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娃哥的批评鼓励式教育之后,我虽然发现了自己的不足,但没觉得这是多大个事,毕竟有没有他说的这么高深,对我来水这还是个秘密。
写信回家依然是件痛苦的事。虽然在自己把刀片砍在手指上之后,自己不忍心拔下来,后来在狠心的猛哥捂住我的眼睛用钳子拔下来的时候,那血喷了他一脸。我是偷偷的拿被子捂住头,哭着睡着的,醒来的时候嘴里都是咸咸的。
就是那时候我都没想写信回家,只是想着我不干了,直接回家算了。不过当我发现手指受伤了不用加班也是见很幸福的事。手指好了玩刀片已经可以藐视一切的时候,就更加不想写信回家了。
半年的时间果然好快,我都还没感觉我的技术有跨越性的进步,竟然就要圣诞节了,虽然娃哥还是会经常表扬我又进步了。
“娃哥,什么是圣诞节啊?”广东的冬天应该不算热吧,反正我和娃哥在宿舍旁边的洗衣台洗满手液压油的时候,明显感觉没秋裤包着的两颗蛋蛋随着身体的扭动,偶尔贴在大腿上的时候冰凉冰凉。
“圣诞就是有个人在这大冷天里,在野外尿尿,结果把*冻掉了,只剩下两颗蛋蛋了,后来的人们为了纪念他,就把这天叫剩蛋节。”说着娃哥有甩甩手上的水:“不过这些对我们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凡是做出口加工的沿海工厂,只有是做西方国家的节日用品的,又要开始没完没了的加班了。”
“和我们应该关系不大吧?我们不是都做大品牌么?”
“大品牌只是我们厂业务的一部分,只是亮点厂的节日灯的塑胶件就能整死你了。”
“我哥,我真的不在久源想干了,我想像电视里面的一样,那种上班才有意思!”
“我支持你!”娃哥边走边说:“不过在你回炉重造之前,现在去把3号机开起来!”
注塑机每开一次机都是一次考试,需要把机器上的参数全部清除,重新开始。我曾想过一个愚蠢的办法,不过我自认为是聪明的办法,但是师父说蠢,那一定就是蠢的。
我把每个模具在哪台机器上面的生产参数都用笔记本抄下来,然后得意的在猛哥面前显摆,但是这个可恶的牲口居然举报给娃哥。然后娃哥就当着我的面撕了笔记本。
如此三次,我很是不服。
“一二号机器是一样,现在模具也是一样的,材料也是一样的,可以说什么都一样。”娃哥在第三次说我蠢了之前,拿着我的笔记本,指着机器对我说:“现在就只有开机的人不一样了,你就按着你的笔记本来,我就用我的经验,机器你自己先选,看看到底谁快,有没有意见?”
“有意见!你没我帅!”吼出这句,便快速的奔向1号机器。
当然,比赛的结果是我没有认输,只是抱着一堆碎纸。把娃哥还撕得不够碎的纸片重新整理一遍,自己再加工一次。
“亮仔,你知道周经理和周主管为什么关系这么恶劣么?好像他们还是什么亲戚是吧?”在没钱买被子的冬天,和亮仔睡觉是已经幸福的事情。
虽然90公分的床有点挤,但是又瘦又矮的亮仔喜欢谁成球状,这还是很节省空间的。
其实这些都不重要,大冷的天,睡别人的床,让别人洗被子才是最重要的,虽然我们的被子都是半年洗一次,但是这下半年的一次不是眼看着就要来了么。
我很喜欢钱,但如果发工资的时候是在660和640之间选择的话,我肯定会选择640块。因为除了第一次发工资是我自己领的,后面的都没我什么事,经理夫人亲自代办,多么荣耀的事。
如果工资的尾数大于50块,那么这个月的零花钱就是那尾数,如果小于50,那就是100加上那尾数。还美其名曰:“零花钱比你上学时候多多了,高兴吧?剩下的留着给你娶媳妇!”
其实那时节我对媳妇儿这东西还没有什么兴趣。
虽然660和640之间的经济差距直接达20元,但是我不能为了短暂的快乐而承受长达一个月的痛苦,并且下个月怎样还是一个未知数。
“你知道你磊哥现在在哪里么?”我把冰冷的脚放在亮仔胸口的时候,虽然亮仔也尝试还回来,但是每次只到我屁股的时候就放弃了,失败几次之后终于说话了,“你来了这么久都只见过几次,你就没觉着奇怪?”
