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睡着我上铺的小弟儿辗转反复,就知道这熊孩子失眠了,不过,失眠不会传染。
大侠现在已经不和我们一起上班了,所以大侠现在失眠并不可怕,因为他还可以睡一个班的时间。但是小弟儿是顶着两个黑眼圈上班的,看来这孩子心理藏不了事。
现在工人还在急剧减少,一个班只剩下九个人了,听说还有在辞工的,连交接班会我们都省了,一条队伍都站不全,很丢人。
经过了短暂的交接班繁忙,我问精神萎靡的小弟儿:“牲口,当干部的感觉怎样?爽不爽?”
“嘿嘿,肯定爽唦,都不用时时刻刻的盯着机器了,那还用说?嘿嘿,还是朝里有人好办事啊!”
“知道就好,别像我当年一样,被猪油蒙了心,傻不拉几的。”
“嘿嘿,我们都知道你傻,但是恒哥,当年到底是啥事啊?还有呢,这今天吃饭的时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我今天还是没看懂呢,你再说说?”
“哎呦,哎呦。”小弟儿在抱头鼠窜,我在后面追赶,还念念有词:“奶奶的,你都还敢说我傻!反了天了,你给老子站住,让老子打一顿,不准还手。都胖得像猪一样了,老子都打不过了,等老子打累了,就告诉你今天的事是为什么!”
皮糙肉厚的小弟儿果然听我的话站住了,看他那样子也没准备反抗。我看看他那一身肌肉,强忍住了没动手,毕竟和野兽动手,不是件能占到便宜的事情。
我拉着小弟儿在原料堆上坐下,看着他的脑袋,痛苦的说:“兄弟,你的脑袋的大小怎么不和你的智商成正比呢?你要是一直都这样,以后可怎么混啊?”
“滚!把你的脏手拿开!”看来小弟儿也不喜欢我说他笨,“我是笨了点,但是目前好像还没有人骗到过我呢!”
“好吧,我承认笨,所以就被人骗了,但是那些丑事我不想再说了,小弟哥,您自己慢慢猜去吧!”靠!小屁孩儿都敢羞辱我了,再不治治他,怕是他就要上房揭瓦了。我把话一说完,脸色一变,就要走人。
急的小弟儿拉住我连连招呼:“别呀,恒哥,我的亲哥,你刚才不是说了么,我的脑袋和智商不成比,所以你就应该教教我啊,我们是发小啊,是兄弟呢!以后你打架的时候肯定是我充前面的啊!”
“嘿嘿,我逗你玩儿呢!”看着小弟儿真紧张,我又乐了,说:“以前在五合厂的事我就不说了,反正你道听途说的也了解了个七七八八,虽然有些细节有出入,但是故事的梗概还是靠谱的。”
“就说刚才晚上的饭局吧。其实娃哥就是周建勇派去的,因为如果我现在不同意,他们想要在久源厂私吞老板的东西就很不容易,随时都会穿帮,这个说法你同意不?”
小弟儿点点头说:“我同意,现在就算是那吉刚的班上都有大侠这个内线,所以他们想要你不知道应该就不可能,是吧?”
“这是肯定的,然后就算是他们能骗过了大侠,但是塑胶这个东西不比别的,机器一开动,就必须一次性的做完这批订单,否则很麻烦。终于麻烦在哪里,这些技术点不许需要我说了吧?”
小弟儿看着我认真的脸色,好像有些紧张,说:“这个,这个我知道。所以他们就必须拉着你一起参与,才能是事情变得更容易?但是周建勇怎么不亲自来和你说呢?应该还更容易些吧?”
“嘿嘿,人家周建勇是当老板的人,他需要有老板的矜持。我只是一个小工人,身份不对等。如果他来找我说我不答应,那就是回旋的余地都没有了。其实最重要的是:他怕我又臭又硬,对钱不感兴趣,就是要让他不爽,就是要和他对着干。嘿嘿,一年前或许我还会这样,但是现在嘛,钱最要,不是么?”
“你别说话,我全部说给你听。”我抬手打断小弟儿要张开的嘴,又说:“所以,他让娃哥去试探我的心思,哪知道我更爽快,直接就说出了他想要的结果。现在周建勇应该比我更高兴才对!”
“那你会告诉姑姑这事么?”
“肯定的,必须要啊,不然我就会比上次更惨!”
“那万一姑姑不答应你这么干呢?”
