他最近一段时间的努力。而张涛自然是来了几句客套的对皇上感激不尽,之后接着效忠之类的话语。
现在刘晏时不时的来李瑛这里报道一下,李瑛也开始交给他了一些工作,就是增加国税收入,梳理国家经济脉搏,让唐朝无后顾之忧,尤其是一旦遇到什么天灾,可以极快的妥善处理。
刘晏报道之后转身欲走,被李瑛叫住,“不知皇上还有何吩咐?”李瑛淡淡的摇了摇头,转身对张涛和徐霈说道,“你们知道十四家吗?也就是诸子百家。”
“那是一群之先秦就留存于世的学派世家,原本以为他们已经在秦朝覆灭,也随之没落,想不到如今还有人,而且竟然还被皇上关注。”在见识这一点上张涛却是不如徐霈,李瑛看得清楚他们两人之间的优势,特务组织一个当着众人的面,一个私下交代这就是最好的区别对待,当然这也因为他们的个性,一个热情一个太静。是的,他们各自都有自己所弥补不了的缺点,可这并不重要,只要李瑛好好的针对他们各自的有点安排部署就行。
“朕这次出宫就是因为他们的出现,他们每一次的出现都是为了推翻一朝皇帝,把水搅浑浑水摸鱼抽取足够的资源,为他们复辟做准备。朕不准他们毁了李唐江山,更不准他们把天下百姓置身于水深火热之中。”李瑛相当的霸道,一个不准接着一个。如果蝴蝶在这里说,说不得人已经被迷得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那,皇上是想让我们接受这件事。”
“你们三个手上的事都很重要,可朕身边能用之人又不多,即便是有张九龄已经快退休了,朕也不忍心把他从解放中的生活给拖进这个漩涡,所以只好摆脱三位爱卿了。”
“皇上别这样说,皇上为天下百姓计,我们自当为皇上计。”刘晏到底是后辈儒生,热血冲动。等到想起身边还有两位钦差,这才发觉自己做的有点过,李瑛笑了笑,“无妨,既然有这样的豪情,那这件事也就交给你,好好做给自己准备一份无量的前途。”刘晏作为他的臣子李瑛不忍心打击他的积极性,拍了拍肩膀以作鼓励。
“据朕所知,目前十四家已经来了三家,他们分别是农家、法家和小说家。”
“一个小说家能做什么?”
“小说家可以用笔,他们继承了司马家族的笔,这就是一个大武器,朝廷不得不为此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同时小说很挣钱,这是他们经济的首要来源。”张涛知道自己出了丑,红了脸李瑛在看了他一眼后继续说道,“没什么,这件事就连朕都是最近才知道,你不知道很正常,不必过多的埋怨自己。”听李瑛这么一说张涛的心放下了,不过他也下定决心以后要多读书,补充自己最缺的部分,最好是多去找找太学的一帮老师。
刘晏本以为把盐业制度计划书,呈上去已经是自己不敢去想的,却不想皇上还让自己处理这等关系天下苍生的大事,有点受宠若惊,甚至整天都在咧着嘴笑,回到家中不管是谁都觉得他这两天不太正常,不知道是不是像他们所猜测的那样,爱情有了丰收或是事业上有眉目了。
家族里的其他房里的同辈中人,都在私底下偷偷的议论此事。不知道是谁嘴巴那么贱,这件事最多就在他回来后洗个澡的时间,刘家当家的就找他来问话。刘晏从小就是神童,并没有像伤仲永那样打了泯然众人,仍然还是刘家的新一代的希望。
不过,正因为是家族,不能只靠一个人,所以和他同辈的还有三个也是家族未来的寄托,当然刘晏没有那么大嘴巴,不会把自己得到了皇上的垂青,告诉给众人,只是说今年殿试会有希望。
刘家这一代族长,为人有些时候过于苛刻,弄得其他房不管是长辈还是小辈心里都有些不舒服,刘晏还好心里对此没有多大的计较,主要是他神童之名为他挡掉了不少的麻烦,每个月的例银还从来没有人在这上面动过手脚,每个月都过得比较充足。“侄儿见过大伯。”
刘腾,国字脸鼻子低垂,眼角有点窝状,从脸上看不出什么太多的信息。“坐。”
“听说你这几天身子不太舒服,功名很重要身体更重要,今天你就不要读书了,好好休息一天,明天在读吧。”在刘晏这一辈中刘腾是最关心他的。
“是,大伯,侄儿遵命。”
“嗯,你退下吧。”刘晏不敢多做耽搁,马上走出了刘腾的房间。
刘腾是刘家的族长,只有一个秀才功名,用刘晏爷爷的话来说,他是这一辈资质最差的,却是最实际的知道务实,所以让他来当家是最合适的。
刘晏走出刘腾的房间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这一生除了父亲他最怕的就是这个族长大伯,刘晏怕刘腾不是没有道理的,在很小的时候同辈的大哥,犯了错就是被这位族长大伯给硬生生的打断了腿。这个阴影从此就在他的心里生了根。
刘晏知道什么事天下苍生,他也想为他们做点事,更何况做好了以后的前途是一片光明,这就是他一生的梦,所以在事情未完成之前,他是不会把自己被皇上看重的事给透露出去,哪怕是他们家的那位威严大伯。
那些十四家的密探遍布各地,谁敢保证他们刘家就没有十四家的密探!