“知道啊,不是说周经理还在外面只见办了一个小厂,就只磊哥在打理,和我们久源厂一样,也是塑胶么”说罢,还用脚趾使劲的在他胸前蹭了蹭。
“周主管也在外面办了一个和他一样的厂,你说他们俩交际的层面一样,交际的路线都一样,现在又开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加工厂,这竞争对手的关系能好么?”说完就听见清脆的一声“啪”,然后还有亮仔的表扬:“你的脚趾头韧性真好,这样反过来也能折响,真好!”
“啊!亮仔,老子要灭了你!”
对于我的怒火,亮仔只是弱弱的说了一句:“我死了,你就得一个人睡了。”
“饶你一命,”我把脚又放在他后背说:“那你哥哥何经理有没有在外面也开一个小厂呢?”
“要是我哥也开了的话,你觉得还能和周经理关系这么好么?睡觉了,白痴!”
娃哥虽然给我解释清楚了圣诞节的来历,但我依然对它很没兴趣,反而无比的讨厌它给我们厂带来的巨大订单,竟然都是些以十万为单位的庞大数字。
台湾人喜欢把工厂的年终聚餐称为“尾牙”。虽然我一直都不懂它的来历和意思,但是这并不代表我对“尾牙”时那满桌子的好吃的不感兴趣。
或许也有很多对好吃的不感兴趣的人,因为吃饭过后的抽奖活动才是“尾牙”的*。一个密封纸箱里装着全溪清镇集团公司的人员名字,主管经理模样的人上去在纸箱里面瞎抓一气,摸出一张纸条,上面是谁就叫谁去拿钱。
开始是小奖,200,300的那种,很多人连观音菩萨都搬了出来:“菩萨保佑,现在不要把我的名字抽出来,不然等下大奖我就没机会了……”
腊月的菩萨应该是非常灵验的,因为求了菩萨的人大部分都成功了。
终极奖5000块,这个奖项由董事长亲自抓。下面坐着的工友都已经站了起来,双眼血红,如同会爆炸一般。
没有被观音菩萨保佑住的那帮人已经垂头丧气了,因为他们已经和5000块没什么关系了。不过被观音菩萨保佑住的那帮人又已经换神了,“求求如来佛祖保佑,这次一定要是我的名字……”
能中5000快的只有一个,还没中奖的人有几百,这可真是为难佛祖啊!
尘埃落定的5000块并没有欢声大作,相反的是嘘声一片,夹杂着相同的话语:“搞5000块这么大的奖干什么?就搞些200,300的多好,中的人还多些,这过年嘛,不就是讲究个大家都高兴?”
“唉,就是就是唦,这老板,就是个猪脑袋……”
还有一部分人在路过某人的时候故意大声说:“哎呀,我还好,好歹中了300块,比那些只拿100块安慰奖的人还是强多了,看来菩萨还是保佑了的。”这人明显的忘记了他刚才已经问候了观音姐姐家的所有姐妹一遍。
不过这抽奖的一切都和我没什么关系,娃哥说圣诞节的订单有一款交货日期到了,所有我们班就必须有个人在吃了饭之后回来开机。
这个人必须要技术熟练,还要是男孩子最好,还要年龄不能太大……虽然很明显这个人说的就是我,但是我是坚决不会同意在这时候干这种事的。开什么玩笑,我现在又不需要老师的表扬了。
娃哥虽然明显又隐晦的提醒我,这是必须我干,但是我就是没听懂。
娃哥走了,姑姑又来了。
“你为什么晚上不上班?”姑姑问了我个目瞪口呆。
好久我才反应过来,是啊,我为什么不上班?我不是要赚很多钱的么。
“今年下半年我们厂就还没休息过,所以我……”我的声音越说越小,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看向娃哥的背影也有些呆呆的。
“别看你娃哥,他才不会说你呢!”姑姑根据我的目光分析出了我的想法,“我是看他和你说了半天,然后情绪不高的离开了来猜的。”
“哼,娃哥对你还不好么?如果你今晚不上班,那就要娃哥自己上班了,其他人他都不好去说的,你今天一定要上,就是你了!”说完便径自走了。
“哎,可是今天是我第一次参加什么尾牙呢,我真的好想去看看的。”我对着姑姑的背影大喊。
“哼,小孩子不要有那么重的好奇心,你的第一次,不重要的!以后有的是机会!”