“嘿嘿,姑姑不会的,有些事情你现在还不知道!以后你就会明白的!”靠,我不知不觉又说出了万能句,“再说了,姑姑要是真不答应,我们就不干,反正我说的话从来就不算数。我要先把该吃的都吃了,该拿的都拿了。他们到时候应该也不会怪我,就算怪我,他们又能怎样?我不是还有你和大侠么?”
“恒哥,你果然够无耻!”
“嘿嘿,别把你自己说得很纯洁,好像这事你都没参与一样。”
“但我是被你带坏的,我以前真的是一个纯情少年!”
“好好好,你纯情!我们现在别讨论这个了,好不好?你现在去巡机,我需要静静的思考一下,怎么才能把墙角挖得漂亮,挖得利落,挖出国际水平!”
小弟儿本来还在认真的听我前半句话,不过等我一说完,这熊孩子飞也似的跑了,有种强烈要和我划清界限的意思,不过嘴里说出的话是不堪入耳:“恒哥,你真的好无耻!不过你现在动作要快,姿势要帅,我好期待你挖墙角成功的一天。等你成功了一定要把经验传给我,我好留着备用!”
“噗!”我鲜血喷了一地!
拿固定工资的唯一好处就是,厂里不管怎么淡季,都少不了我的那份,所以,我是希望厂里越闲越好,反正是旱涝保收。小弟儿倒是希望生意能好点儿,他自己说:反正上班的时候也没啥事,闲着也是闲着,能多上几天班也好,就能多赚点钱,反而放假了不知道去干啥。
不过,我最擅长的就是泼人冷水。小弟儿叽叽喳喳的和我说了老半天,我就回了一句:“孩子,想找个漂亮媳妇儿,这个伟大的理想没错,恒哥我从骨子里支持你,但是,你要接受现实:一个拿计时工资的草根是做不到滴。”
“我没说我要找个漂亮媳妇儿啊?”
“别嘴硬了,你就那点追求,承认吧,不可耻!”
“那你的杨颖呢?墙角挖得怎么样了?”
“唉!”我自己安慰自己道:“快了,我已经打听到了,他的那个奸夫叫孙明。亮点流水线上的一名光荣员工。”
“然后呢?就算你打听清楚了,但是有用么?”
“你这个猪脑袋!”我气恼的说:“当然有用了,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唉,这么大个车间才开三台机器,小弟儿,你自己搞掂就行了,不要叫我,我要睡觉了,最近老感觉龙体欠安。”
“呸!不要脸!”
周而复始的两班倒总是那么让人讨厌。不过好在不算忙,所以还能忍受。但是,要掩人耳目,偷偷摸摸的玩耍也不是一件痛快的事。
生意一惨淡,打样单就多,不管是我们零部件厂的老板,还是总装厂的老板,甚至是红宝集团的大老板,都把希望寄托在这一张张飘渺的打样单上。
各种各样的颜色,稀奇古怪的款式,层出不穷。等它们由一张纸变成产品,并且出现在欧美市场上的时候,蓝眼睛,高鼻子的老外都只会称赞非常漂亮,只会施舍一般的丢给我们几张订单,哪会知道,曾经有一群草根,不知为此奋斗了多少个夜晚。
娃哥的本意应该是想做个纯技术流的。所以何经理把所有的打样单都给了我和吉刚,并且对我们说:“如果有打不好的样品,可以请娃哥帮忙!”
吉刚是个好同志,总是能认真的完成上司交给他的任务,并且在快下班的时候,对着车间门口翘首企盼,即使我在*场匍匐前进,他都能发现我,并从车间里面传出来,笑嘻嘻的看着我说:“来,嘻嘻,恒哥,你快来,我好给你交代!”
然后不管我愿不愿意,他都会拉着我往办公室走去,在那里噼里啪啦的说个不停:“嘻嘻,水晶灯的单子我已经打完了,祖鲁神的灯串我也干完了,现在就只剩下一些花朵灯串样,你这个班应该就可以干完了,嘻嘻……”
“喔!”我点点头,表示知道了,问道:“那娃哥白天帮你打样了没有?”
“他没有,他和何经理出去干什么去了,这都是我和大侠干完的。”
“嗯!行!”我把吉刚塞在我手里的单子往办公桌上一扔:“这些单子,你下个班继续吧,我不会打样的。不过,现在你可以下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