刘晏回到自己的房间,坐在桌案前开始整理最近几个月走访各地,得到的有关盐税的资料,比如每年各地的盐税收入,各地盐商货比三家的价格,每隔一个地方盐价上扬的百分比等等……
刘晏细心整理着这些数据,耐心誊抄分门别类,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到了夜半时分,五脏庙开始闹腾得受不了的时候,这才起身不过刚一起身就觉得头晕眼花,随又坐下稍微的休息了一会儿,在厨房简单的下了一碗面,狼吞虎咽的吃着,好像三天都没吃过饭的。
刘腾每晚都会睡得很晚,他要和管理刘家各地资产的个个管事,商讨最近盐、米之类物价上涨或下跌情况,根据这些情况或收或卖一些东西。刚刚把事情谈完,这才发现对面的某间屋子的灯还亮着,刘腾是很关心刘晏这个神童侄子的,哪里能不知道住在自己对面的是刘晏,心里有些担忧,他这几天怎么都是这样晚睡早起,一旦时间长了身体怎能吃得消。
“族长,我们告退。”在刘腾点头中,众人告退。
“来人,给四少爷做点吃的,别让他饿着,以后他如果每天都睡得晚,就给他端点吃的。”这是一个年纪稍大的丫鬟,是刘腾大女儿的贴身丫鬟,她在这儿说明刘腾的大女儿也来了。
“出来吧,还要多到什么时候,孙家都来人催促你什么时候嫁过去。”刘腾看到自己的女儿从后面的屏风里走出,手捏成拳头锤在脑门上,在这个家里最让她*心的就是这个独女,婚事拖了好久说什么都不愿成亲。你说说孙家有什么不好的,他们家要人有人,有四品官的还属于他们家的内房,外放的六七品官就不说了,要地有地都是靠着湖的好田,每年都可以靠这个衣食无忧,真搞不懂自家女儿到底要什么。
“这么晚了,四弟怎么还没睡啊。”
刘腾怒道,“别岔开话题,晏儿睡不睡关你什么事,你先把成亲的事定下再说,更何况他都说了他有把握上殿试,你就不用去管他了,从小到大他就没有给刘家丢过一次脸,这一点我是很放心的。”刘腾一说到自己这个侄子,心头就像抹了蜜一样,甜甜的,可惜不是自己的儿子啊。一想到这个,心头就有点发酸,自己那个儿子喜欢什么人不好,非要喜欢上一个妓女,到了最后还不是把自己给儿子准备的老婆本给赔光了,如果只是钱丢了那倒还好办,关键是人也丢了去追她了。这是刘腾的伤心事,也是刘家的一个耻辱,谁都不敢在这位族长面前提。
“爹啊,我困了,先睡觉这事明天再说。”不等刘腾发话,她就先走了。刘腾哀叹一声,气这让人头疼的女,别人都说女儿是父亲的贴心小棉袄,可在自己这儿怎么就成了心病。看来这病是一时半会儿好不了。睡觉,不提了。
几日时间冲冲过去,李瑛每天都在看特务在各地的秘密搜查情况,已经有部分十四家的密探被抓住并且在严密的监视当中。李瑛下令让张涛把他们被抓的事儿,透露给十四家,他不要这些小虾米,他要的是真正的大鱼,这些小虾米在他这里只会是浪费粮食的存在。
既然如此,何不做个顺水人情,到时候就算抓了人也不算是什么初犯众怒的情况。毕竟自己已经事先通知过了,给他们面子他们若是再有所触怒龙颜的任何举动,那就是典型的不识抬举,就算被抓也是活该。
局势一直在李瑛的掌握当中,没有超出半点。十四家的人在收到他们的密探被抓之后,各地的族人都开始秘密的流动起来,都在往真正的驻地赶。就算是家住的最远的族人,最多也会在六天之后到达他们的驻地,扬州。
这是李瑛一直呆在扬州的原因。
韩元得到了钱,也完成了自己的成年礼。十四家中有人觉得现在是时候,可以推翻李唐迎来新的秦国,那是由他们十四家做主导的复辟势力,在那个地方将没有其他的什世家,只有他们,秦王会是他们的傀儡,他们在幕后*纵一切,挟天子以令诸侯是在正常不过的。
韩元拿着钱把自己的那一份揣进怀中,剩下的继续用盒子装着,准备给那个支持自己的十四家族老。毕竟是他同意自己参加最后一次的成年礼,是他给自己这个机会,让自己可以出人头地,就算不成功他也要成仁。
他,疯狂。这些年的贫穷已经让他受够了,一旦有了钱心态就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他想更有钱,还想在这个基础上有权,更想坐拥天下,他愿意成为他们手中的傀儡皇上,只要他们同意自己可以任由他们摆布,即便这样会失去老仆人口中那最崇高的自由,也在所不惜。他就是这样想的。
韩元买了一匹马,沿途不停的更换,他知道十四家的总部就在扬州,但那个支持他的族老却在长白山,他是个参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